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江明远又是一怔。“何家?可是那位何景辉何大人的亲族?”
  顾喜喜扯了扯嘴角,“……亲妹妹。”
  江明远露出恍然之色,“难怪……”
  顾喜喜点点头,摆出个“你懂得”的表情。
  江明远对朝局颇有关注,但他不知道,顾喜喜买的那个未婚夫陈方,就是如今死而复生、天下皆惊的慕南钊、慕大人。
  所以江明远只当杀手袭击田庄,主要是冲着何景辉的妹妹来,而顾喜喜义字当头,对好友不离不弃,才会连带遭难。
  江明远同情顾喜喜之外,更增添了几分敬佩,安慰道,“你别怕,县衙既然已经知晓,必不会叫那些恶匪继续猖狂作乱。”
  顾喜喜由衷道,“多亏了诸位大人敏锐、尽责,及时察觉歹人,救我们于水火。”
  据何家暗卫所言,这两天闯田庄的黑衣人都是有去无回。
  唯一被县衙抓住的,估计是在墙外受伤逃脱,想回去报信却落入捕快之手。
  如此反而成了代替顾喜喜向衙门求援的纽带。
  可见福兮祸兮,有时候还真不好说。
  “哪里,不过只是职责之内。”江明远说着环视一圈。
  他来时就已经发现些许不寻常,说,“况且今晚也不是一家之力。”
  “方才我赶到时,好像还有另外两批人,一批人看不出身份,仿佛是江湖人士,另一拨都骑着马,训练有素,竟像是骑兵?”
  顾喜喜眼神闪了闪,她自认与江明远还不到掏心窝子的地步。
  于是半遮半掩道,“何家大小姐独自外出,多少都有点自保的后手……”
  江明远听着有理,若有所思道,“所以这些便装打扮的,都是何家隐藏的暗卫。可那些骑兵又是……”
  顾喜喜知道此人不好糊弄,正在飞快想理由时。
  江明远自己已经恍然大悟。“何家必定早与西北军的霍大将军结盟,如今遇到紧急事件,留守的西北军派出骑兵小队保护何大小姐,也是理所当然。”
  他越想越觉得定是如此,“若何大小姐被擒做人质,不止对何家,更会被带去威胁西北大军。”
  顾喜喜暗自松口气,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
  不用费劲儿扯谎,对方就能自行找出最恰当的理由。
  江明远忽然转向顾喜喜,弯腰一揖到地,郑重道,“喜喜妹子高义!为保护何小姐免为人质,而不顾自身安危。”
  “江某人代西北官民在此谢过顾老板!”
  西北军与整个西北早已密不可分。
  如今西北军立志肃清太后一党,西北境内的众多官员继续各司其职、维系稳定,就是已经表明了立场。
  所以只有西北军节节胜利,西北才会真的好。
  江明远便是看清楚这一层,才会有此态度。
  顾喜喜见他如此恳切,反而愧疚起来,慌忙抬手,“我与何小姐乃至交好友,互不相弃。江大人无需谢我。”
  江明远抬头望着顾喜喜,有些气馁的模样,“你又叫我江大人。”
  顾喜喜呆住,“哈?”
  这人的语气,怎么听着有点撒娇那味儿?
  见江明远还执着地盯着她,顾喜喜只得改口,“子初兄。”
  她记得江明远字“子初”,如此称呼不远不近,倒显得正好。
  江明远展颜而笑,回望一众还在忙碌的府兵,叫来一名都头,正色道:
  “既然事件已经调查清楚,顾喜喜作为田庄主人,同时也是受保护的苦主,暂时无需去衙门问话。”
  “另,今夜部分凶徒闯入,苦主的私家护院为护主斩杀部分凶徒,其余活口皆抓捕归案,另行问询。”
  几句话就把此事善后安排清楚,还把顾喜喜何景兰摘了干净。
  既掩盖了杀手真实的目的,又将何景兰的身份轻描淡写过去。
  都头领命而去。
  江明远向顾喜喜道,“我回去后会当面向县令大人禀报,今晚的真相,其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顾喜喜望着他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明远此行公干在身,向顾喜喜了解完内情后,也就不再闲话。
  叮嘱她在衙门贴出结案告示之前务必留在田庄内。然后便走开了。
  何景兰已经确认了自家暗卫,车夫老李一个不少。
  她走到顾喜喜身边,一起望着不远处正在跟府兵说话的青袍官吏。
  “他是青田县新上任的小官儿么?”
  “我看他跟你说话的样子,似乎很熟悉。”
  第283章莫名的敌意
  听何景兰问话,顾喜喜随口答,“江明远,他母亲是本地顾家的女儿,今年才中了举人,据说已经是连中两元。”
  “最近由知府举荐,让他在会试前暂代青田县县丞。”
  何景兰惊讶,“你说他在院试、乡试连续拿下头名?”
  她看向江明远,“没想到又能见到一个读书这么厉害的人。”
  “又?”顾喜喜问,“你曾见过跟他一样厉害的?”
  何景兰疑惑地转过来,“你不知道吗?最初的院试拿下头名不算太难,慕南钊当年可是从乡试、会试、殿试,全部头名,真正的连中三元。”
  “我哥就差一点,院试头名,乡试只拿了第三,被慕南钊嘲笑了许久。”
  顾喜喜怔忡片刻,“我以为他的出身可以凭恩荫直接入仕。”
  何景兰笑道,“提起这事儿我就想笑,他和我哥的确都能凭恩荫、或举荐入仕,但他偏不肯,说要科举入仕,提前堵了朝中那些个老家伙的嘴。”
  “我哥自然不肯认怂输给他,所以两个人较着劲儿的比拼。”
  “我还记得大家说,殿试时,先皇对慕南钊那个准状元十分喜爱,对我哥这个准榜眼也算欣赏,甚至冷落了其他同在殿试的人。”
  “以至于经当时的考官提醒,先皇才问了第三四五名两个问题,匆匆点了探花。”
  顾喜喜不由冷汗,“这探花郎有点可怜。”
  何景兰说,“可不是么,当年京中就有传言,先皇只中意状元榜眼,本不想选出探花,奈何如此不合规制,便随意在后三位中挑了一个。”
  顾喜喜露出向往之色,“被你这么说,我真想好奇他们当年打马游街时,将是何等盛景?”
  能够会试上榜,就已经是真正的官身了,没多久便会被分派各地为官。
  再进一步入甲榜,进宫面圣拜天子师,就算没能位列前三甲,也称得上人中龙凤。
  然先皇却只中意头两名。
  足可见这二位在同届中是何等惊才绝艳、一骑绝尘。
  何景兰叹了口气,说,“明明寒窗苦读中了探花,先是成了众人的谈资笑料,而后又恰好三人同为京官,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的才华、才干、甚至升迁皆比不上。”
  “想来大概是内心渐渐生出不平,积攒数年,最后竟做出那样的恶事。”
  顾喜喜本来听故事听的入神。
  待听到最后那句时,她莫名地心头一震,不确定地问,“给他下毒的,该不会就是……”
  何景兰的神情证实了顾喜喜的猜测。
  顾喜喜问,“他与这位探花郎曾经关系很好?”
  何景兰蹙眉想了想,“很好应该说不上,不过信任是有的。”
  “能得到某人认可的人不多,探花郎算是其中一个吧。”
  何景兰怕顾喜喜多想,特意解释,“过去的事,他应该不是有意瞒你。”
  “可能是这些回忆太糟糕了。”
  顾喜喜眼波平静,“被自己信任的人算计,他那样的骄傲的性子,如何愿意一遍遍回忆。我明白。”
  她想到慕南钊暗藏那些苦处,却从不在人前显露分毫,内心还是难免泛起丝丝涟漪。
  月上中天时,衙门的府兵已经进田庄仔仔细细搜索过一遍,确认没有隐藏的匪徒,连带从后门绑的活口一并带到前面来。
  江明远亲自清点人数,命府兵即刻将所有人押解回县衙。
  安庆和不知从哪窜出来,突然凑到顾喜喜、何景兰旁边,“这人是谁啊?”
  顾喜喜瞥了他一眼,“你方才去哪儿了,一直不见人。”
  安庆和拿起刀鞘镶嵌宝石的弯刀,自豪地说,“当然是去后门那帮忙了。”
  “然后我怕还有恶人藏在田庄里,又在你们两间屋子里外看了看。”
  “出来时就遇见这帮官差也在搜索。”
  何景兰有意逗他,努嘴儿道,“那个穿绿袍的大人看见了吗,他叫江明远,是喜喜在顾家的亲戚。今年刚中举,年轻有为且未曾娶妻。”
  “他与喜喜在上次族会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
  顾喜喜知何景兰淘气,侧目道,“我又没跟你说人家婚否,你怎知他未娶妻?”
  何景兰信心满满,“还用说嘛,这一看就知道。”
  “况且,不是你从族会归来,同我说遇到一个有趣的同龄人,彼此能说的来,应该就是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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