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梅香满口,酸酸甜甜,除了一点淡淡的酒香,根本就喝不出什么酒味儿嘛!
  何景兰亲自拿过酒壶,“再来一杯?”
  顾喜喜愉快地点头,再点点头,“嗯嗯嗯,满上!”
  这时只听见一缕清幽的笛声隔窗传进来。
  一位身穿霜色衣袍的男子随笛声韵律缓缓步入。
  顾喜喜心知,这便是剑兰了。
  她捏着酒杯定睛看去,只见男子大袖滑落,一柄长剑破空而出,剑光耀目,同时显露出他那张惊世绝俗的容颜。
  顾喜喜不由想起自己在村口初见慕南钊的时候。
  俊美的令人呼吸一滞。
  没错,乍看到第一眼时,任何一位凡夫俗子都难免生出这种感觉。
  只是眼前这位剑兰比慕南钊的容貌更偏柔和,让观赏的人少了许多压迫感。
  摄政王府。
  何景辉进书房时,慕南钊还在处理公文。
  何景辉自己找张椅子坐下,“俩姑娘带着个安庆和,出去玩一整日了。”
  “我过来之前听玉竹院的丫头说,景兰已经传了话,今晚不回来住。”
  慕南钊头也没抬,哦了声,说,“她来京城这么久,是该四处玩玩。”
  “你要心疼银钱,随时去我府上账房支。”
  何景辉白眼快翻上天了,“知道你摄政王家底厚,不差钱。”
  “可我妹妹好不容易请朋友出去玩,这点花销我们何家还出得起。”
  慕南钊没再接话,提笔写字。
  何景辉斜眼瞥向那边,先露出个狡黠的坏笑。
  而后又收起笑,一本正经道,“景兰夜不归宿,我就是有点好奇嘛,多问了几句。”
  “听说她好像打算带顾老板去莳花馆。”
  慕南钊书写的毛笔一顿。
  何景辉也不看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莳花馆虽然是个风雅之地,但那里的美人儿除了女子,还有男子。”
  “其中有个叫剑兰的,一曲剑舞真绝技。自柔而刚,先激昂肃杀,令人如同亲临战场。后又悲怆如幻梦,令人心绪破碎。”
  “就凭此一舞,不知让多少京中贵女心疼的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
  “偏他又饱读诗书,举止优雅,谈吐不俗。”
  慕南钊继续写自己的,“不过是个伶人罢了。”
  何景辉道,“伶人怎么了?人家莳花馆卖艺不卖身,而且只签定期的契子,如同皇城里的宫女,只要到了年岁就得放出去,重获自由身。”
  “我记得这个剑兰就剩下两年不到,他在莳花馆攒了颇为丰厚的家底,等离了莳花馆人家还能做点什么产业,真真的富贵闲人,有何不好?”
  慕南钊漠然道,“你倒是对他清楚得很。”
  “看来最近给你的活儿还是不够多。”
  何景辉脸皮一紧,磨了磨牙,加大了火力,“你在西北时,京中是有些该死的狂徒说那剑兰的眉眼与你有几分相似。”
  慕南钊淡淡道,“那他们现在死绝了么?”
  何景辉噎住,重点在这个吗?!
  不过他还是回答,“差不多吧。就算没死的也都合家流放了。”
  慕南钊又不做声了。
  何景辉等了会儿,只得觑着他的表情说,“玉竹院几个小丫头议论时脸红又窃笑的,我听见她们提到剑兰,还说可惜主子今日不带人随行。”
  “你说我妹妹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带顾老板去莳花馆就算了,偏要点剑兰那个头牌男狐狸精。”
  “点了狐狸精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过夜?”
  咔嚓一声脆响,真让人心疼那支湘妃竹笔杆。
  慕南钊冷声道,“胡闹!”
  他倏然起身,从桌案后走出来。
  有好戏看,何景辉内心狂喜,忍着笑拼命地添柴浇油。
  “那剑兰都快三十了还容色不损,你说他要真长得像你,顾老板她不要你,会不会趁势找个平替呀……”
  正说着,书房门已然洞开,一阵风卷起何景辉的鬓发。
  再看门外,哪还有人影在?
  何景辉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笑着追出去,“哎!你等等我,平康坊我比你熟,一起去啊!!”
  第331章虎狼之词
  戌时末,临近宵禁。
  京城各坊间街头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
  唯有平康坊内,此时才刚进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一曲剑舞罢,又轮到梅影怀抱琵琶弹一支塞上曲。
  何景兰笑着招呼剑兰过来同坐共饮,说要介绍好朋友给他认识。
  剑兰与何景兰过去本就相识,便没有推辞。
  不过他只是普通的落座,并没有借机与客人拉近距离,举止从容,全无暧昧讨好之态。
  何景兰为两边做了介绍。
  安庆和与剑兰相互拱手见礼。
  顾喜喜却迟迟没有动作。
  何景兰余光却瞥见身旁似乎不太对劲,不由大惊失色。
  方才都只顾着看剑舞,并没留意顾喜喜在做什么。
  “喜喜,你怎么还在喝?!”
  何景兰伸手去抢酒杯,顾喜喜却先一步将残酒全倒入口中。
  安庆和也已经拿起顾喜喜面前的酒壶,晃了晃,对何景兰露出无奈的表情。
  “空了。”
  何景兰冷汗,扶住顾喜喜的肩,轻轻推她,“喜喜,喜喜?能听见我说话么?”
  终于,顾喜喜脖子软绵绵的抬起头,两腮酡红,嘻嘻笑了几声。
  “当然能了,我又没醉!”
  “这是果汁,喝不醉人的!”
  “青梅鲜榨果汁,溜溜梅你没事吧,酸酸甜甜就是我……”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唯有梅影努力保持住冷静,总算没弹错音,毁了自己的职业水准。
  何景兰苦着脸道,“好喜喜,你不是说只喝两杯吗,怎么我才一会儿没看着,整壶都没了?”
  顾喜喜虚着眼盯了何景兰片刻,挣扎着推开她,自己比划说:
  “舞、舞得好,太好了!沉浸式观看,沉浸,你懂吗。”
  “就像这样,一边看,一边倒酒,一杯,又一杯,不小心都……喝完了。”
  何景兰慌张道,“完了完了,要是让某人知道我带喜喜来这儿,还让她喝醉,还不知要怎么闹呢!”
  别人不知,但安庆和自然知道何景兰这个“某人”所指何人。
  他反而更加的无所谓道,“任他管天管地,咱们花钱喝的酒,他还能把咱们抓去下狱不成?”
  说罢,他还赌气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喝下。
  剑兰只是惊愕了片刻,很快便已恢复了平日的优雅平和。
  毕竟客人的所言所想,都不是他该去探究的。
  剑兰先吩咐了小丫鬟们端醒酒汤,拿醒酒石。
  又浅笑着安慰何景兰,“何小姐不必过于忧心,顾老板只是稍有些酒意深沉,扶她到里间歇息片刻便能缓解。”
  何景兰复杂地望着剑兰,内心发苦。
  千言万语,最终她也只能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反正今晚就打算住下,我扶她过去,早点睡也好。”
  喝醉酒的人特别沉。
  何景兰试图将顾喜喜架起,刚起到一半。
  顾喜喜突然睁眼说了句,“口渴得很,我再喝点儿!”
  何景兰一愣,还没来及反应,顾喜喜已经脱力地向下坠去。
  眼看顾喜喜摔下去额头就要撞到桌角,剑兰急忙伸臂托住她腹部,总算将整个人捞起来。
  几乎同一时刻,安庆和也从桌子那边冲过来。
  他没料到有人赶在有人会赶在自己前面,没刹住,与剑兰重重撞在一起。
  顾喜喜夹在二人之间一起倒地,有两重肉垫,倒是让她没摔出任何不适。
  何景兰、梅影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雅间房门从外面推开,传来倒吸凉气之声。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何景兰扭头望去,迷茫转为惊讶,“哥,你怎么来了?还有……”
  何景辉不敢回头看,脸色渐渐的青了。
  他只是想看慕南钊这厮着急上火,可没想真闹出人命啊!!
  慕南钊平静地拨开何景辉,步入雅间。
  映入眼帘是顾喜喜直挺挺躺在两个男人身上。
  何景兰大惊失色,“误会,都是误会!刚才喜喜摔倒,他俩为救人撞在一起了,真的真的就这么巧!”
  “你看他们两个男的一个压着一个都趴地上的,完全没有男女授受不亲!”
  梅影先醒了神,与何景兰一起把顾喜喜扶到椅子上。
  安庆和、剑兰这才依次爬起。
  两人一撞一摔都疼的不轻。
  屋内静默如坟墓。
  何景辉急忙使眼色,“这暂时不需要你们,都先退下吧。”
  梅影等人正要离开,慕南钊却道,“不是已经花了钱么,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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