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每到夏天,水渠里偶尔可见小虾,不过只有小拇指那么长。
张婶失笑说,“就那虾?一个还不够塞牙缝的。”
“你得钓多少才能装一盆啊,没得费事。”
说归说,张婶并不过分干涉石头怎么玩耍。
横竖村里的渠一脚就能轻松跨过去,水深度也只到脚脖子,没任何危险。
夏季炎热,水渠边却凉快。
别说孩子们爱到那儿玩儿,妇人们洗衣裳也要在那边洗边聊,停留许久。
晚霞的颜色越发金红,天边已经开始发暗。
这时老郎中回来了。
他肩上背着药箱,手里还提着一串纸包。
石头眼尖,远远认出城里面果饼铺子的红纸封签。
他丢下豆角,撒欢地奔过去,“郎中爷爷!石头帮你拿药箱!”
老郎中满面慈祥,笑呵呵说,“今日药箱重了些,你拿这个吧。”
说着将那一串纸包递过去。
石头双手捧着,脑袋向左向右歪着看。
“郎中爷爷怎么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有蜜饯对不对?我都闻见果香甜味儿了。”
老郎中笑,“你这鼻子,都快媲美小花了。”
小花踱步到张婶脚边,坐下来低头舔毛。
下午小花总是在外面玩儿够了,就到村口大槐树下蹲着等候。
直等老郎中走到村口,小花便喵喵叫着走到他身前迎接,一人一猫相伴着回家。
张婶已经择完了豆角,她起身接过老郎中的药箱,说,“怎么是走回来的?”
“去的时候他们有求于你就派马车,回来却让你自己走?”
“这傍晚暑热气还没消呢!”
语气分明不高兴了。
老郎中连忙解释,“王家人倒是说了要送我回来,但我不是还要去看其他几家么。”
“总不好意思再让人家的马车等我。”
“况且,”他面朝张婶一笑,“我这不是临时起意,想去买点零嘴。”
石头已经把纸包放在小桌子上,扭头问,“郎中爷爷,我可以打开么?”
老郎中连连点头,“当然可以,给家里买的东西,大家都吃。”
石头欢喜地探索纸包里面分别都有什么,边大声吆喝:
“喜喜姐!晶晶姐快出来!郎中爷爷带了好吃的!”
老郎中手伸进药箱,竟又掏出个纸包,还是同样的红色封签。
他笑着将东西递向张婶那边,“记得你有次说,小时候吃过一次南方来的蜜渍杨梅,之后就再没见过。”
“今日听见王家的两个小丫头吃这个,问过她们,才知是果饼铺子才上了新货。”
“你试试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味儿。”
张婶看着老郎中伸过来的手,莫名的有些脸热。
“这……”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咋还当真了。”
老郎中笑容坦荡,“天热,这东西酸甜开胃,可以增进食欲,你收着慢慢吃。”
这时顾喜喜和吕晶都从各自屋里出来。
张婶看见她们俩,更加的不好意思,却又不好就这么僵着。
她劈手夺过纸包,说,“我都这把岁数了,又不是小孩儿,哪还要人专门买零嘴。”
“下次、下次可别乱花钱了啊!”
张婶端起择好的豆角,逃也似的进灶房去了。
看着老郎中走向后院,顾喜喜高声道,“师父,我有个方子拿不定主意,吃过饭您帮我看看呗!”
“知道了。”老郎中的声音从后院传出来。
顾喜喜和吕晶相视,都笑的意味深长。
吕晶:“石头说张婶拿你当小孩,我看老郎中好像也把张婶当孩子呢。”
顾喜喜微笑,“或许吧。”
入夜,后院。
桌上摆着两碗顾喜喜刚端来的甜豆花。
老郎中听顾喜喜读了部分药方,眉头深锁地沉默了片刻。
等他再抬起头,看上去像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喜喜啊……”
“师父是医者,有些话该问,还是得问。”
“你若实在为难,不答也罢。”
顾喜喜并没觉得有什么,端起豆花吃了一口,“师父您问吧。”
老郎中深吸一口气,略微压低了声音,“你这方子是给自己用的?”
噗!
顾喜喜差点一口豆花喷出来。“师父~!”
老郎中满面愁容,“你跟小慕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为何仍不肯成婚?”
“虽然你的方子用药温和,但必须日日使用才能万无一失。”
“用的时日久了,还是难免伤身啊!”
第449章茶园
顾喜喜被豆花呛着,捶着心口,有口难言。
老郎中对着不省心的徒弟,虽看不见,却不妨碍愁上加愁。
片刻,顾喜喜刚喘过一口气就急着说,“没有!不是您想的那样!”
老郎中叹气,“虽然方子没完成,但你也别想瞒师父。”
“此药仅对适龄女子起效,使之无法坐胎有孕。”
“虽说谁都知道小慕是你的人,就连官府也早有认定。”
“奈何你们终究没有正式过大礼。”
“你一个女孩子在此之前万一有孕,的确容易遭人议论。”
“可你也不能想出这种对自身有损的法子。”
顾喜喜已经完全缓过了劲儿,她义正言辞道,“师父!我是想跟您说,这方子不是我自己有用,而是帮别人配的。”
老郎中一呆,“啊?”
顾喜喜说,“真是给别人的。”
老郎中大大松了口气,又严肃道,“你接了勾栏的生意?”
古时候寻常人家都奉行多子多孙多福气。
也只有青楼女子才会为了避免怀孕而费钱费力。
不等顾喜喜回答,老郎中自己又推翻了前面的猜测。
“不对,勾栏瓦舍中多用猛药,损伤宫胞一劳永逸,根本不去管女子以后是否康健。”
“他们也舍不得用这些名贵药材,更何况还要天天用,少一两次就可能前功尽弃。”
顾喜喜思忖片刻,不愿欺骗老郎中,只能说一半的实话:
“有人不想让一个女子婚后有孕,同时又不能让此女察觉端倪。”
“因为若她怀了孩子,不但母子俱亡,还有可能连累无数人。”
老郎中恍然,沉吟道,“原来如此。”
“难怪你用药尽量温和。”
“那这女子也的确无辜。”
顾喜喜眼神略有些黯然,但很快又重归坚定。
“目前看她身不由己,的确无辜。”
“可终有一日,若她自愿深入局中,比起她,徒儿觉得那些不在局中之人更加无辜。”
北离公主和亲,尚且是为了自己的母国争取利益。
可要是因为她导致大业朝局不稳,或者两国再起战事。
会有多少人饿肚子,多少人流血受伤,多少人亡命……
顾喜喜面朝老郎中郑重下拜,“所以还请师父帮我!力求万无一失!”
片刻,老郎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隐约能察觉这张药方将会用在大事上。
但师门有训,医道不可为朝廷争权夺利所用。
于是,老郎中肃色道,“为师不知你这药方将用在何人、何处、何地。”
“但你自己既然已经有所权衡。”
“做师父的为徒儿修正药方也是理所当然。”
顾喜喜感激不已,再次拜谢,“谢师父!”
次日还是晴天。
好在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时,天气还是凉爽的。
骡子车行驶在官道上,迎面小风吹来很是惬意。
吕晶边赶车,抽空啃两口烫面油饼,说,“夏天要出门就该赶早。”
“不然在路上都要被烤成人干儿了。”
顾喜喜、石头坐在后面车板上也在吃饼。
为了早点出门,他们的早饭都是带出来吃的。
车上还有两个罐子,一罐莲子绿豆汤,一罐凉白开,都是张婶放的。
绿豆汤赶中午前就要喝完,免得腐坏。
石头吃的有些口干,就抱起罐子喝了两口。
“哇,好喝!”
“等喜喜姐啥时候买了马儿,还有马车,咱们就不怕晒了。”
“我喜欢黑马!黑色的!”
之前顾喜喜曾带回西北军的马匹,在家里养了几日。
石头很喜欢马,自从听顾喜喜有买马的计划后,小家伙就一直期待。
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有哪个男孩子不喜欢?
吕晶也跟着凑趣,“我喜欢白色的,花的也不错。”
“就像那种通体栗色,四蹄踏雪的。”
她总结道,“我觉得,我至今还没学会骑术,就是因为没骑真的马。”
石头点头佐证,“喜喜姐当初学骑马几天就学会了,就是真的马!那么高!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