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可亲娘终究是亲娘,她呼吸稍稍乱了一拍,慕青鱼就明白了定然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她和女儿如今已经是公主和郡主。
  让她连说都不敢说的人……
  慕青鱼眉心一紧:“是他吗?高台明镜下的那位。”
  温雪菱从她怀里惊坐起,乌黑明亮的眸子里掠过沉沉的深思,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得知亲娘身份就是谢家真正的女儿之后,温雪菱对北境暮阳关一战,谢家军全军覆灭一事的怀疑,也变得越发厉害。
  这也是她迟迟不拆穿冒牌货身份的原因之一。
  与眼前这双眸子的对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亲娘。
  温雪菱老实道,“娘亲放心,女儿不会鲁莽行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傻孩子,娘亲知道你梦里过得很苦,你想做什么在娘亲这里都是对的。”
  “但是菱儿……”
  慕青鱼不会阻止女儿复仇,但也不想女儿被困在复仇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对伤害自己的人,我们可以将他挫骨扬灰,但对无辜的人,不要让你梦里的事,发生在其他无辜人的身上。”
  听出慕青鱼话里意思,温雪菱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她握住亲娘的手,斟酌道,“娘亲,目前尚不知紫樱背后的人是谁,在找到罪魁祸首之前,女儿的想法是,暂时不要拆穿她是冒牌货的身份。”
  自古以来,战场那些事情的背后,不是奸臣当道,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年谢家军的援军,到底为何迟迟不到位?
  粮草又是被哪一方截停?
  真的是辽夷国潜伏进来的暗探做的吗?
  这些都不曾查清。
  温雪菱不信梁诀没有查过。
  可二十多年过去,连他都无能为力的那个罪魁祸首,到底有多位高权重呢?
  梁诀可是连温敬书这个丞相都不放在眼里。
  温雪菱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
  明白女儿的顾虑,慕青鱼并不着急拿回自己的身份。
  在此之前,她要先弄清楚谢家的死因。
  真的只是不敌蛮夷战死吗?
  “娘亲,女儿还有五个月便及笄了。”
  不管是圣上赐给她的郡主府,还是赏赐给慕青鱼的公主府,定然都要比丞相府更自在。
  她之前入府,本就是要让丞相府鸡犬不宁。
  而今,她也确实做到了。
  温雪菱眸光流转:“女儿如今是郡主,爹爹想用私刑也得看着点镇国将军府,可是给及笄的女儿定亲,即便是圣上也不说什么。”
  上辈子,他不就是在冒牌货的撺掇下,想要把她嫁给不良于行且心思歹毒的老太监么?
  从女儿口中得知此事,慕青鱼脸都气白了。
  “温敬书这个渣宰简直不是人!”
  温雪菱赶紧给亲娘抚平怒气,把自己早已想好的法子说了出来。
  “倘若这五个月内,丞相府里有丧事,爹爹再不要脸面,也不好再做出嫁女儿的事情了。”
  喜丧同一年。
  在容国,这件事对家族而言,可是大忌。
  温敬书这种自私自利的人,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慕青鱼心中澄然,开口道,“你是说……温锦安?”
  第189章拐跑国师,做坏事
  她点了点头。
  温雪菱把温敬书悄悄派人去查温锦安身世的事情,和慕青鱼说了一遍。
  “娘亲,我们只需要推波助澜一番,把温锦安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摊开在他的面前。”
  今夜,温锦安从担架跌落在地的那一刻,温雪菱就发现她这次的十五廷杖,比之前的三十五廷杖还要严重。
  想起帝王说只让温锦安关禁闭时的漠然,以及眼神里不留活路的冷绝,她心里猜测得到了证实。
  “圣上没给温锦安留活路。”
  准确说,是没打算给影响容国国运昌顺的邪祟,留下一条活路。
  温锦安能不能活下去,全看温敬书会不会耗尽心血护她。
  而护她的前提是,温锦安是温敬书的亲女儿,而不是心爱之人往他道上倒的污秽物。
  慕青鱼也注意到了温锦安伤口不对。
  “娘亲,我曾听闻有些府衙官吏行刑,会在廷杖上撒上止疼的麻沸散,边挨板子边止疼。”
  “可一旦行刑结束,麻沸散的功效散去,廷杖之痛会加倍出现。”
  这种迷惑人不疼的刑罚,多是用在罪大恶极的犯人身上,就是为了让其生不如死。
  温锦安受刑前,大抵被人撒了麻沸散止疼。
  这才令她掉在地上之后,先觉得手疼,之后才是臀部疼。
  慕青鱼点头:“确有其事。”
  “那今夜……”温雪菱眸中精光闪过,“有好戏看了。”
  上一回,温锦安廷杖之刑的伤口,是被聂笥用蛇宠的血治愈的。
  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还来?
  聂笥擅于驭蛇,使毒,但功夫并没有其他两位城主好。
  身手比不过阎泽和水瑛两人。
  温雪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前世他把她丢进蛇窟的仇,也该轮到她来「回报」了。
  在此之前,她还得去见一见定安侯府的人。
  三日后,他们就要被押送前往奴城,再不抓紧时间给他们点颜色尝尝,仇人可就要跑了。
  翌日深夜,月黑风高。
  国师府墨竹院。
  闻人裔看在眼前白皙掌心里栩栩如生的小雪人,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温雪菱那双含笑的眸子。
  像是看到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闻人裔懒懒抬眸:“温大姑娘……”
  “别大不大了。”温雪菱仰头盯着他的眼神说道,“闻人裔,跟我走吧。”
  她把小雪人放在旁边的台阶上,冰凉尚且没有退去的掌心,拽住了他宽大飘逸的玄色长袖。
  男人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拉,竟也真的被她拉走了。
  大理寺外的小巷。
  温雪菱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我们进去吧。”
  闻人裔看了看面前守卫森林的大理寺围墙,又看了看把他带过来的少女,眸底轻笑闪过。
  “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大半夜把他拉来大理寺,还让他带她进牢房。
  呵……
  该夸她敢想敢做胆子大,还是夸她太过信赖他这个柔弱的国师?
  温雪菱不假思索开口:“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啊。”
  乌黑明亮的眸子比过去多了几分放松,不再似第一回见到他时那般紧绷。
  笑意一点点染上眉梢。
  上辈子,她可是见过他来去无踪的身影,那轻功可是连奴城的大城主都望尘莫及呢。
  干坏事当然要找志同道合的人。
  眼前这位容国令人敬仰的国师大人,骨子里和她是一类人。
  “你不是想知道王奎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吗?”
  “你带我进去,我便告诉你。”
  闻人裔慵懒幽深的眸子,猝然一冷,“你是故意杀死王奎。”
  她但笑不语,双眸沉沉如幽潭,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当时,温雪菱对王奎的状态明显是不对劲。
  后来她模棱两可把它归咎到其他仇恨上,闻人裔并没有深究。
  可眼下回想,更像是故意为之。
  来之前,温雪菱就已经给自己做了全副伪装,脸上戴了一块面具,漆黑如墨,隐于夜色中格外不显眼。
  衣衫也是夜行衣,浑身上下黑漆漆,藏在暗处不易被人发现。
  她笑着说道:“你带我进大理寺牢房,我便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这笔交易对国师大人而言,并不难,不是吗?”
  他是容国的国师,靠的是万金难求的天知卦算,稳稳坐上国师的位置。
  闻人裔从未在人前展露过身手,更不曾在她面前泄露有功夫的事情,她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脑海中闪过梁诀之前说的话。
  他说……
  温雪菱和他说过,容国会天知卦算的人并不只有国师一人。
  那她……也会占卜算卦?
  闻人裔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迟迟不见有动作。
  她见过轻功带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抱着。
  温雪菱毫不在意抱住他的腰,仰头盯着他的下巴催促道,“快点,我们再不进去,鸡都要起来打鸣了。”
  玄色衣衫令他的腰看起来愈发削瘦。
  真抱住那刻,她才发现衣衫内不是弱不禁风的反驳身骨。
  依照闻人裔的本事,要带一个人翻越高墙,根本不需要人这么抱着自己。
  感受到腰间紧紧禁锢自己腰身的手,他垂眸看到温雪菱已经闭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等了好一会,温雪菱人还在原地,她不由得从他怀里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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