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也就是已逝的原主。
原来当年在武当山冰湖救下北宫攸的人不是宋清韵,而是幼时的林妙音。
北宫攸将一个冒领功劳的心机女放在心尖上念了十年,却把真正的救命恩人生生折辱死了。
林妙音顿时感觉胸口闷得难受,方才对北宫攸的心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恨和不甘,像是一把熊熊烈火在胸腔内冲撞,胸口处的憋闷逐渐变为尖锐的疼痛,她几乎喘不过起来。
林妙音眉头紧蹙,冷汗涔涔,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北宫攸,我恨你!”她咬着牙吐出这一句。
似是吐出了怨气,她整个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而松竹院那边,北宫攸同样困在梦魇中。
一如十年前坠入那冰湖一般,在一片冰寒刺骨中,窒息之感一点点将他吞没。
在他绝望之际,一抹火红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他知道,那不是宋清韵。
但他看到那张脸,还是狠狠震惊住了。
救他的人竟然是林妙音!
“大哥哥,你抓紧了,我拖你上去!”女孩稚嫩的童音敲入耳畔,几近失去意识的他猛然惊醒。
当年,他昏迷过去,没能看清这张脸,一度是他的遗憾。
没想到梦里竟然重现了这一幕。
他终于看清了。
“林,林妙音!”他嘶哑着唤了一声。
很快,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消失不见,再次睁开眼睛,似是回到了宁王府。
无边夜色下,月华如银。
韶华院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抹素白的身影,神色凄厉,周身充满怨气。
尤其是那双憎恨的双眸,竟让他后脊一寒。
“北宫攸,我恨你!”
北宫攸猛地从梦中惊醒,额角似有冷汗流下。
与此同时,心口处痛得厉害,像是被人生生剖开一般。
他轻轻抬手抚上去,梦里那道凄然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带着无声的控诉。
北宫攸身形轻颤。
直至今日,他才意识到,他曾狠狠的伤害过那个女孩。
不,不仅是伤害,更是恩将仇报。
他对不起她!
那晚林妙音的话突然闪现到脑海中。
“宁王不觉得现在道歉晚了吗?从前那个喜欢你的林妙音早就死了。”
“她死在了你的厌恶中,更是死在了你的冷漠里。”
“打住!活人是不配向死人道歉的。你也别去她坟前哭,免得脏了她轮回的路。”
北宫攸阵阵心惊。
他曾以为她那番话是对他从前所作所为的控诉,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
林妙音死了,被他害死了。
北宫攸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大脑缺氧,胸腔内挤不进一丝气息,他只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守在外面的惊蛰听见房间内的动静慌忙推开房门。
“王爷,您怎么了?”
点燃蜡烛,惊蛰才发现北宫攸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就连嘴唇都因呼吸不畅而变成了蓝紫色。
他吓得大大喊,“王爷您没事吧?属下这就去找王妃。”
北宫攸慌忙将人拦住,“别,别惊动她。”
如今天还未亮,他不想吵醒她,让她来回折腾。
他艰难呼吸着,然后朝床位的位置指了指,示意惊蛰将林妙音留下的吸氧机取过来。
直到看到那张惨白的脸色好转,惊蛰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平复。
“王爷,您吓坏属下了。”他拍了拍胸口。
北宫攸缓了片刻才开口,“明日你去准备些纸钱和香烛。”
“纸钱香烛?王爷要这些做什么?过几日就是万寿节了,这些东西不吉利,若是让别人知道那就糟了。”
“你只管去准备。”北宫攸闭了闭眼。
就凭林妙音救了他这一点,他都要给她一个交代。
即便不能消弭她对他的怨气,也该让她安然离开,不再困在这里。
见他神色凝重,惊蛰立即应了。
后半夜,北宫攸没了睡意,一直靠在榻上凝神。
自从他与林妙音圆房那夜开始,她就变得不一样了,不仅突然会了医术,还对他没有半分喜欢,他一开始以为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很是鄙夷。后来随着接触才发现,这不是吸引他注意的手段,而是的的确确改变了。
他想不通一个人会在一夜之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他也曾想过她是受了刺激变了性子。
但后面种种事情告诉他,她并非是变了性情,而是……
他怀疑过,却不敢相信。
现在却不得不信,她们的确不是一个人。
三年前嫁入宁王府的林妙音被他害死了,如今的林妙音是另一个人。
他几乎不敢去想她的来历。
他记得,不久前她曾经向他打听那枚金戒指的来历,还有她那超凡的医术,他心下慌乱。
但愿她不是。
……
第二日。
林妙音起床后,推开门窗,呼吸着凛冽的空气,神清气爽。
仿佛一直郁结在心口的怨气消散了,就连对北宫攸的厌恶都少了几分。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梦。
梦里的一切像是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匆匆闪过。
幼时研究院的自己以及漪兰殿的小北宫攸,在她的记忆中久久挥之不去。
最后,那两道小小的身影似乎在她眼前重合了。
见她站在窗前发呆,玉竹慌忙捧了狐裘大衣过来,“今天格外的冷,小姐快穿上,别冻着了。”
由于天气冷,林妙音便没出门。
整整在韶华院窝了一天。
大约傍晚时分,玉竹匆匆从外面而来,进了房间贴在她耳边道:“小姐,你猜奴婢刚才看见了什么!惊蛰竟然偷偷拿了香烛纸钱给了宁王。快到万寿节了,他们竟敢在府里烧这些东西,胆子也太大了,这不是咒,咒……”皇上吗?
后面的话玉竹没敢说。
“也不知道她这是要给谁烧纸?”她忍不住又咕哝一声。
听到这话,林妙音心头直跳。
第261章王爷,可曾回来了?
舒王府。
自打从宁王府回来后,陈芷墨便有些精神不济。
多年不见,北宫攸的变化太大了,再也不是刚从冷宫接出来无依无靠的小少年了。
她如今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过去的影子。
最让她无力的是,他如今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她再不能左右他了。
虽然他对她仍向过去那般恭敬,但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已不再将她放在首要的位置了。
现在他已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也马上迎来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十年来,他们彼此成家,正在慢慢疏远。
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心里不免酸涩起来。
其实,她是可以嫁给她的。
当年皇后将她接进宫居住,让她陪在北宫攸身边,一是想纾解北宫攸心里的苦闷,二是为了让他们培养感情。皇后费力将北宫攸接出漪兰殿自然有她的打算,她想让北宫攸与陈家联姻,为自己谋一份靠山。只是当时不论她还是陈家,都看不上北宫攸。
为了让皇后死心,她快速地将自己嫁给了北宫舒。
因为这件事,她与皇后之间也生了些嫌隙,不然她来盛京这么久,皇后早就让人接她们母女入宫叙旧了。
自然,也是这件事让皇后彻底看清了陈家。
此后,她对陈家彻底死心。
当时她还庆幸自己还有价值,得陈家看重。
谁知还不到一年,自从北宫舒被明帝赶往封地后,她也成了陈家的弃子。
如今陈家已经被明帝架空的差不多了,不仅家族里没几个人在朝中为官,就连门生都没了,已经在北凉没什么影响力了。
就算陈家依然看重她,也给不了她助力。
所以,她这些年也基本不与陈家来往,即便回了京,也没打算回去看看。
陈家亦没有来人请她。
这些陈年旧事,陈芷墨只要一想,心里的烦闷更盛。
她有些脱力地靠在贵妃椅上,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如今她在盛京,可谓是孤立无援了。
她愤怒又无力。
怪只怪,她当年押错了宝。
陈芷墨一直靠着浅寐,连晚膳都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便搁下了碗筷。
还未洗漱,身边的婢女便捧着一个锦盒递过来,“王妃,这是小郡主送给您的。”
“萱儿?”提及北宫幼萱,陈芷墨眼底多了丝慈爱笑意。
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抹额,她的心顿时软了一块。通过针脚细节,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幼萱亲手做的。
想来是她今天看到额头的伤,心疼她,特意赶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