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钱等到老郎中把新抓的药给他,还是坐着不走。
  张婶有些奇怪,却又不好问,只得有一搭没一搭陪着闲聊。
  终于听到门外有车轮滚动声、驴蹄子踏地声,老钱立刻从小板凳上弹起来。
  “大侄女回来了,我去帮忙卸车!”
  张婶看老钱一溜烟跑出去,疑惑地问老郎中,“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老郎中笑着摇头,“的确跟平常不一样。”
  门外,老钱慌里慌张地把顾喜喜、慕南钊叫到一边。
  他左顾右盼,确定没第四个人听见,才低声道,“石头村那边可能开始闹鼠患了!”
  “我专门出去打听了,西边有几个村子已经完了,现在又轮到石头村。”
  “下一个估计就是咱们了!”
  顾喜喜与慕南钊对视一眼。
  顾喜喜说,“我们已经知道了。”
  “回来时看见石头村的人烧老鼠,就停下问了几句。”
  老钱面色愁苦道,“具体到底咋办,我心里还没底。”
  “所以这事儿除了你俩,我暂时谁都没敢说。”
  “自然是早做准备,从源头解决问题。”顾喜喜说,“灭鼠。”
  老钱面露难色,“大侄女,这话说着简单,都知道杀这害人的畜生,可问题是杀不过来呀。”
  “我听说西边那些村子,到最后全村人别的啥也不干,成日去抓老鼠,但还是一勺盐扔河里,没用。”
  他重重叹了口气,“虽然现在没听说死人,可照这样下去,人染上鼠疫只怕也不远了。”
  顾喜喜正色道,“我说的灭鼠,不是单靠人力一只只的去抓、去打。”
  “这样效率的确太低了。”
  老钱激动道,“大侄女这么说,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顾喜喜说,“先知会村中各家各户,密封粮仓地窖,提前做好准备。”
  “然后在院落、路上、田间地头,喷药水毒杀,制作蜜饵诱杀两相合一。”
  老钱沉吟道,“剧毒药材都是官府限制购买,量少且价钱昂贵,此计虽好,奈何根本无法实现啊。”
  慕南钊看向顾喜喜,“你就直说了,需要什么东西。”
  顾喜喜无奈一笑,“我马上就要说到关键了,你催什么。”
  老钱不知慕南钊和顾喜喜打什么哑谜,迷惑地看着他们。
  顾喜喜向老钱说,“我要三样东西,大量的夹竹桃,树枝连带树叶都要。尽量多的蜂蜜,榨豆油剩下的油渣。”
  “好!”老钱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夹竹桃树山里面多得是,要多少砍多少。蜂蜜……我知道有几家人手头有不少存货。”
  “剩下油渣,我倒是认识两家油坊,明天我就去想办法。”
  顾喜喜想到夹竹桃有稳固土壤、保持水分的作用,最后补充道:
  “夹竹桃只砍树枝,不可破坏树干,不可连根拔起。”
  “还请钱叔千万叮嘱大家。”
  老钱愣了一下。
  他看顾喜喜神情严肃,纵使不懂其中缘由,还是郑重答应下来。
  “行,我一定给他们每个人说清楚,必须让他们记住。”
  顾喜喜颔首,“拜托。”
  夹竹桃适应力极强,天气转冷时砍掉枝叶,反而有助于来年春季疯长。
  次日一早,顾喜喜起床就去了后山西面那片试验地。
  几株茶树移栽之后,用才买来的油布覆盖,边角压上石头,防止被吹走。
  她正忙的不亦乐乎,陈大富急匆匆跑来。
  “东家!可算找到你了!”
  他刚去家里扑了个空,张婶说东家到这儿来了,他赶紧又往这边跑。
  顾喜喜看他神色焦急,问,“出什么事了?”
  陈大富喘口气说,“今早出工,我发现地里多出好些个老鼠洞!”
  顾喜喜一惊,传播这么快吗?
  转念想又不大可能,田地里有田鼠,也是常有的事。
  “你细说说具体什么情形。”
  第56章害人不成,反害己
  陈大富点头,“确定!我去看了一圈,八亩地都发现老鼠洞老鼠屎。”
  “可怪就怪在,别人家都没事,只有咱。”
  顾喜喜思忖道,“前两日你有没有在地里过老鼠?”
  陈大富说,“就是没见过,才说是怪事。”
  “我半辈子种地,最恨的就是老鼠,每次看见必然打死,哪能等到地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
  顾喜喜沉吟道,“我知道陈叔细心。”
  “我是觉得,这些老鼠不像是自己跑来的,倒像有人恶意投放。”
  “啥?!”陈大富惊呆了。
  他大声说,“谁这么缺德,往别人家地里放老鼠?他就不怕水冲了祖坟,生儿子没屁眼儿吗?!”
  顾喜喜示意他小声点,“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暂时就你跟我知道,别嚷嚷出去。”
  陈大富乖乖收声,“东家现在要去看看么?”
  顾喜喜颔首,“走吧。”
  走了一圈发现,老鼠洞都在田地靠着路边的位置。
  若是鼠患来袭,应该是随处搞破坏,没有规律可循。
  如此更确定了顾喜喜的猜测。
  陈大富看见被咬坏的粟米,心疼的咬牙切齿,“我刚才让他们往老鼠洞里灌水,看能不能撵出来抓住。”
  “就是可惜这些粟米了,我要是知道谁干的,我非得把他给……”
  顾喜喜安慰道,“还好你发现的及时,这点损失可忽略不计。”
  陈大富点头,又恨恨道,“今日之内必须把它们都解决了。”
  雇工们暂且放下农活,专门对付老鼠。
  还有人分出自己的口粮当诱饵,誓要在天黑之前彻底结束战斗。
  顾喜喜到家跟慕南钊说了此事。
  慕南钊当即出去了一趟,直至午饭时间后才回来。
  他喝了一口水,说,“如你所料,顾铁柱昨日上午去了石头村。”
  “他走后,有人发现装老鼠的袋子少了一个,但也没在意。”
  顾喜喜冷笑,“毕竟这种脏东西,除了他,谁会往自己村里拿?”
  “他只顾着报复我,就没想过这么做损人不利己吗!”
  慕南钊淡漠道,“他怎么可能想到这么多?除非……”
  他眼波流转,与顾喜喜投来的视线对上。
  此刻无需言语,便知他们俩想到一块去了。
  日落时分,陈大富带来好消息,“老鼠一共二十五只都抓住了,洞也都填平了。”
  “我们就怕有漏网的,来回搜寻了好几遍,确定一只不剩。”
  幸好顾铁柱当时做贼心虚,只拿走了这么多老鼠。
  八名青壮劳力联合围剿了整日,总算灭除了祸患。
  陈大富放下一个袋子,“东家,这是你要的。”
  他咧开嘴巴,笑的有些得意,“我专门挑最肥、劲儿最大的十只。”
  顾喜喜也笑了,“劳你动手了,今晚就拿它们试药。”
  一夜过去。
  花池渡村清晨的宁静被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划破。
  张婶去地里摘菜,顺便带回一个略显惊悚且大快人心的消息。
  “顾老三家闹老鼠了!就在天快亮的时候!”
  先是顾铁柱在熟睡中,一只肥胖的老鼠从房梁坠落,砸在他的裤裆上。
  然后鸡窝里的母鸡惊叫着扑扇翅膀,被老鼠咬的乱飞乱撞。
  顾老三两口子被儿子的狂吼和鸡叫声惊醒,出来查看时,又被眼前情形惊的三魂少了两魂。
  顾铁柱被老鼠撕咬裤裆,刚跑出屋门就摔倒晕过去了。
  鸡窝里,四只母鸡,三只被咬惨了,一只自己吓的撞死了。
  更可怕的是,那些做乱的老鼠忽然一个个眼珠突出,口鼻喷血。
  刘氏惨叫一声软倒在地,却没有如愿失去意识。
  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鼠们倒在地上抽搐,死状狰狞。
  据说还是顾老三先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跑去粮仓。
  一看麦子被老鼠连吃带糟蹋了三分之一,他当场晕过去。之后还是被几个邻居抬出来的。
  张婶说的时候没留意,全家除了她,另外三人的表情都不怎么意外。
  顾喜喜问,“顾铁柱怎么样了?”
  张婶挥手,“没咋样,疯了。”
  顾喜喜错愕,都疯了,还没咋样?
  张婶抑制不住的笑,说,“说起这事,真是大快人心。”
  “老钱赶到他家时,顾铁柱醒了,指着老钱说是老鼠。”
  “还又哭又笑喊着,我不再不敢放老鼠了,饶了我吧。”
  “老钱看顾铁柱疯的厉害,绷着脸把顾老三两口子叫到一边,说他家遭此祸患实为自作自受。”
  “有人听见,好像是顾铁柱自己从邻村偷了一袋老鼠,老钱今早去找石头村的村长,本来聊别的事,竟赶巧聊出来了这事。”
  张婶摇着头唏嘘感慨,“这顾铁柱咋跟自己家过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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