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安庆和愣住,好像很有道理啊。
  他若有所思地任凭何景兰拽走……
  顾喜喜迈出门槛。
  门外提灯的男人正对着她家院子里,若有所思,不知在看什么。
  男人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靛青色长袍,五官虽然生的普通,可那儒雅的气质却令人无法忽略。
  他眉眼间略染风霜,看着已经不年轻了,至少四十岁上下。
  顾喜喜也回头朝自家看了看,“刘夫子吗?您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刘夫子眼眸转向顾喜喜,笑意温文尔雅,“顾老板家中亲友众多,如此热闹,令人羡慕。”
  顾喜喜笑了笑。
  明知刘夫子是慕南钊的人,甚至连刘夫子这个称呼都是假的。
  她自然不会有多好的态度。
  “当初建村塾,的确有我们家一份,你要同我打声招呼合情合理。”
  “我这个人您是见到了,这旁边也没别人,他要你带什么话,不妨直说。”
  刘夫子微怔住,继而笑意加深。
  “果然如陈先生所说,顾老板乃女中豪杰。”
  顾喜喜道,“我就是个村里种地的,别给我戴高帽子。”
  她说话毫不客气,刘夫子神情有些无奈。
  他谨慎地四处看了看,说,“最多月余,与北离的战事便会结束。”
  “之后不久,外面可能会乱一段时间。”
  “具体的……恕我也不知详情,无法细述。”
  顾喜喜颔首,“那您还知道什么,他说这些想让我怎么做?”
  刘夫子道,“月底之前给家中多屯些吃用,边境战事结束后,全家尽量减少出行。”
  “虽说西北将会是未来最安全的地方。外面的事不太可能波及到本村。”
  “但也难保乱起来之后有缝隙漏洞。”
  “不过您也不用太过忧虑,为了以防万一,我进村时带来了一些人手。”
  顾喜喜立刻举目四顾。
  刘夫子笑了,“他们都分散隐藏起来了,还有些在附近其他村落,您现在是看不到的。”
  顾喜喜对古代影卫的存在实在费解,也不想耗费那个脑力。
  她沉思片刻,蓦然抬眸,眼神凌厉地盯着刘夫子。
  “到时候他就会站在明面上,让天下人,也让当初害他的那些人知道,他没有死,他要回来了,对么?”
  刘夫子眼神闪了闪,“依我所知,若一切顺利的话……”
  顾喜喜怒极反笑,“好啊,我说他怎么专门派人保护。”
  “他的敌人知道他没死,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这一年来他藏身何处。”
  “那些人抓不到他,也不敢动慕家大世族的人。”
  “然后我这个花了一文钱的倒霉工具人,难免会被误认为与他关系匪浅。”
  她红唇挑起,笑靥如花,“刘夫子觉得,我最后会被全家抓起来当人质,还是直接被杀了泄愤啊?”
  刘夫子不敢直视顾喜喜,“顾老板,情势如此。”
  “请您相信,若有不测,我们会全力护住您全家离开。”
  顾喜喜克制着音量,“离开?所以他轻巧的一句话,我在这儿做的一切就全部白干是吗?凭什么!”
  她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无力感。
  之前慕南钊给她留银票是这样,眼下依旧如此。
  身在这里,只要上层的权贵们翻手覆手,普通人的境遇就能被随意操弄。
  而顾喜喜自己的命运至今也没跳出慕南钊的掌心。
  顾喜喜渐渐平复下来,她望着刘夫子,说,“我知道您只是办事传话,我不是冲您,见谅。”
  刘夫子叹了口气,“我理解。”
  “可顾老板如此聪慧,当明白如今天下,大乱才得大治。”
  顾喜喜说,“我从没说他选的路是错的。”
  “我只是恨自己始终不得自主罢了。”
  临别时,顾喜喜又问了一句话,“若我成了人质,他会不惜代价救我吗?”
  刘夫子面露难色,“这……我也说不好。”
  顾喜喜笑了,“您是个坦诚的好人。”
  如此沉重的消息,顾喜喜打算暂时不告诉其他人。
  反正乐观点想,天只是有可能塌下来,但不一定真的会塌。
  顾喜喜回到后院。
  老郎中已经做完了药丸,装了满满一匣子。
  “回头有机会就给她们捎带过去。”
  顾喜喜应了声,走过去说,“师父您消消气,要打要骂千万别忍着。”
  老郎中叹了口气,“罢了,人命关天,事急从权。”
  “你先跟我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吧。”
  第180章打了胜仗
  顾喜喜感激道,“多谢师父,我正想请您帮我复盘过程。”
  “那女子还没出月子,若我做的有什么不妥,师父出手,或许来得及补救。”
  从周家娘子生产的过程、症状表现,到后来施针扎了什么穴位、进针几寸等,顾喜喜全部详细复述了一遍。
  老郎中听罢,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甚至有了笑意。
  顾喜喜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非法行医,没搞出大问题。
  老郎中颔首道,“虽然你施针手法生疏,导致进针深度不够,但那几个穴位倒是找准了。”
  “加上产妇的症状的确对应,只需像其他产后妇人一般,坐月子休养即可。”
  顾喜喜糟糕透顶的心情顿时变得明朗多了,“果真没事了吗?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后遗症吧?”
  老郎中道,“放心。”
  顾喜喜刚长吁一口气,但见老郎中转向她,笑的满脸褶子如菊花盛放。
  “喜喜啊,你只看过一遍就能做的八九不离十,不愧是老夫的好徒儿。”
  顾喜喜看着他的表情,已然察觉不妙。
  遂正色道,“师父谬赞了,只因实在没别的法子,我这个瞎猫恰好抓到了老鼠。最后能平安无事,多亏产妇自己的运气好。”
  然而老郎中还是笑眯眯、夹着嗓子,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要不然你还是跟着师父学医吧。”
  顾喜喜无奈,“师父,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提这个。”
  老郎中道,“医药不分家,你学一个是学,学两个不过是顺顺手的事。”
  “以你的资质,我保证,不出三年就能出师!”
  “不行!”顾喜喜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您知道我更想种地,以后要忙的事越来越多,根本没法专心学医。”
  “所谓贪多嚼不烂,师父的医术还是留给哪个有缘的师弟师妹来继承吧。”
  她端起桌上的药匣子,边逃走,说,“您做的催生保命丸我拿走了,先替眷属村的大家谢谢您哦。”
  “回头我再弄点好药材来补给您,或者您还想要什么,今晚想好了,列个单子给徒儿,徒儿都给您置办来。”
  “师父,那您早点睡啊,我先回去了。”
  砰地轻响,房门关上,人跑了。
  老郎中好气又好笑地摇头叹息,“如此天分,偏不肯学医术,真是暴殄天物!”
  “老夫要是在她小时候来收徒,赶在她一门心思要种地之前,师门兴许就有机会发扬光大了!”
  半个月之后,西北军大战告捷的消息传进了小小的花池渡村。
  据说北离军溃败而退,被西北军追击入北离境内数十里。
  西北军趁势收回曾经被北离侵占的土地,将大业朝国境线推进到了峡谷地带。
  出了这样大的事,中午村里许多人端着饭碗到村口凑热闹。只为了听老钱讲最新的情报。
  暮春的暖阳之下,已经有些热了。
  大家吃着饭,听着令人热血沸腾的好消息,有些人鼻尖都冒出了汗珠。
  “好啊!憋了这么多年,咱们总算扬眉吐气了!”
  “十几年前,咱们村还被北离人抢过粮食,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边境朝北离那边推进,咱们村岂不是更安全了?”
  众人七嘴八舌,慷慨激昂。
  说了一会儿,有人又问老钱,“那北离人是不是已经投降认输了?”
  老钱挺胸抬头,待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才不无自豪道,“打的他们哭爹喊娘,战力折损大半。他们可不光要认输那么容易。”
  “往后几年,他们都没力气再跟咱们打,据说他们的王已经给西北军大将军上了休战书,之后向咱们的朝廷赔钱、纳贡,恐怕都是少不了的。”
  人圈之外,一棵小树的阴凉下方。
  何景兰背靠树干,往嘴里扒拉鸡汤小馄饨。
  “这么厉害啊,可惜没能亲眼所见。”
  顾喜喜手里也端着碗,淡然道,“别想了,就算咱们没走,留在那也没机会亲眼见证战场的壮观。”
  她眼角瞥向何景兰,“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比我想象中适应的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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