第333章

  长公主身姿优雅,缓缓转过身,那如秋水般的目光再度落定在眼前那一片绚烂夺目的花团之上。
  长公主轻启朱唇,语气里裹挟着几分意味深长,悠悠开口道:“本宫还当你会在救她之前,就来找我谈条件呢。”
  林妙音又何尝没想过以此为筹码,与长公主争取些什么。当北宫攸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整整三天时,那时,她便已然清楚,自己其实早已错失了拿救人之事与长公主讨价还价的机会。
  在那无助的时刻,她权衡再三,无奈之下只能先行救人,权当是向长公主抛出的橄榄枝,以此示好。
  林妙音神色坦然,目光直直地望向长公主,“救人,不过是给公主您示好罢了。毕竟,是我自己弄丢了之前谈条件的机会。”
  她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此刻才真正开始。”
  长公主闻言,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胆敢跟自己谈交易的女子,双眸微微眯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哦?那你打算如何做?”
  “王爷不同意,我可以出面作证。”林妙音神色淡然,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若长公主您只是希望余姑娘做个妾室,那我以王妃之名,将人迎进府便是。”
  长公主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带着几分审视与质问:“你就不怕宁王因此与你离心?又或者,那个男人对你而言,比宁王和幼安还要重要?”
  说到最后,长公主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周身气息也变得冰冷起来。
  她身为宁王生母,即便平日里瞧不上林妙音,却也绝不容许她顶着宁王妃的名头在外有任何不检点之举。
  然而,林妙音仿若未察觉到长公主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只是平静地反问:“公主可同意?若是同意,我现在便可着手安排。”
  “本王不同意!”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见北宫攸阴沉着脸,不知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正大步朝着两人走来。
  林妙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她神色愠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便明白,北宫攸的突然出现并非长公主的安排。
  长公主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厌烦地望向宁王北宫攸,随后侧身对着身旁的林妙音,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不是说要为本宫解忧吗?那就先说服宁王!”
  长公主实在不愿再与宁王起冲突,此刻只想着赶紧摆脱这令人头疼的局面。
  北宫攸见长公主离去,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他几步跨到林妙音面前,双眼圆睁,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妙音面色平静如水,目光直直地迎上北宫攸愤怒的眼神,缓缓开口:“你看了余灵秀的身子,却又不想娶她,难道是想逼她去死吗?”
  北宫攸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你何时与余灵秀关系这般好了?竟如此为她着想,都不惜把自己的丈夫让出去?”
  林妙音依旧冷静,她微微仰头,目光紧紧盯着北宫攸,反问道:“那你那天把风铭留下保护余灵秀,府上谣言四起的时候,为何不解释?你不就是为了后面能名正言顺地将人带进府上吗?”
  她说话时,语气平稳,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吐出。
  北宫攸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原本想要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只是在等林妙音主动来找他,可此刻,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说道:“我让麦冬告诉过你实情了。”
  林妙音何等聪慧,一下就猜出了北宫攸心底的那点想法。
  她的眼神中满是冷漠,盯着北宫攸说道:“一个丈夫为了让妻子向他示弱,不惜毁了另外一个女子的清白,我不认为这样的男人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北宫攸听了这话,像是被人狠狠击中了要害,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第456章带血断臂
  林妙音见北宫攸俊眉紧锁:“又或者,你盼着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幼安耳中去?”
  北宫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语气带着几分质问:“你竟还知道要顾及幼安的感受?”
  林妙音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北宫攸:“王爷,您身份尊贵,又身处长公主府。长公主向来对王府诸事上心,怎会容忍您后院一直空荡无人?”
  未等北宫攸回应,林妙音继续道:“与其为王爷寻一个您瞧不上眼的女子,倒不如找一个能让王爷上心的。如此一来,往后王府上下,都能相安无事。”
  想到幼安此前因余灵秀吃过亏,如今对她已有防备,即便余灵秀进了王府后院,幼安也不会再轻易受到伤害,林妙音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北宫攸怒到极致,反而仰头大笑起来:“好!好得很!”
  话音刚落,他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去。
  林妙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平静,沉默片刻后,也款步离开了花园。
  长公主的栖凤阁内,吴嬷嬷神色恭敬,将林妙音与北宫攸不欢而散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回禀给长公主。
  长公主慵懒地靠在雕花拔步床上,手中摩挲着鎏金护甲,听完汇报后,目光如炬,直射向吴嬷嬷:“怎么?本宫前些日子罚了你,你心里有怨气?”
  吴嬷嬷“扑通”一声跪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老奴绝无此意!这段时日,老奴日夜反思,深知因长公主平日的宠信,竟一时失了分寸,许多事未向长公主请示,便擅自做主,实在罪该万死。”
  长公主听闻,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嬷嬷,你跟随本宫多年,是实打实的老人了。本宫向来念旧,只要你不触碰本宫的底线,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吴嬷嬷低垂着头,恭敬回应:“老奴定当铭记长公主教诲,往后事事小心,不敢再有半点差错。”
  林妙音原以为,那日与北宫攸在暖阁中的一番交谈,会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北宫攸至少会有所行动,比如主动去见余灵秀,推动事情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然而,现实却如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她的期待。
  北宫攸竟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妙音在府中等了两日,却始终未能见到北宫攸的身影。
  失望之余,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径直去找余灵秀。
  翌日,玉竹刚一院子,就看到一个带血的食盒。
  她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食盒。
  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玉竹定睛一看,食盒里竟是半截带血的男人手臂,断臂上的伤口参差不齐,皮肉翻卷,令人作呕。
  玉竹吓得脸色惨白,“啊”的一声尖叫,手中的食盒险些掉落。
  就在这时,麦冬匆匆赶来。他神色凝重,一把夺过玉竹手中的食盒,沉声道:“我这就去查,你千万别跟小姐说这事。”
  然而,麦冬的话音还未落,林妙音已听到玉竹的尖叫声,快步从屋内走了出来。
  林妙音看到食盒里那恐怖的断臂时,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如同白纸一般。
  仔细辨认后,她惊恐地发现,这竟是沈玉的手臂。
  林妙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眼前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林妙音昏睡期间,意识模糊,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在半梦半醒间,她隐隐约约听到玉竹和麦冬的对话。玉竹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愤怒:“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毫无音信!”
  麦冬的声音低沉:“我已经派人将此事汇报给王爷了,王爷在外面被些琐事困住,暂时无法脱身。”
  玉竹冷哼一声,话语中满是嘲讽:“余灵秀生病时,小姐前去诊治,王爷立刻就出现了。如今小姐因这可怕的事晕了过去,整个王府都知晓了,王爷却依旧不见踪影。长此以往,小姐在这王府还如何立足?”
  玉竹满脸怒容,杏眼圆睁,狠狠瞪着麦冬,质问道:“王爷为何还不露面?莫不是又躲起来,对小姐的死活不管不顾!”
  麦冬神色凝重,向前一步,试图解释:“玉竹,王爷实有苦衷,并非对小姐的事置之不理。”
  玉竹压根不信,双手抱胸,冷笑一声:“苦衷?每次都是这借口,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小姐?”
  麦冬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玉竹面前:“王爷虽未能赶回,却特意派人送来这些珍贵药材,足以表明他对小姐的关切。”
  玉竹瞧都不瞧那木盒一眼,猛地推开麦冬,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吼道:“哼!区区药材,就能弥补他的失职?你和你家王爷一样,都是在欺负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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