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何景兰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听顾喜喜尽数道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砰!
  何景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混账!狗贼!”
  “狗官跟恶霸沆瀣一气,合该千刀万剐!!”
  这下,轮到顾喜喜劝何景兰冷静了。
  何景兰道,“一个姑娘家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敢远赴京城为爹娘雪冤,她拿出了多大的勇气!”
  她转向顾喜喜,“她现在人呢?”
  顾喜喜说,“吕晶到京城后就离开了。”
  “樊老头的人没能在入城第一日堵到我们,现在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找了。”
  何景兰颔首,“毕竟樊家的指令是,一行年轻人,两男两女,一辆马车,其中有一名胡人,一名书生,两名容貌姣好的姑娘。”
  “他们没有画像,只有以上口述的特征。”
  “所以吕姑娘与你们分开居住,的确彼此都更安全些。”
  京城各路人口多的堪比黄河沙数。
  就算顾喜喜与安庆和、江明远一同抛头露面,也没人能确定他们就是樊阁老要找的人。
  何景兰思忖道,“照你所说,那恶霸只是南一县一介白丁,并无功名在身,那他父母呢?家里都有什么人,吕姑娘可说过?”
  顾喜喜回忆着说,“吕晶说他家仆婢成群,全不像普通乡绅富户。”
  “另外,他年纪不过二十有二,明明上有父母高堂,却能事事自己说了算。”
  “就连他与父母外出时也从不共乘轿辇,还有很多人看见过他对自己的父母呼呼喝喝,而老两口却只低着头,任凭他不敬不孝。”
  “吕晶说,他们那的人私底下都说,樊家老两口是把儿子养成了爷。”
  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何景兰问,“你也发现不对了?”
  顾喜喜点头。
  何景兰说,“能让姓樊的死老头亲自派人解决麻烦,或许樊东平还真不是个普通的樊家远亲。”
  “嗯,值得深挖!”她点着头,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我觉得这消息有人一定最感兴趣!”
  “咱们现在就去告诉他。”
  顾喜喜一惊,站起来弯着腰,“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要下车!”
  何景兰侧目,“想什么呢,不是去摄政王府。”
  “慕祁修这时候都在处理公务,如非公事,就连我哥也别想找到他。”
  顾喜喜脱力的坐回去。
  何景兰玩味,“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点失望?”
  顾喜喜矢口否认,“我才没有。”
  “我可是打定主意抱你们何家的大腿。不过……”
  她认真地望着何景兰,“你也说了樊家并非善类,如此会不会让你哥难做?”
  何景兰也认真起来,“不会,可能事关机密,我也只知道,樊家的好日子本来就不长了。”
  “另外还有慕祁修,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听见他,也不关心他怎样。”
  顾喜喜冷汗,她也太故意了吧!
  何景兰狡黠一笑,“就是我顺嘴跟你闲话,摄政王与樊阁老不和,朝中人尽皆知,起初樊家还想示好缓和关系,想着摄政王孤身寂寞,送了十二名极美艳的歌舞伎,外加两名漂亮的庶女。”
  “结果你猜怎么样?”
  顾喜喜不假思索,“还能怎么样,你信中写过,一律给闭门羹呗。”
  何景兰笑着摇了摇手指头,“不不不,他的确没让这些人进府,但也没让人走。”
  “王府的侍卫将这些人连夜带去了平康坊最大的青楼。”
  顾喜喜瞠目,“青楼?”
  何景兰绘声绘色道,“夜里那个时辰的平康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各路达官显贵进出往来。”
  “侍卫们在青楼门外大声宣告这些女子的来历,并且说了,如果樊家再不过来把人领走,等天亮就只能把她们一文钱全卖进青楼了。”
  第316章不怪你,是他心黑
  顾喜喜扶额,心道,造孽啊!一文钱对他心理创伤就这么深吗?
  至于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吗?!
  但听何景兰继续说,“不光如此,等天亮卖了人,所得一文钱会即刻送还樊家,毕竟是他们卖女儿应得的。”
  顾喜喜忍无可忍,“他还真是怎么损怎么干啊!”
  何景兰笑道,“可不是么,从我认识他时,他就是这样了。深谙气死人不偿命之道。”
  “不过我和我哥都觉得,他从西北回来后,这本事又更上一层楼了。”
  顾喜喜默默看向何景兰,眼神复杂而幽怨。
  何景兰会意,一本正经道,“这当然跟你没关系,他可能天生就是黑心儿的,如今只是进化的更不正常了而已。”
  “过去是不吐脏字,平淡优雅就能给人气吐血。”
  “现在呢,除了把人气吐血,还要敲锣打鼓把别人全家的脸放地上踩,公开的踩。我哥说,这市井流氓的做派倒是被他去芜存菁,融会贯通了。”
  顾喜喜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虽然你这么说了……”
  可我并没有受到多少安慰啊。
  反而更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哪个行为把慕南钊弄成了这样?
  顾喜喜重重叹了口气,“不过,他应该没打算真把那些姑娘卖了吧。”
  她顿了顿,“若只为泄愤,可以有很多种羞辱樊家的处理办法,他却偏要挑人最多的时候在平康坊嚷嚷,把事情尽量闹大。”
  “还要让侍卫在青楼门口等一晚上,天亮在处置,俨然最后通牒。”
  何景兰笑了,意味深长地觑着顾喜喜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挺了解他的嘛。”
  “当时就有人说他黑心,不收就不收呗,那些姑娘做错什么了?”
  “尤其樊家两位庶小姐,再不受家主重视,也是官家出身的清白女子,怎能把她们卖到那种地方去?”
  “为这事,第二天早朝就有言官狠狠弹劾了摄政王。”
  顾喜喜问,“那些女子被樊家领回去了么?”
  “自然是领了。”何景兰拿起桌上的杏色海棠冻石自斟壶,倒了两小杯茶。
  茉莉花的香味混着茶香,丝丝缕缕飘散在车厢中。
  她将一只半透明的冻石小杯递给顾喜喜,接着说,“好歹都姓樊,樊家不可能眼睁睁让庶女沦为娼妓。”
  “莫说当晚在平康坊有众多同僚看着,樊家不去接人,不但要沦为满京城的笑柄,还会落下个不顾骨肉亲情的恶名。”
  “另外,樊家这两个姑娘若真踏进了青楼的门,别说她们两个下场如何,就是家中其他姐妹的名声也都要跟着坏了。”
  “樊家以后还想借女儿们得嫁高门,或攀附或拉拢,怕是再无可能。”
  顾喜喜抿了口茶水,满口清苦的花茶香,让她心境舒畅了许多。
  “可经此一事,樊家依旧是颜面扫地,他们或许恨毒了某人吧?”
  向摄政王示好不成,反而衍生了一出闹剧,让樊家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而樊家还不得不低头,众目睽睽下,灰溜溜把女儿和歌舞伎接回去。
  这等窝囊气,放一般人都受不了吧。
  更何况樊阁老?
  何景兰吁了口气,说,“满朝文武都清楚,摄政王这么做,等同于跟樊家正式宣战。从那天之后,大家自然各有盘算。”
  “而这幕后真正授意之人,我不说,你心里应该也猜到了。”
  顾喜喜了然。
  皇帝有心拔掉前任留下的余毒,却因樊家有功,怕天下人说皇帝苛待功臣,兔死狗烹。
  所以他需要有人在朝中制衡樊阁老。
  但这个人绝不能与樊家相处的一团和气。
  故而摄政王公开与樊阁老撕破脸,自是皇帝所乐见的。
  不然以帝王的疑心,只怕连摄政王自己迟早都得被列为怀疑对象。
  何景兰放下茶杯,转向顾喜喜,正色道,“他们本来就注定是政敌,我哥自然也是慕南钊这边的。”
  “所以我想跟你说的是,吕晶的事你尽管放宽心。”
  “无论你有没有遇到吕晶,或者今日有没有跟我提及,都不会改变什么,更不用担心此事会给何家及摄政王府添麻烦。”
  顾喜喜自是明白何景兰一番好意开解,报以微笑说,“我明白。”
  “想来令兄一直派人盯着樊家,不然你怎会这么快找到我。”
  何景兰道,“正是如此,就算你们不来京城,他们迟早也得对付樊老头。”
  她继而笑道,“这吕晶姑娘或许是个契机,能把樊家往死路上再推一步也说不定。”
  顾喜喜问,“你方才说不去王府,是想先把这些告诉你哥么?”
  何景兰却摇头“不急,我哥傍晚才回家,还有大半日功夫,咱们先办自己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闺蜜之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喜喜心累的瘫倒,“何景兰!你到现在只给我一口茶喝,还要拽着我去看铺子,驴拉磨好歹也给几口草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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