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丞相府书房。
  温敬书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女,他们分别是诊治大夫的儿子,接生稳婆的孙子。
  “说。”冰若寒霜的声音,让本就害怕的两个人身子抖了抖。
  一炷香后。
  两个男人声音颤抖道,“相爷,小的们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了。”
  “别的,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相爷饶我们一命!”
  火烛晃动之间,温敬书的脸被照得忽明忽暗。
  那双阴沉沉的晦暗黑眸,毫无波澜盯着书房里跪着的两个男人。
  他挥了挥手:“下去领赏吧。”
  两人面上浮现松了一口气的暗暗欣喜,连忙磕头跪谢温敬书的赏赐。
  殊不知,温敬书早已经给了暗卫把他们灭口的眼色。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不会让「谢思愉」的污点暴露,更不会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还有机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很快,带两人离开的暗卫回来复命。
  “主子,全部都处理干净了。”
  “下去吧。”
  书房重新陷入无声的寂静。
  温敬书想到自从温锦安出生之后,自己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女儿身上,如珠如宝,将她宠成了京城令人羡艳的千金小姐。
  而今的事实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嘲讽他给别的男人养了十四年的女儿。
  “呵……”温敬书更在意的是,谁才是温锦安的亲生父亲。
  还有那一夜。
  他自以为和「谢思愉」春风一度的珍贵记忆,真的只是意外吗?
  还是说当时她已经想好了,要他当温锦安的便宜父亲?
  「谢思愉」真的爱他吗?
  亦或者说,她是真的还记得当年在北境战场救过的他吗?
  屋内的烛火照亮了他眸底的狠戾。
  温敬书发现比起和「谢思愉」欢愉的那一夜,他竟更思念北境战场上,那个策马而来的少女。
  风肆意,马奔腾,手执银枪的女将军,眸子里璀璨夺目的光芒,照亮了他曾经被贬北境的荒芜人生。
  他蓦地抬起眼,后心和前面胸膛被簪子刺透的伤口,在夜色里隐隐作痛。
  突然很想要去倾心院再看一看「谢思愉」。
  就在温敬书坐轮椅离开书房那刻,明珠苑里又传来了温锦安痛苦的尖叫。
  他面上闪过漠然的冷色,不悦道,“告诉府医,若无法医治好温锦安身上的伤口,便多下一些能令她沉睡的药。”
  “有些珍贵的药,难寻便不要寻了。”
  不是自己的亲生血脉,何必再耗费这么多的心血和银钱去医治呢?
  门口护卫心头诧异,赶紧把他的话传达到了府医的耳畔。
  痛到昏厥刚醒来的温锦安,迟迟见不到过来给自己用麻沸散的府医,气得直接把床边黑糊糊的药,狠狠砸向了屏风上。
  她怒斥门口的下人道,“府医呢?为什么还不过来!”
  “难道不知道我身上伤口很痛吗?我可是丞相府嫡女,你们竟然擅离职守!”
  “雪梅,贱婢,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给我去请父亲过来。”
  往日她身上有点小病小痛,温敬书早就过来嘘寒问暖,这几日却连面都没有露过。
  丫鬟不敢把温敬书不愿意过来的事情告知,怕温锦安迁怒她。
  “小姐,相爷三日前被小楼那对母女刺伤了身子,这几日都在昏迷,今晨才刚刚苏醒。”
  温锦安惊讶道:“父亲被刺杀了?”
  她趴在床榻上挣扎起身,现在正是她去父亲面前表现的好时候。
  “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父亲。”
  刚起身就牵动了臀上的伤口,她面色苍白又跌回了床榻,质问婢女,“让你送出去的信还没有回复吗?”
  “回小姐,婢女早在前几日就已经飞鸽传书送出去了。”
  温锦安想要找聂笥,让他继续用那些蛇宠给她治疗伤口,她能愈合第一次,自然也能愈合第二次。
  北院小楼。
  温雪菱看着刚截获的飞鸽,看清信条里熟悉的字迹,她缓缓勾起了一抹笑。
  丞相府的仇,要报。
  奴城的那些恶人,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聂笥……就是第一个。
  第203章继妹被丢杂院
  之后几天。
  温锦安在丞相府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缓解疼痛的麻沸散,早就断了药。
  夜里她只能强忍着痛苦哀嚎,嗓子也越来越疼,她只能咬着牙挺过伤口一阵阵的疼痛。
  被褥被汗水浸湿,往日勤劳更换的丫鬟,竟然在这几日偷懒。
  原本不间断想吃便能吃上的珍馐,居然也没了,气得温锦安一日日怒火难消。
  深夜,温锦安从疼痛中醒来。
  想要去找温敬书告状,却发现臀上的伤口愈发严重,让她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她感觉伤口难受,用尽全力将身上的被褥直接甩到了地上。
  温锦安回头,突然发出凄厉尖叫。
  “啊——哪里来的虫子!”
  看见伤口上面有虫子蠕动,吓得温锦安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撞翻的屏风直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身上,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更加严重,口中铁锈味上涌。
  温锦安:“呕呕——”
  “雪梅!你这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赶紧过来给本小姐处理伤口!”
  外面始终寂静无人应答。
  温锦安站不出来,只能趴在地上一点点爬出了寝间。
  她发现屋子里那些漂亮的花瓶摆件,还有温谨修天南地北给她搜罗来的珍宝,全部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谁偷了她的那些稀罕宝贝!
  “来人呐!贱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你们这些贱婢再不出现,本小姐就让父亲砍了你们的脑袋!”
  不管温锦安怎么怒喊,屋子里始终都没有人出现。
  等她终于爬到了门口推开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明珠苑,而是一处荒凉的小院子。
  这是哪里,她不是应该在明珠苑吗?
  “父亲——父亲快要救救我——”
  “有人绑架我,救命啊,来人呐,我是丞相府嫡女,赶紧放我出去,否则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
  “呜呜呜,母亲你在哪儿,求你快来救救我啊!安安好害怕!”
  荒草丛生的院门外。
  温雪菱面无表情听着里面继妹的哀嚎,对渣爹的冷血无情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呵,还真是薄情啊。”
  得知温锦安不是自己的亲生血脉后,他竟然命人把她丢到了丞相府最偏僻的杂院。
  这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
  看着杂院门口被迷晕的两个护卫,温雪菱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屋内,温锦安不停拍打着门,企图引来人救她。
  只可惜这里是丞相府最偏僻的杂院,就连洒扫的侍从都不会来这边,是府中最荒凉的地方。
  温雪菱故意发出声响。
  里面听到动静的温锦安,急忙用力拍门,大声呼喊,“父亲,母亲,哥哥,是不是你们来救我了?”
  温锦安并不知道府医按照温敬书吩咐,偷偷给她下了不能说话的哑药。
  只是药效才刚刚发作,她还没有完全失去声音。
  往日佯装楚楚可怜的柔弱声音,如今变成了嘶哑难听的嗓音,每说一个字嗓子就疼一分。
  门外,温雪菱止住脚步,盯着面前破败屋门上的铁锁。
  “我在这里,你们快开门救我出去啊!”
  “咳咳,我是安安啊,我在这里啊,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好饿,伤口好疼。”
  每当温锦安失去希望的时候,总能听到外面发出声响。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一定会让父亲和母亲重重赏赐你。”
  “我是丞相府嫡女温锦安,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房契地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求求你救我出去吧,这里好冷,我受不住这些苦楚的。”
  一门之隔的屋外。
  温雪菱静静听着继妹哀嚎无助的求救声,想起了自己前世屡屡被关在柴房的日子。
  棠春跟在她身后,对温锦安如今自作自受的后果,感到痛快。
  听了一会儿,温雪菱才开口道,“放进去吧。"
  棠春走上前拿出了早就准备的蛇笼,里面全部都是拔了毒牙的蛇,盘旋在一起很是恶心。
  温雪菱没打算让继妹就这么轻轻松松死去,死亡有时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脱。
  这么好的结果……
  她可舍不得让温锦安太早尝到呢。
  至少得让她尝遍所有苦楚,打破她心中自以为是的幸福,认清身份后的现实。
  身心俱疲,想死不能死,想活不能活,如此才算是勉强偿还了她上一世的那些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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