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玉竹忙上前将她扶住,“王妃,您没事吧?”
“有些饿。”
“奴婢刚才去御膳房拿了些吃的,王妃快吃一些。”玉竹扶着她来到厅堂内。
用过膳,林妙音上下眼皮直打架,彻底没了精神。
玉竹为了让她去休息,自告奋勇去北宫攸榻前守着,结果这一守便是一下午。
林妙音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
北宫攸被抬到漪兰殿期间,整整一日,明帝都未遣人来过。
满宫上下,只有皇后身边的徐嬷嬷过来问了一次,便再也无人问津。
北宫攸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像极了弃子。
可即便所有人都放弃了他,林妙音也不会放弃,她不允许病人死在她的手里。
尤其是北宫攸这种,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的患者。
他若是死了,对她将是莫大的打击。
她起身朝大殿内走去,看了眼榻前昏昏入睡的风铭和已经睡倒的玉竹,轻声吩咐道:“你先把她抱出去,我守着王爷。”
“我抱她?”风铭一下惊醒,不可置信问。
他才不想抱这个女人。
“嘘,别把她吵醒了。”林妙音瞪了他一眼。
风铭撇撇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将睡死在榻前的玉竹抱了起来。
结果二人刚出去,林妙音便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流氓,谁让你抱我!”
“若不是王妃吩咐,你就是求我,我也不抱你!”风铭愤愤道。
所以,他为什么要听林妙音的?
就算……就算她昨晚帮忙救出了王爷,也不代表他认可他是宁王妃了啊。
可是不知为何,林妙音一声吩咐,他下意识服从。
真他妈的邪门!
林妙音刚瞧完北宫攸,玉竹便端来了晚膳。
“王妃,王爷一时半会不会醒,您先来吃点东西吧。”
林妙音吃过午膳便睡了,整整睡了一下午,这才刚醒来,还不饿。
但想到此时身在宫里,吃饭不如宁王府那么方便,便点了头,“端过来吧。”
随后她又招来风铭,“过来一起吃吧。”
用过晚膳,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风铭守着北宫攸,林妙音带玉竹去甘泉宫取几身换洗衣物。
本以为明帝只是暂时将北宫攸安置在漪兰殿,等处理完大理寺的事便让他们回宁王府,谁知整整一日都没有从乾清宫传来半点动静。
大理寺的事也被压下了,没有处理,也没用透出半点风声。
他们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一想到这里,林妙音心头便窜出一阵寒意。
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今日一事,她好像给北宫攸惹了麻烦。
就在她心烦意乱时,身边的玉竹突然惨叫出声,她看过去时,发现她的脸色惨白一片,双目大睁,嘴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顿时后脊一凉。
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杂草丛中爬来一抹圆滚滚的身影。
枯草般的头发全部打了结黏在头皮上,发缝间还沾了不少污秽和杂草,脏兮兮的衣服贴在身上,不知穿了多久,破烂的不成样子,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半张脸隐入黑暗中,犹如厉鬼。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眼前的女人只有躯干,没有四肢,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圆滚滚的肉球。
“啊,粥啊,喝粥啊……”她的舌头还被人割去了一半,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几个含糊的字音。
昏黄灯光下,那肉球突然咧嘴一笑,林妙音只觉肾上腺素迅速飙升。
“鬼啊!”玉竹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林妙音一把将人扶住,打量草丛中的肉球。
她敢肯定,她上午看到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个没了四肢的女人。
“这,这是什么东西?”玉竹轻颤着问。
“人彘。”林妙音深吸一口凉气。
她只听闻过历史上吕后将戚夫人做成了人彘,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后宫,果然腌臜的很。
二人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冷宫里一位眉目冷厉的嬷嬷便跨过倒塌的宫墙朝这边走来,她狠狠朝地上的肉球踹了一脚,“都说了不要乱跑,怎的不听?冲撞了贵人,你死不足惜!”
说着她又拍了拍嘴巴,“瞧我老糊涂了,跟一个聋子说什么呢?”
而后,她收回视线,对林妙音行礼,“奴婢见过宁王妃,让您受惊了,老奴这就将这东西弄走。”
显然,在她眼里,地上的女人已经不算个人了。
第82章怎么,你要教我做事?
林妙音心中惊诧。
一个冷宫的老嬷嬷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看来她今日带着北宫攸住进漪兰殿,在宫里已人尽皆知了!
在她沉思之际,地上的女人突然用仅剩的短小的四肢在地上蠕动了起来。
这一幕,诡异至极。
很快,女人便连滚带爬地隐入了杂草丛中。
那嬷嬷不禁冷嗤一声,“跑得倒是快,真该把你的手脚都剁干净!”
林妙音一阵恶寒。
嬷嬷躬身退下没多久,一位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便越过坍塌的宫墙来到这边。
“奴才见过宁王妃,您没事吧?”
这是指刚才的事了。
林妙音摇头,“我没事,敢问您是……”
“奴才是冷宫的总管,姓江,单名一个河字,您叫奴才江河就好。”
“江总管。”林妙音颔首。
“您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这人生得威猛,就连说出的话都是中气十足,不像宫里粉面无须的太监模样,若不是他身上穿着的宦官衣服,她还以为他是过来巡逻的侍卫。
还没说两句话,漪兰殿外传来了徐嬷嬷的声音,“王妃。”
林妙音偏头看去。
“皇后娘娘让奴婢过来给您送两件衣服。”徐嬷嬷身后跟了两个小宫女,二人手上捧了几件衣物。
进了漪兰殿,猝不及防撞上江河,她的脸色陡然变了。
“徐嬷嬷。”江河拱手,眼底闪过暗楚。
徐嬷嬷没有应声,只吩咐身后的小宫女将衣物递过去。
玉竹赶忙接了过来。
“宁王还没醒么?”徐嬷嬷问。
林妙音摇头,“今晚应会醒来,让母后安心。”
她也纳闷,上次刚抽完肺部积液,北宫攸就醒了,这次不知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也许跟他受刑有关。
“宁王妃早些休息吧,等宁王醒了,便能回府了。”徐嬷嬷这句话也是为了让林妙音安心。
她说完,便带着小宫女离开了漪兰殿。
“奴才也告退了。”
……
漪兰殿外。
徐嬷嬷还未走远,就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叫住,“这么多年不见,徐嬷嬷不认得在下了?”
徐嬷嬷停下来,示意身边的两个小宫女先回去。
“不知江总管有何贵干?”
江河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她还好吗?”
徐嬷嬷脸色骤变,“江总管逾越了。”
“这么多年了,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如何,过得好不好,其他的不敢再有妄想。”
“江总管既想让她好,便不该问,告辞。”
看着徐嬷嬷急切的步伐,江河下意识就要追上去,“徐嬷嬷……”
“江总管,留步。”
听到徐嬷嬷的话,江河的身子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再也脉不动半步。
他又想起来,多年前,那时还是徐姑姑的徐筝,也是这样一脸愤怒地在冷宫前瞪着他,“娘娘变成如今这样,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若真心为了娘娘好,便不该踏出冷宫门半步!”
江河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收回了脚。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我害了她,这是我该得的。”
只要她好好的,他怎样都行。
哪怕……此生不见。
徐嬷嬷看到这一幕,轻叹一声,缓缓转了身。
这是孽啊!
听到漪兰殿内传来惊呼声,方才还沉浸在痛楚中的江河猛然回神。
他看着徐嬷嬷的背影道:“我会保护好宁王妃,让她放心。”
等徐嬷嬷回头时,身后已没了那抹高大的身影。
她顾不上江河,飞快进了漪兰殿。
刚才殿内发生了什么?
……
大殿内。
林妙音警惕地看着榻前持剑的女子。
刚在院子里被吓了一遭,直到现在还惊魂未定,谁知一进殿冷剑便架在了她的颈上。
她甚至来不及出声,女子便愤怒地斥责道:“你今日所为实在是太鲁莽了,你这样做会害了王爷的!”
林妙音皱眉。
听这句话,她是北宫攸的人?
既然是他的下属,也敢对她舞枪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