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季学礼眼梢微挑,面无表情道:“你但说无妨,本官就是想听听夫人的看法。”
秦玉蓉低眉敛眸,那含着对自家夫君浓浓化不开春水的眼眸里,一抹阴毒之色,一闪而逝。
这时候,她把自己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轻轻一扬,故作斟酌地开口。
“夫君,既然你开口问了,那妾身就说上两句,若说得不好,夫君莫怪。”
“你说。”季学礼看着眼前对自己低眉恭顺的秦氏,肃声道。
秦玉蓉挨着季学礼的身边,坐了下来,犹如小鸟依人般,把自己的脸蛋,很自然地靠在了季学礼的肩膀上。
随即开口说:“夫君,这二小姐其貌不扬,身材臃肿,跟夫君书房里的那幅丹青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位二小姐一入府,便打断了苏姨娘一条胳膊,还打伤下人若干。”
“若是换作妾身的女儿婉清做出此等丑事,妾身定然是要给她立一立规矩的……”
“哦,那依夫人所言,该如何?”季学礼半眯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打断秦氏绵软的话音。
闻言,秦玉蓉那隐藏得极好的阴毒之色,在眼底,闪烁了两下。
她故意叹了口气,假模假式地道了句:“夫君对二小姐,也算是仁至义尽。”
“她人还没到京城,就把她的名字,加进了选妃宴的名单。”
“本来,凭那幅丹青上,二小姐的姿容,去选妃宴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二小姐如今非但其貌不扬,而且身材还十分臃肿。”
“大乾女子向来以瘦为美,如今二小姐这副尊容……”
话说到这里,秦玉蓉不在继续,故意停顿了一下。
“所以,依夫人的意思……”季学礼继续循循善诱发问。
“夫君,不如把云素这丫头,从选妃宴的名单中剔除?就当她此番不守规矩的教训。”
秦玉蓉适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语气颇为委婉,丝毫听不出一丝刻意。
烛火幽光打在季学礼的脸庞上,此刻,他整张脸都淹没在阴影里。
“来不及了,名单已经提交到礼部。”季学礼面无表情地开口。
话音落下,秦玉蓉忙坐起身,对着季学礼提议。
“名单提交到礼部也无妨,就谎称二丫头初入京城水土不服,以致身体不适,无法参加选妃宴,想来不会惹人生疑。”
听到这话,季学礼若有所思:“夫人倒是想得周到,就依夫人所言。”
得了允许,秦玉蓉暗自窃喜,一个区区村妇所生的庶女,不配跟她的女儿婉清,一同赴宴!
“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早就想好了如何剔除柳氏之女的说辞。”
忽的,耳畔传来一个不咸不淡的话音。
顿时,秦玉蓉心神收敛,冲着季学礼装温柔贤惠:“夫君,妾身这不是为你分忧嘛,你怎么还怀疑上妾身用心不纯了?”
“这么多年来,夫君又是纳妾,又是养外室,妾身何时说过一个不字?”
“夫君,你不能这样冤枉妾身……”
“好了,安置吧。”季学礼已经没耐性继续听秦氏说些有的没的,到底谁是人,谁是鬼,他心里有数。
只不过,秦氏背后的家族势力,对他还有用。
只要秦氏做得不过火,便可睁一眼,闭一眼。
一个庶女,参加选妃宴与否,于他的大局并无影响,不参加就不参加吧。
……
九王府。
自打遭了刺客,整个王府的守卫,比往常森严了许多。
尤其是墨院,平时二班岗哨,日夜分班戍卫,如今已经增至三班。
整座王府草木皆兵,哪怕晚上大黄闲着无聊叫唤两声,都会立刻引来戍卫的十二分警惕。
这两日,王府里不管是下人,还是侍卫,都是叫苦连天。
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女刺客掘地三尺,挖出来!
“嗖!”
一道黑影犹如轻盈的燕子般,落在书房门口。
来人是罗刹十三卫的老幺展十三。
他人刚站定,就凑近臊眉耷眼守在书房门口的展一,叽里咕噜地嘟囔了几句。
听完之后,展一的面瘫脸上,不由来了精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下,展一挥手让展十三回到自己的守备位置,然后,自己则是快步转身进入书房。
一进屋,展一便毕恭毕敬地跪下。
这两日,主上心绪不佳,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为免屁股不保,都是脚趾头耙拢做人。
那叫一个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在主上面前,更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展一笔挺挺地跪在地上,偷瞄了一眼,端坐在桌案前,览阅幽冥阁最近搜集的各国边境屯兵最新动向谍报的自家主上。
默默把展十三带回来的关于季二小姐的消息,重新组织了一遍。
这才有板有眼地禀报:“主上,十三带回消息说,咱王府闯入女刺客那晚,季二小姐从未离开过太傅府。”
“季二小姐虽然身材臃肿,但她有不在场证明,可以排除是女刺客的嫌疑了。”
闻言,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幽光一闪而逝,语调不明地道了句。
“那晚她在太傅府里,都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神色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主上一向对女子不感兴趣,从来不会主动问及一个女子的生活动向,怎么突然对季二小姐如此关注?
莫非,主上真对季二小姐动了心?
第34章主上,属下有一计!
“问你话,哑巴了?”裴无蘅眼皮子微微一掀开,沉着声追问。
乍得听到自家主上的催问,展一暗自觉得,自己猜得估计八九不离十。
主上一定是碍于脸面,不好意思那么直白地派他们这帮属下,去打探关于季二小姐的消息。
所以,就借着抓女刺客的由头,故意把季二小姐列为怀疑对象。
其实,就是想趁机多了解一些关于季二小姐的日常生活?
想到这里,展一眼底隐隐升腾起一撮八卦小火苗,忙不迭地狗腿回道。
“禀主上,据太傅府下人的说法,那晚,季二小姐一直待在自己的翠月轩里,跟着她的母亲柳氏绣花呢!”
“绣花。”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语调中透着一丝嘲讽,“你信?”
展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道了句:“主上,季二小姐在府中绣花,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没问题?”裴无蘅不答反问。
展一伸手抓了抓脑袋,说实话,他不觉得有问题。
闺阁女子绣花,做女红,不都很正常嘛,哪里有问题,没问题啊!
心里犯嘀咕,但展一可不敢这么直白地呛声。
暗自想着,主上对他们探查来的消息提出质疑,一定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借口,让他们再去探查季二小姐的生活。
嗯,一定是这样的。
展一这时候一脸狗腿地说:“主上一向不近女色,哦不,清心寡欲。”
“所以,可能对女子的日常生活,不甚了解。”
“其实吧,这闺阁中的女子,越是温良贤惠,日常生活就越是简单无趣。”
“季二小姐初入太傅府,晚上闲来无事,绣花很正常……”
在说到“温良贤惠”这四个字,展马上就把季二小姐拉出来。
说白了,就是把温良贤惠和季二小姐划为等号。
不过,他话说到最后,只觉书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凝滞。
展一心肝微微一颤,“咕”地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收了声。
偷瞄了自家主上一眼,不知为啥,展一总觉得主上好像很不认同他的话?
难不成,马屁拍到马脚了?
“你对季二小姐很欣赏?”
忽的,头顶上方,悠悠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低沉话音。
紧跟着,展一就觉一股威压袭来,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明明是你对季二小姐很欣赏,属下这不是顺着你的心意,夸奖季二小姐嘛!
心里犯嘀咕,但嘴上,展一可不敢说出来。
于是,展一连忙转移话题:“主上,属下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还请主上明示。”
裴无蘅将释放出去的气场收回,修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淡淡吐出一个字:“问。”
得了允许,展一如获大赦,面瘫脸上满是讨好地扯开嗓子。
“主上,你为什么会把女刺客和肥村姑,认定是同一个人?”
“明明一个伤了你,对你有杀心。”
“而另一个救了你,给你救命良方。”
“仅仅凭相似的字迹,就把女刺客和肥村姑合成一人,属下觉得不严谨。”
这话一出,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幽深凤眸中,瞬间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