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要不要我帮你剥?”
顾喜喜边继续剥鸡蛋,淡淡道,“你是想让别人都看出来,你前不久住在我家时才知道煮鸡蛋是要自己剥壳吃的?”
何景兰一噎,嗔道,“顾喜喜,你没觉得你越发像一个人么?”
顾喜喜嘴角勾起的弧度僵住。
“没觉得。”
“吃你的鸡蛋吧。”
林大娘刚进门就先走开了,说去屋里叫枣花。
等顾喜喜吃完一个鸡蛋,林大娘、枣花各抱着个孩子出来。
二人径直走到顾喜喜面前。
顾喜喜先与枣花寒暄了两句。
受好奇心驱使,她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在两个襁褓上。
还未看情孩子的小脸蛋,视野中的人忽然下坠。
顾喜喜惊诧地顺着向下看去。但见枣花抱着孩子已经跪在了她面前。
林大娘也把另一个孩子递到枣花怀里。
顾喜喜一个现代人,乍然被人跪拜,自然会手足无措。
她慌得弯腰去搀扶枣花,“枣花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何景兰也凑过来,好奇地打量。
枣花却坚持跪在那,不肯起身。
林大娘说,“顾老板,你对枣花和两个孩子有救命之恩,理应受他们娘仨一拜。”
“救命之恩?”顾喜喜不解,“枣花姐生产时,我不在村里,并没帮上什么忙。”
枣花面上挂着笑,却是两眼含泪,“我生产时才发现是双胎,又倒霉遇到难产。”
“就这么折腾了一天一夜,当时我已经认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还好林大娘想起从军中捎回来的药丸,照纸笺写的用法,化开给我喝了一碗。”
“我本想着,一个药丸子能管什么用?哪知喝下去不多时竟有奇效!”
“我很快便恢复了些许力气,再咬牙使劲儿,孩儿竟出溜生出来了!”
院子里其他军眷们都暂停了手里的活。
同为女子,感同身受,有人甚至感动地抹起了眼泪。
顾喜喜动容道,“枣花姐受了这么多苦,真是不容易。”
“不过药丸虽是我托人送的,却不是出自我之手,乃是我师父姜大夫听闻眷属村妇人生产不易,连日赶制出来的。”
“原来是神医赐药,”林大娘感慨颔首,“真是医者仁心。”
枣花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再微笑着看向顾喜喜,“姜大夫之恩自当感怀,但若没有顾老板惦记着,专门送奇药到村里,我跟孩子,一大两小三条命那天就没了!”
她郑重道,“所以今日,还请你受我跟孩子三拜。”
“若是不肯领受,等孩子长大一点,我追到你家去,也得让他们给你磕三个响头!”
最后这句玩笑,倒是把在场的人都给逗笑了。
顾喜喜无奈地看了看众人,大家也都笑望着她。
“罢了,让两个小家伙磕响头,我可是会心疼的,姑且让当娘的委屈点,暂且替代他们吧。”
众人听了又止不住发笑。
枣花嘴角也噙着笑,抱着龙凤胎端端正正向顾喜喜行了三拜之礼。
顾喜喜赶紧将她搀扶起来,掏出两枚红布包裹的礼物,“给两个孩子的长命锁。”
“你若不肯收下,就是让孩子们跟我生分了。”
枣花这才咽下推辞的话,当着所有人面,将长命锁挂到孩子身上。
“好看,真好看。”
正当气氛温馨,和乐融融。
一个妇人跑进来,气喘吁吁,“军营那边有动静!”
第228章不能耽误事
村里人无法得知军中动向,她们只能通过观察军营那边的风吹草动,猜测自己的男人们最近可能在做什么。
哪怕都是些无法去证实的想法,这么做至少让她们感觉距离亲人更近了一点。
跑来报信的妇人说,“我看见军营外面把守的人增加了,哨楼上多了十来个弓箭手,还有营地里的人来来去去搬东西,看着忙忙叨叨。”
“你们说,这该不会是北离人又要打过来了吧。”
军眷们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忽然变得紧绷起来。
林大娘蹙眉思索片刻,还是镇定道,“不会的。”
“大家先别慌,我家那口子说过,北离人元气大伤,至少几年内都不敢与大业一战,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上交求和书,主动纳贡赔款了。”
这番话的确能让大家宽心,却没人露出高兴的模样,反而更加沉闷了。
顾喜喜扫视一圈,心下已明白了缘由。
不过这时候她不宜先开口,便只安静地伫立原地。
何景兰只是余光瞥了下顾喜喜,亦心如明镜。
西北军大本营突然提高了警戒,如今只有一个可能。
霍江那边恐怕要正式同朝廷开展了。
院子里一时无人言语,只能听见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就连枣花也低着头,神色黯然。
忽然,包着蓝布襁褓的男孩哭了出来。
夏日襁褓单薄,他伸出一只白嫩嫩、鲜藕般的胳膊挥舞着,碰到胸口那枚长命锁,银铃叮当作响。
仿佛大梦初醒,一众大人皆因这动静醒了神。
有人打起精神笑道,“你看看,不过就是调兵搬东西嘛,大喜的日子,咱凑在这儿,都是为枣花跟两个孩子高兴的,别想那么多,自己吓自己!”
林大娘也笑了,“你们听崽崽的哭声,多有劲儿啊。长大了一定跟他爹一样,壮实又勇敢!”
其他人也纷纷转忧为喜,几个妇人围着枣花,逗弄孩子。
“崽崽不哭,不哭了啊,刚才吓着我们崽崽了是不是?”
男娃娃倒是争气,众人没哄几下就不哭了。
再看包着红花布襁褓的女娃娃,竟没被哥哥吵醒,还在安然甜睡。
大家围着看时,她不知梦到了什么,脸颊漾起个浅浅的梨涡。
枣花望着一双儿女,眼中流露出母性的温柔,“好孩子,再等等,等爹爹做完了外面的大事,就能回来抱你们了。”
好几个妇人红了眼圈,却无一人落泪。
她们反而笑的越发灿烂,“对!孩子爹肯定说话算话!”
“我老家那边得龙凤胎可是好意头,这俩娃娃定然能保佑他们爹爹,保佑咱们西北军!”
……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林大娘扬声道,“咱们一起经过的事儿多了,啥没见过?不就是又要打仗吗。”
“咱娘们孩子还是跟过去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
砧板声、炒菜声、说笑声继续充斥了整个院子。
顾喜喜、何景兰对视一眼,都有些感动。
何景兰说,“只听说大战在即军中要做动员,鼓舞士气,没想到军眷之间也是如此。”
顾喜喜沉默了一会儿,说,“林大娘说的对,与其为那些看不见的事忧虑,不如先做好自己眼前该做的。”
她走向林大娘,低声询问,“等吃过宴席,我想去看看大伙种的燕麦,不知这么做会不会有点扫兴?”
林大娘先说,“扫兴倒是不会,寻常散席后,大家一起收拾干净就各回各家了,没什么别的事。”
她说罢,关切道,“你们深夜才到,早起来陪我们折腾,过会儿还要下地去,不累吗?”
“没事的,”顾喜喜摇头,“我此行就是为了这些事,早做早心安。”
林大娘思索着点头,“行,等会儿我跟她们说一声。”
她顿了顿,又对顾喜喜说起最近的一些情况。
“从你走后到现在,军中那些田地都有士兵轮流打理,我冷眼看着他们做的倒是精心,与你教我们的做法并无区别。”
“还有那些苜蓿,已经收割过五六次了,基本都是当天就装车送出去了。”
之前顾喜喜并没有请林大娘留心这些事。
只是林大娘自己最近在村外行走时看在眼里,觉得有必要跟顾喜喜提一嘴。
毕竟顾喜喜是帮着西北军开荒,此事在边境这一带也不算机密。
实际负责种田的人是否阳奉阴违,总该提前让顾喜喜心里有个底。
顾喜喜自然领受了林大娘这番好意,笑着说,“一切都能按之前说好的进行,我听着放心多了。”
酒宴开始。
顾喜喜、何景兰被大家簇拥,硬是按在了主桌的主座上。
桌上六冷盘、六热菜、一盆肉圆汤,锅盔烙饼管够。
适逢喜事,男人们不在,女人们也要喝点儿的。
酒备了两种,本地常见的高粱烧,烈性,劲儿大。
还有村里自酿的醪浆,色白似羊乳,酒体浑浊不透明。
听顾喜喜说酒量不济,恐喝酒误事。
枣花当即把顾喜喜面前的高粱烧换成了醪浆。
“这东西喝不醉人的,顾老板放心喝。”
顾喜喜尝了一口,不由惊诧地脱口道,“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