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李嬷嬷声音都在发颤,是真的打从心底里害怕她一箭双雕的死法。
  温雪菱握紧手里的令牌,脸上笑意不再。
  “原来毁尸灭迹,在李嬷嬷口中竟然只是跑腿的活儿?”
  “丞相府消失的那些丫鬟,都被李嬷嬷丢到城外乱葬岗了吧,如此孽障,还的清吗?”
  寂静的破庙,四面漏风。
  一阵阵阴风吹至李嬷嬷的身上,让她愈发害怕,但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温雪菱轻咳一声,给了外面人进来的信号。
  老屠夫拿着剔骨刀从外面进来,恭敬垂首,“小姐,老朽都准备好了,保证每一片肉都剃得薄厚均匀。”
  回过神的李嬷嬷,惊呼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凌迟剔骨了,老嬷嬷放心,会把你的脑袋留着,好让你亲儿认出身份。”
  “不!不要——”李嬷嬷被绑在柱子上死命挣扎,无济于事。
  眼看着那刀锋就要落在皮肤上,她慌张大喊道,“我说!那令牌是黑风寨进山令牌!”
  李嬷嬷一边说,一边观察温雪菱的脸色。
  奈何,她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仿佛对她的话根本提不起兴趣。
  倒是身侧的老屠夫停下了剔肉动作,眼神示意她继续。
  “城郊十里地外有一山洞,里面有黑风寨安排的守门人,只要把令牌给他,他就会带人进山。”
  温雪菱缓缓睁开眼,眸色犀利,“黑风寨除了山匪,还有什么东西。”
  她记得上一世,黑风寨二等家刚把地势图交入奴城信阁,城主第二日就派人去了黑风寨,显然是有什么重要之物,藏在那座山里。
  那时候,温雪菱自己都是任人宰割的奴隶,具体有什么她也不知道。
  “还有……”李嬷嬷眼神闪躲,迟迟不接着说。
  老屠夫收到温雪菱递过来的眼色,狠狠片下了李嬷嬷一片肉,痛得她目眦欲裂。
  “是、是谢少将军遗骸!”
  第69章黑吃黑
  谢少将军的遗骸?
  温雪菱在记忆里搜寻有关他的信息。
  谢思愉的哥哥——谢思青?
  这也是位传奇人物,十五岁随父出征,次年立下赫赫战功,至此便成为容国鼎鼎有名的常胜将军。
  直到……北境暮阳关一战。
  他与父亲叔伯拼死抗敌,靠谢家军无一人幸存的惨痛代价,迎来了北境的曙光。
  除了谢思愉,从此世上再无谢氏族人。
  对他,温雪菱心里亦是敬佩。
  只是他的骸骨,为何会出现在京城郊外的黑风寨?
  她冷脸质问:“除了他,还有谁?”
  “没、没了。”
  见她不信,李嬷嬷哭着大喊道,“真没有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温雪菱眉心蹙起,这不对劲。
  当年谢思愉是被晚到三日的援军带回,若能带回谢思青的骸骨,她没理由不把谢父和叔伯带回。
  况且,为何不将谢思青葬入谢氏一族的祖坟地,而是困在城郊的黑山头?
  那里可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从李嬷嬷口中已经获取不到信息,她给了老屠夫一个眼色,耳畔旋即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呼。
  温雪菱仰头望着上方丢失了半面的神像,双手合十,指尖轻触眉心,神色虔诚。
  若这世上真有神明,请保佑我娘亲此生安康顺遂,无病无灾。
  身侧是李嬷嬷痛骂她不守信用的愤怒声,掺杂着哀嚎,在夜色中响彻破庙。
  “啊——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为何还不放过我!”
  “温雪菱,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她睁开清冷的眸,脸一半在暗一半在明,朝神像行了三鞠躬。
  信用?那也要看对谁。
  温雪菱慢条斯理拾起一旁的黑色令牌,冷冷瞥了眼被绑在柱子上,半死不活的李嬤嬤。
  转身,大步朝外离去。
  李嬷嬷这种双手浸泡在鲜血里的恶魔。
  可不配拥有信用。
  当天夜里,李嬷嬷被人悬挂在了京城面对黑山头的城门口,两只胳膊白骨外露。
  而凌迟下来的血肉,被送到了谢思愉与温锦安的床头。
  次日天明,母女俩屋内传出凄厉尖叫。
  原就不平静的丞相府更乱了。
  独立于一隅的北院小楼,依旧寂静无声。
  慕青鱼在睡梦中也不是很安稳,自从之前吐血后,她时常梦到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
  她猛地惊坐起,可惜梦里的记忆太过模糊,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
  翌日夜晚。
  今天就是兵部尚书上辈子的死期。
  温雪菱坐在风雨楼的厢房,还是上回的衣着装束,静静看着窗外高悬的圆月。
  ……又快到十五了。
  上辈子,她死的那一日也是十五。
  前夜她还在地牢里透过小窗,看着夜色下的圆月,期盼着回北境,再见一见娘亲。
  好在今生,她和娘亲还有很多的十五,还可以看很多很多的圆月。
  温雪菱在等,等崩溃的顾衍,哭着跪在她面前,求她出手救人。
  上一世,令顾衍父亲病入膏肓的寒疾,即便是宫中御医也无计可施。
  但在天灾第九年,圣山有一年轻弟子研制出了对症之药。
  那药方后来也被送入了奴城信阁。
  安静的厢房里,她听着隔壁花坊里传来姑娘们的歌声,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玄色。
  温雪菱蹙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郊花坊,可不是世家子弟光顾的胭脂楼,鱼龙混杂,有点身份的人都不屑来此。
  待她想瞧仔细些时,人已经不见。
  而楼下,传来了顾衍气拔山河的道歉声。
  “对不起,是我错了!”
  按照她们的赌约,顾衍输了,要在风雨楼门口磕三十个响头,并大喊我错了。
  温雪菱来到窗户边,看着楼下被众人围观,依旧没有停下磕头动作的男人。
  短短三日,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伴随着磕头的动作,一声声道歉的声音传上楼,也引得周围的百姓看了过来。
  他的侍从红着眼睛在旁数数。
  “三个…十五个…二十八个…三十个……少爷,已经够数了!”
  侍从赶紧去把顾衍扶起来,后者推开他,朝着风雨楼二楼窗户,大声喊道。
  “顾衍愿赌服输,已磕足三十个响头。”
  “求见风雨楼当家——”
  温雪菱居高临下,睥睨着楼下的男人。
  他脸上都是岌岌可危的坚强,身上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看起来这几日过的并不好。
  青石地板很硬,也很冷,顾衍的额头已经被鲜血染红,流下来的样子很难看。
  她声开口:“阎泽,把人带上来。”
  很快,顾衍就被暗卫带到了温雪菱面前。
  一看到她,他就着急地扑了过来,眼神急切:“你有法子救我父亲对不对?”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冲进来,想要来抓她的手,却被暗卫手里出鞘的长剑拦住。
  “顾小公子,请自重。”
  顾衍却不管不顾握住了刀锋推开,任由掌心被割破,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闻到这股味道,温雪菱不适地皱了皱眉。
  顾衍急切向她求证道,“你是国师的人,能算出我父亲的命数,你一定有办法救他,对吗?”
  温雪菱抬眸,凝视着他好几夜不曾合眼的黑眸,此刻里面布满了清晰可见的红血丝。
  “我若有,你拿什么来换?”
  她单手托腮,视线自下而上,毫不掩饰对他身形的打量,眼底挂着意味深长的眸色。
  等着猎物一步步跨入陷阱。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全部都可以给你!”
  “只求你救我父亲一命!”
  这三日,在顾府他没有哭,在父亲面前也没有哭,现在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顾衍哭着跌坐在地,眼睛红肿,茫然又无措,“他们都说我父亲活不过今晚……”
  他是顾尚书的老来子,也是顾家这辈唯一男丁,从小受尽宠爱,被惯得无法无天,可平日再纨绔,回家也会乖乖听老父亲的话。
  顾衍无法接受,前两日还怒斥自己顽劣的父亲,马上就要撒手人寰。
  民间的大夫,宫里的御医,就连圣山他都去求了,没有一个人能够救他父亲的命。
  “我不信!我父亲还年轻,凭什么就活不过今晚?我要他活,我想他活!”
  这句话喊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转瞬,又像找不到家的孤儿,朝着她一点点弯下了眼,磕出血迹
  “求求你……”
  “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真的,你信我,只要我父亲能活下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顾衍喊完这句话,屋内陷入诡谲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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