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夜之后,家中女眷没有得到夫人许可,不得擅自出府,若有违此令,仗责三十!
而且,这规矩,还是老爷亲自定下。
这些年来,上到妾室,下到通房婢女,即便再受宠,也不敢逾矩半分。
如今,柳姨娘一家子刚入府,二小姐就敢挑衅老爷定下的规矩,在王嬷嬷看来,二小姐就是嫌命长,在找死!
“既然二小姐孝心一片,就让她去便是。”
然而,秦玉蓉这时候却是对着外头的下人,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下人得令,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开。
王嬷嬷一脸不解地问:“夫人,你就这么轻易放二小姐出府去了?”
“那我们还请大夫吗?”
“柳姨娘身体不适,大夫自然是我这个夫人来请,那庶女是擅自出府,与本夫人何干?”
秦玉蓉那透着慈柔的伪善脸庞上,带起一抹阴恻恻的冷笑,漫不经心地说。
听到这话,王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立马心领神会:“夫人,老奴明白了。”
“老奴马上派人,把二小姐不守家规,擅自出府的事情,告知老爷。”
“教训二小姐这种事情,还是经老爷的手,比较好,免得夫人惹一身骚。”
秦玉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沉着声,道:“本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让府里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若老爷听到半丁点关于那庶女是得了本夫人默许才出的府,仔细他们的皮!”
“夫人,那给柳姨娘那村妇请大夫,还从夫人娘家开的大药房保和堂去请吗?”
王嬷嬷毕恭毕敬地请示。
“将来柳氏必死,若从保和堂请大夫,那医治不利的罪责,岂不是落在我娘家的身上了?”
“保和堂百年济世渡人的名誉,怎么能被一个下贱村妇给玷污?”
“你拿着太傅府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如此一来,还能让老爷看到,本夫人对柳氏的重视。”
话音落下,秦玉蓉和王嬷嬷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王嬷嬷当下毕恭毕敬地转身,按照夫人的吩咐,前往太医院。
“对了,太医请回来之后,你知道怎么做吗?”
突然被自家夫人喊住,王嬷嬷不由愣了愣,眼底透着疑惑,看向秦玉蓉。
秦玉蓉这时候雍容的脸庞上,带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逐字逐句道。
“到时,你把太医带到翠月轩偏院,让太医喝一盏茶,就可以送走了。”
听到这话,王嬷嬷的老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恍然大悟,连忙狗腿道。
“夫人,老奴明白你的意思了。”
……
保和堂。
季云素一出太傅府,便向路边行人打听京城最大的药铺具体所在位置。
之前缺的那一味七羽南烛草,很少见。
未免浪费时间在找药材上,耽误阿娘的病情。
找京城最大的药铺,肯定错不了。
季云素循着路人的指引,来到了保和堂。
一进正堂,就直奔柜台,对着伙计沉声询问:“铺子里可有七羽南烛草?”
伙计明明已经听到季云素的话音,但他看眼前女子身上的衣着寒酸,连正眼都没给季云素一个,就这么自顾自地拿着鸡毛掸子擦拭药柜。
眼见伙计不搭理自己,季云素以为自己刚才的询问太小声,不由拔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七羽南烛草有吗?”
“你又买不起,瞎问什么?”伙计这时有些不耐烦地扭头,狠狠瞪了季云素一眼。
不等季云素开口,伙计就势利眼地骂骂咧咧。
“七羽南烛草这种贵重药材,别说你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没用,早就被人买空了!”
“放眼整个京城的药铺,统统都没有这味药,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眼!”
对于伙计的势利眼难听话语,季云素丝毫不在意。
但是,在听到七羽南烛草被人买空的时候,她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面色不由冷了下来。
连日的赶路,外加忧思过度,阿娘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
而苏姨娘的一番无理吵闹,直接导致阿娘体内积累的慢性毒素发作,恐有性命之忧!
无论如何,这解药中关键的一味药材,必须拿到手!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素手疾然探出,一把抓过势利眼伙计的衣领子,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扯出了柜台。
隔着帷帽厚重的纱帘,季云素目光冷冷地盯着面露惶恐的伙计,冷声发问。
“被谁买走了?说!”
伙计整个人被提溜起来,吓得也是魂飞魄散。
在保和堂打杂多年,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商贾巨富,哪个进保和堂瞧病抓药,不是客客气气的。
伙计从来没见过,一个穷人,敢在保和堂撒野的!
几乎是同时,伙计本能地想要喊人!
“你信不信,你嘴还没张开,我就能让你说不了话?”
季云素这时候,语调平淡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伙计浑身抖了个激灵,当下被眼前戴帷帽女子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场,给惊得后背冷汗直冒。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女子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可他却莫名地相信。
于是,伙计立马就怂了,结结巴巴地老实交代:“都被、被九王府买空了。”
九王府?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当下直接把伙计丢回柜台,转身就走。
阿娘的身体拖不起,今晚必须拿到七羽南烛草!
这九王府,必须得闯一闯!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他病得快死了,求求你救救他!”
然而,就在季云素打算离开保和堂的时候,保和堂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激动的哭喊声。
第20章路见不平,倾囊相助!
不多时,就看到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脸色不善地走进大堂。
此人叫秦钟,是保和堂的东家,秦家长房家主,在京城享有秦神医的美誉。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姑娘身材魁梧壮实,她一个人,徒手拉着一块破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闭着眼睛,脸色灰暗,俨然出气多,进气少。
这姑娘把门板往地上一放,“噗通”一下,跪在了秦钟面前,哭着说。
“秦大夫,他们都说,京城就属你医术最好,求你给我爹治病,我给你磕头!”
“咚咚咚!”
说完,这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直接给秦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秦钟眼神随意地扫了躺在破门板上的男人一眼,仅一眼,就知道这人两只脚都踏进棺材,没得救。
秦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一个穷人,没头没脑就把她爹给拉来了!?
这人要是死在保和堂,保和堂的百年声誉,不就毁在他的手里了!
而他“秦神医”的名头,也会被这个穷丫头的死鬼爹,给毁掉!
该死的,穷人就是不能沾的腌臜东西。
穷鬼!穷鬼!比鬼还惹人厌!!
秦钟双手负背,对于眼前壮实魁梧丫头的磕头哀求,无动于衷。
明明是他治不了,但表面上,秦钟却是摆出一副医者仁心的姿态,道貌岸然地叹了口气道。
“姑娘,治病是要花钱的,保和堂有保和堂的规矩,我不能坏了规矩啊。”
说完,秦钟冲着保和堂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得了东家的眼色,几个下人连忙围上来,要把跪在地上的魁梧壮实姑娘,还有她的死鬼爹,都给丢出去。
“秦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他快不行了。”
“他们都说除了你,京城没人能救我爹了,呜呜呜……”
这姑娘哭喊着一把抱住了秦钟的腿,苦苦哀求。
秦钟使劲地要把脚拔出来,但这姑娘力气大得出奇,不管他怎么使劲,都拔不出来。
当下,秦钟那透着伪善的老眼里,掠过一抹不耐烦,没好气地放声呼喝。
“你要我救你爹,那你就拿十两诊金来!只要你拿得出来,老夫就给你爹看病!”
秦钟料想眼前这个浑身蛮力的丫头片子,肯定拿不出十两银子来。
所以,故意用这话,让对方知难而退。
如此一来,事情就算传出去,也只是病属拿不出诊金,治不起病而已,与他的神医名号没有半点妨害。
果然,他这话一出,这魁梧壮硕姑娘,整个人都绝望了。
她仰着布满泪痕的圆脸,哽咽不已:“秦大夫,我……我没钱,你就行行好,发发善心,救救我爹……”
“十两你拿的出来,我就替你爹看病,没有,就离开。”
“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我这保和堂不是善堂,要是开了你这么一个先例,以后还怎么打开门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