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一,我的果树种下去,不会坐吃山空,只等着结果。”
  “第二,一千棵树,不是我一个人的,”
  “村里有人想跟我一起种树,我也想试试。”
  安庆余眉头拧成了川字,“就算你有把握撑过最初的几年,别人呢?”
  “大多数人都是逐利而来,因利而聚。”
  “你不惜为他们垫付本钱,可他们肯跟你一起赌吗?”
  “当心到头来出力不讨好!”
  顾喜喜笑说,“这次成语倒是用对了。”
  安庆余板着脸生气,“喜喜~~!”
  顾喜喜连忙收敛笑意,正色道,“没有破釜沉舟的觉悟,我不会选择这种人。”
  “而我自己想做成这件事,自然也要拿出同等的决心来。”
  “你放心,未来想从我手中领取树苗的人,必须与我立下契子。”
  安庆余还是担心,他从小跟着父兄叔伯四处行商,见多了各种变数。
  “行,这方面是没风险了。”
  “如果他们不签,干脆不干了,你把多余的树苗种去哪儿?”
  顾喜喜说,“如此一来就更简单了。”
  她笑的狡黠且神秘,“我有别的地方种树,而且地方大着呢。”
  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只选一条路,至少做两手准备。
  远在花池渡村的慕南钊收到一封密信。
  内容大概是,您托付照料之人,并没有拿信物前来。
  不过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她搅动云岭胡人商界,已然成了名人。
  而今她受胡商照料,还有人跟进跟出,十分的如鱼得水。就连她养的骡子都吃胖了一圈。
  经过属下暗中观察,应该是不需要格外照料,还请放心,如此云云。
  慕南钊将信纸放在油灯上,望着火苗,面若寒霜。
  他忽然掩唇咳嗽几声,撤手时,掌心却带几点殷红色,触目惊心。
  可他却似见怪不怪的起身洗手。
  云岭县城,顾喜喜坐在骡子车上,面对热情挽留的众人,笑道:
  “不行,我归家的日子已经比预定超过三日。”
  “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哥舒老板玩笑说,“要不是咱们知道顾老板尚未婚娶,恐怕都会以为,是家里那位管的太严了!”
  众人哄笑。
  有人说,“你是糊涂了,顾老板是女子,要成婚,那也是婚嫁。”
  哥舒老板说,“顾老板女中豪杰,娶个男人也不算什么!”
  在哥舒老板的故乡就有从母姓的家族,比大业朝入赘更胜一筹。
  顾喜喜笑道,“你们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这次分别不会太久,等春暖花开时我还会来云岭县。”
  “到时我做东,请大家相聚。”
  众人纷纷说好。
  安庆余越众走向顾喜喜,郑重地将一个四方的螺钿漆盒交给她。
  商会几人都安静下来,彼此交换着玩味的眼神。
  大家几乎是看着安家这小子长大,小子心里想什么,谁瞧不出?
  不过顾老板好像就……
  顾喜喜将盒子放到包里,啪地一掌拍在安庆余肩头。
  安庆余高大魁梧,顾喜喜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才勉强拍到。
  “多谢你这段时日对我的关照,还有你的礼物。”
  “养护频婆果的方法,我都告诉你们了。”
  “你不是一直想给你爹证明你已能独当一面吗?能行的!”
  安庆余从肩膀被拍时就愣愣地望着顾喜喜。
  直到身后一众商会的人轻咳提醒,安庆余才回过神来。
  “哦,有你这句话,我会努力!”
  “你……”他结结巴巴,沉淀千言万语,只剩三个字,“你放心。”
  其实就算为了她跟商会签的那份契约,为了她的理想。
  他也会全力倾注在频婆果苗圃。
  顾喜喜向众人挥挥手,如来时那般,驾着她的骡子车渐行渐远。
  花池渡村,天朗气清,玄月如钩。
  来福拉着车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家,停在门外打了几个响鼻。
  顾喜喜笑着拍拍它,“你也想家了?”
  门内传来脚步声,伴着娇滴滴的猫叫。
  张婶有些激动地应门,“喜喜?是喜喜回来了吗?”
  顾喜喜笑说,“是我,婶子快开门。”
  门栓迅速拉开,张婶举着油灯跨步出来,“好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知道自己还有个家!”
  第115章令人忧心的征兆
  不等张婶继续说下去,顾喜喜忽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她。
  “婶子,我想死你了!早起我就抓紧往回跑,中途只让来福歇了一小会儿,来福跟我都特别特别想家,就算天黑了我们也要坚持赶路,必须在今天之内到家!”
  顾喜喜撒着娇一通输出,果然让张婶那点子火气彻底熄灭,只剩下心疼。
  “好我的乖!本来身上就没多少肉,这才几天,累的脸都瘦了一圈!”
  “瞧瞧这小手冰凉,饿了吧,想吃啥,婶子这就给你做去!”
  月上中天,来福在自己的木棚里吃着加了豆渣饼的草料。
  顾喜喜坐在灶房的小炉子旁边,吃一碗热乎乎的清汤挂面。
  汤里放了菘菜、小虾干,清淡而不失鲜美,面条上面卧了两颗荷包蛋。
  顾喜喜呼噜噜地吸溜面条,“太好吃了,还是家里饭最好吃。”
  张婶爱怜地望着她,“慢点吃。”
  “你这次出门之前,说两三天就回来,结果竟然去了整整六天。”
  “今晚你要再不回来,无论如何,我都得自己去云岭寻人了。”
  顾喜喜咽下一口汤水,歉然道,“对不住,让你担心。”
  “主要是因为,我去之前也没料想,云岭县的商贸竟那般繁荣。”
  “我买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明日天亮了,再慢慢整理。”
  张婶叹口气,说,“这几日多亏了小陈给我宽心。”
  “要不然我早两日就去找你了。”
  顾喜喜侧目,“他怎么了?”
  张婶说,“他说,云岭县外来的商贾多,你一定是被那些东西迷了眼。”
  “他还说,你有本事,必能在陌生的地方立足,要我不用太担心。”
  “最多六日,你若再不回来,他一定带着我去接你。”
  “今晚我睡下就总是不安生,结果你还真赶着今日回来了。”
  顾喜喜沉默,日子竟也算的分毫不差?
  慕南钊究竟是真的了解她,还是他在云岭县的眼线通风报信?
  吃饱喝足,顾喜喜与张婶收拾完灶房。
  出来时,她看了眼西屋,黑着灯很安静,不禁有些诧异。
  慕南钊警觉心强,且一向浅眠。
  方才顾喜喜回来时,又是骡子叫,又是停车弄出响动。
  可慕南钊竟没有丝毫动静。
  张婶拿着刚灌水的汤婆子催促道,“赶紧回屋睡觉,我给你把被窝暖上。”
  两人进了屋里,顾喜喜才似不经意地问,“陈方他最近如何?”
  张婶一边铺床,随口答,“挺好的呀。”
  “每天早起去村塾,中午回来,偶尔出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反正跟平常没啥不同的。”
  顾喜喜不好问的太直白,只得迂回道,“那我师父最近还给陈方熬那些药?”
  张婶将枕头放好,直起腰说,“说起这个,倒是有些不一样。”
  “你师父最近煮的药更多了,那一把把的药草忘锅里放。”
  “每天晚上他盯着小陈泡药汤澡,我看过一眼,好像还要扎针。”
  “那药味儿浓的,都能给人腌入味儿了。”
  顾喜喜听到这儿,内心已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但她并未显露出来,只笑着说,“好了,您也快点睡去,石头这会儿早就睡熟了吧。”
  张婶边往外走,说,“这小子每日都要把你念叨个十几遍,明早等他醒来看见你,不知得高兴成什么样!”
  张婶走后,顾喜喜脱衣钻进被窝,想到慕南钊的病情有可能恶化了。
  她心思百转千回,已然想着无数种可能,渐渐入睡。
  次日吃早饭时,石头很高兴地缠着顾喜喜说东说西。
  顾喜喜也把自己在云岭县给大家买的礼物一一分发。
  老郎中的自然是一些西域产的药材。
  张婶是一块羊毛头巾。
  石头的是两样精巧的异域风小玩意。
  慕南钊的是一支西域狼毫笔,黄玉做的笔杆,手感极好。
  还有果仁糖、无花果酱、风干牛肉、馕饼之类全家分享的食物。
  顾喜喜笑着对慕南钊说,“你过去用惯了好笔好砚,想到这半年来一直委屈你用着学童级的毛笔,我就买了这个,但愿合用。”
  慕南钊捉着毛笔试了试,“手感不错,多谢。”
  他说着,微微轻咳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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