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嗯。”慕南钊哼了声,听不出情绪。
东边天际泛起宝石蓝色。
铜钟的响声砸碎了清晨的薄梦。
老钱奋力敲钟,直到村民们急匆匆聚集过来,他才停手。
“咱们村的顾喜喜和陈先生昨日去了后山,至今不知所踪。”
“大家现在回家拿上绳索、柴刀,跟我一道进山寻人!”
村民们二话不说纷纷行动起来。
花池渡村背靠大山,谁在山里走丢了,全村出动寻人,本是代代相传、约定俗成的规矩。
老钱边走,边抱怨张婶,“喜喜侄女和陈先生不见了,你昨儿白天就应该同我说!”
张婶叹气,“怪我大意了,本来以为喜喜还有别的事做。”
“吃晚饭时他俩还不回来,我才觉得不对劲,跑去顾老三家问。”
老钱愤然道,“好他个顾老三!要是让我知道他们一家扯谎弄鬼,我这次非收拾他们不可!”
开什么玩笑?顾喜喜是他撞大运才遇到的军师,陈方是他期盼多年,创办私塾必不可少的先生。
这俩人要是有什么好歹,他把顾老三全家端了的心都有!
天色蒙蒙亮时,花池渡村有能力上山的人都涌向山路。
唯独不见顾老三家的人。
敲钟时刘氏倒是出现在村口。
不过当她得知要搜山找顾喜喜时,立刻假装头晕。
刘氏说女儿青叶可能昨日冲撞了山里的花神,夜里又被张婶惊吓,之后就高烧不退满口胡话。
她照顾女儿整夜没睡,这会儿也感觉浑身难受。
当时其他人都忙着回家准备进山的东西,没人有那个闲心辨别刘氏所言是真是假。
刘氏回到自己家,全家闭门不出,开始装病。
上山之后,村民们分成四路搜寻。
张婶和老钱在同一组,张婶负责指引顾喜喜经常走的一条路线。
一缕晨曦照进陷阱,顾喜喜迷迷糊糊睁眼,“天亮了?”
慕南钊声音从对面传来,听起来比昨晚清晰有力许多,“后半夜睡到现在,你就不怕被叼走?”
顾喜喜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多了,她跳起来舒展筋骨。
“怕什么,豺狼虎豹除非饿疯了,不至于傻的看见是深坑还往下跳。”
她看向慕南钊,晨光下笑意明亮,“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么。”
慕南钊正要说话,倏而肃容不语,侧耳倾听片刻。
“有人往这边来,而且是好几个人。”
顾喜喜眼里光彩大盛,“这个时间,只能是来找咱们的!”
慕南钊抬手,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顾喜喜已经扯着嗓子大吼:
“来人啊!!救命!”
“我是顾喜喜!我和陈方都在这儿!救命!!”
慕南钊心死地闭上眼,行,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丢人过。
老钱放下绳索,亲自将顾喜喜、慕南钊拉上来。
“都没事吧?”
慕南钊拱手,“无碍,多谢各位相救。”
顾喜喜笑道,“我们没受伤,就是有点饿了。”
张婶红着眼圈过来,递上软面蛋饼和一罐子清水。
她知道两个孩子饿了一天,提前备好吃食饮水,今早背到山上来。
第49章你不喜欢他,咱俩换
人已经找到,老钱叫一个后生跑去通知其他几组人,可以先下山了。
他与剩下几个人商量,“不管这捕兽陷阱是不是咱们村人弄的,现在出了事,再去问肯定没人承认。”
“依我看,就把机关毁了,坑填平了完事。”
顾喜喜蹲在树下狼吞虎咽了一块饼,又咕咕咕喝了半罐子水。
“唉,活过来了。”她长吁一口气,扭头看慕南钊,“等会下山,可还撑得住?”
慕南钊倚着树喝水,“放心,别人都道你家男人力大,我岂能给你丢脸?”
顾喜喜正疑惑他怎么说出这番话时,就听见前方传来周寡妇夸张的声音:
“乖乖!这么粗的木头都给断成两截了,肯定是陈方干的!他刚来的时候,不是还一巴掌拍死那谁家的疯牛么!”
原来是几个男人把掉在陷阱底下的木排拽上来了。
木排从中间断开,左右两端的绳子还连在机关上。
众人围过去观看,纷纷咋舌。
有懂行的人说,“这种木叉我见过,是怕野兽掉进陷阱不死,专门设置的机关。”
“从那么高的地方猛地插下去,就是老虎也得开几个血洞子!”
所有人齐刷刷转向慕南钊。
数道目光混合着震惊、稀奇,仿佛正见证天外飞石的异象。
慕南钊镇定自若地笑了笑,“事出紧急,我当时没怎么看清,感觉有东西下来就抬手一挡,拉着顾喜喜赶紧躲开。”
“可能是运气好吧,这木排不知撞到什么地方裂开了,我们才能得救。”
男人们惊异的表情终于松弛下来,露出“兄弟原来如此”的笑。
老钱笑道,“谦虚了,光靠运气可不够。”
“还得是陈先生反应快有本事,你跟我大侄女才能平安!”
“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大声附和。
也不知为啥,过去看顾喜喜家的男人,总觉得冷冰冰的,有距离,总感觉跟他说话都怕会被他瞧不起。
今日再看,竟觉得他变的可亲了许多。
可能这人本身不坏,只不过面薄怕生,日子一久自然就适应了。
老钱跟几个汉子把陷阱机关的绳子都砍断。
木排也被劈成了碎木块,有人愿意背回去当柴烧就交给他了。
慕南钊本来说要帮忙,老钱却说他这一夜太辛苦,坚决不许他参与。
顾喜喜已经吃饱喝足,全程看着慕南钊,目光幽幽。
慕南钊走回来,重新在她旁边坐下,“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喜喜双手托腮,“我就是在想,你这个小隐隐于花池渡村,已然渐入佳境。”
慕南钊挑眉,“是么。”
顾喜喜点头,“嗯,演的不错。”
她起身拍拍裙子,“等我挖了树苗就下山。”
下山时,慕南钊混在男人们中间,时不时有人找他说话。
他虽然还是略显清冷的模样,却是有问必答。
周寡妇双手捧心,远远望着慕南钊,痴笑着长吁短叹。
“哎,喜喜妹子,你说这么好的男人,你怎么就瞧不上呢?”
顾喜喜一怔,“啊?”
这种情况,否定或者肯定似乎都不行。
她含糊笑道,“周大姐怎么突然说这个?”
周寡妇偏过脑袋瞅着顾喜喜,嗤笑说,“哟,这么害羞啊。”
她左右一看,压低了声音问,“你俩该不会还没……那个吧?”
顾喜喜向来不喜欢没有边界感的人。
她笑了笑,说,“圣人云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我尚在守孝期,与陈方并未正式成婚,这些话依礼是问都不该问的。”
周寡妇这下总算感受到了顾喜喜的冷淡。
她尴尬一笑,说,“我可不是说你不守礼数啊,我就是关心,你要是真心中意他,怎会迟迟拖着不办喜事。”
顾喜喜板着脸没说话。
周寡妇往慕南钊那边瞟了眼,咽一下唾沫,终于说出心里话:
“我的意思是,你跟陈方要是对彼此没那个意思,不如……咱俩换换?”
顾喜喜瞳孔巨震,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看书的时候,没发现此地民风如此开放啊?!
周寡妇跟喜喜同一批买的男人,她签运好,当时第一个挑。
所以她毫不客气挑了个最高最壮,如黑铁塔一般的汉子。
周寡妇十分得意,还嘲笑顾喜喜只看脸,买了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病秧子。
现在她怎么前后大扭转?!
周寡妇提出这要求,自己也有些发虚,她赶紧解释,“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你你年岁不小了,既然跟他没夫妻缘分,何不换个更合适男人成亲?”
如果说顾喜喜刚开始还有些生气。
她现在已经是无语了。
周寡妇接着热情推销,“你一个女人管着那么多田地,有个高大壮实会种地的男人里外帮衬你,这不是天造地设的姻缘么!”
“哦,到现在我跟他什么事儿都没有,这点你放心。”
“而且我当初花的钱可比你多多了,你不吃亏!”
顾喜喜被气笑了,“怎么,自己选的男人回去试用不满意,现在想跟我换,迟了。”
这人把慕南钊当什么呢?还换!他又不是物件!
周寡妇被拆穿,羞恼的涨红了脸。
她买男人时其实馋极了慕南钊那张脸,奈何她要选择最实惠划算的。
最近陈方的大名在村里渐渐传开,有说他当时病殃殃的,到了顾喜喜家却神奇般的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