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妈，您说这个干什么啊！”儿时糗事被人提起，还是在上千万网友面前，杜盼归瞬间红温，忙阻止自家母亲再说下去，试图转移话题，“祖奶奶，您刚说什么？”
  老人年纪实在是太大了，皮肤松弛褶皱，身形佝偻，瘦弱，好像一阵轻风都能把她吹倒。
  她似乎视力不太好，视线在人群中茫然地移动，总也落不到实处。
  对于陆盼归的问话，她也没给出什么反应，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念叨着“我知道，我知道……”这几个字。
  陆盼归解释说：“祖奶奶年纪大了，眼睛和耳朵都不太好，精神也时有恍惚，刚才可能就是凑巧了。”
  他还以为祖奶奶是听见了他和大师说的话，想告诉他祖爷爷的生辰八字呢。
  他有些失望地叹口气。
  这时，就听祖奶奶突然开口，“1916年八月初一。”
  陆盼归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结果祖奶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一时没听清，“祖奶奶，您说什么？”
  老人家又重复了一遍，“1916年八月初一，你不是再问你祖爷爷的生日吗？”
  “是！是！”陆盼归大喜过望，一脸激动的看向祁缈。
  祁缈已经在掐指算着什么了。
  陆盼归期望地看着祁缈，他有种预感，困扰了祖奶奶一辈子，困扰了他们全家这么多年的事，今天必然会有个了解。
  他隐隐期盼着那一刻的到来。
  忽然，他掌心一空，回过神来时，苍老的祖奶奶竟然脱离了他们的搀扶，径直朝祁缈那边走了过去。
  陆妈妈当即就要追过去搀扶，生怕老人中途摔倒，这个年纪要是摔一下可不得了。
  谁知陆盼归却拉住了她，在她疑惑看来时，摇了摇头。
  陆盼归知道，有祁缈在，祖奶奶必然不会出事，祖奶奶正在走向她的解脱，他们不应该阻止。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提着心的注视下，老人家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近祁缈，抓住了她的手。
  “小姑娘，你能帮我找到念生，是不是啊？”
  杜盼归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那位素未谋面的祖爷爷，名字叫做杜念生。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自下而上地望着祁缈，许多年没有了身材的瞳孔里，迸发出了希望的光。
  祁缈指尖动作停下，也回望着老人。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半晌，祁缈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道：“老人家，我确实能帮您找到杜念生，只是不管我算出什么结果，您都能承受吗？如果承受不了，不如就接受您现在心里的想法吧，毕竟您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剩下的时间让自己轻松一些，不好么？”
  闻言，老人家沉默了一瞬，车漆布满皱纹的唇角，慈祥的笑了笑，“姑娘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愿意啊。”
  “我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活了这么多年，对我来说已经赚了太多了。我这辈子，儿孙既有出息，又孝顺，就算死了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只有这件事……”
  老人的眼底涌出浑浊的泪水，“我就是放不下他，想知道他这么些年都在哪？过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孙过得好不好，只要知道了啊，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就算他已经另外结婚生子，和别人幸福过了一生？”
  “是啊。”老人没有犹豫的回答，表情依旧是那样的慈祥、从容。
  她轻轻拍着祁缈的手背，就像在跟自家晚辈说话一样，“姑娘，活到我这把年纪，什么都能看得开，不会像年轻小姑娘一样，被丈夫抛弃就要死要活，呵呵。”
  老人家开了个玩笑，自己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其实与其说我担心他，不如说我想给这段人生画上一个句号，不管这个句号是好还是不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它，我的人生就不再有遗憾了。姑娘，你懂吗？”
  祁缈：“……”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但她已经了解了老人家的决心。
  她反握住老人家的手，将自己刚才算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老人家，其实您的丈夫杜念生，早就离开人世了。”
  老人家手掌一僵，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太大反应，“我猜到了，毕竟谁能像我这个老妖怪一样，活这么久……”
  “不是，”祁缈摇头，“我不是说他是活到很大年岁才死的，他早在1940年的时候，就死在了战场上，之后与您来信的人，根本不是他。”
  此话一出，不仅老人家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直播间也跟着寂静一片。
  第307章给您写信的，是他的孪生兄弟
  【啥意思？这是什么新型的脑筋急转弯么，我怎么有点反应不过来。】
  【网友不是说他们家曾经收到过祖爷爷寄来的照片吗，照照片的时候人肯定是活着的，可祁大师却说人早就死了，难不成祖奶奶她老人家一直在跟鬼通信吗？】
  【我觉得不是，你别忘了，主播说和祖奶奶通信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丈夫，就算是鬼，那也是祖爷爷本人啊。】
  【说的也是，那我就真的搞不懂主播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还是乖乖等着主播解答吧。】
  正好这个时候，祖奶奶也回过神来，眼神颤抖地看着祁缈，嘴唇止不住颤抖，“姑娘，你，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他早在1940年的时候就死了，那那些年和我通信的人又是谁啊？”
  祁缈安抚地拍拍老人家干枯的手背，“那人是您丈夫的孪生兄弟。”
  “根据生辰八字我算出您丈夫出生时其实是双生子，只是因为一些变故导致兄弟二人分开了，后来您丈夫去到战场，意外和担任战地医生一职的兄弟冲锋，二人长相实在太过相似，没怎么争执，二人就确定了兄弟关系，在和敌人浴血奋战的那段日子，您丈夫被自己的孪生兄弟救了很多次，也正是因为有彼此的存在，哪怕每天都要面对生死，您丈夫都很坦然。”
  “但是后来不幸还是降临了，您丈夫不幸被流弹击中，性命垂危，唯一牵挂的就是您，临死之前，他嘱咐自己的兄弟替他照顾您，不要告诉您他的死讯，只要您一直觉得他还活着，就能好好活下去。”
  老人家早已泪流满面，“所以他才只给我来信，寄照片，却从来不提回来的事。”
  祁缈点头，“嗯，他从您丈夫那里听说过很多关于你们的爱情故事，他知道只要自己出现在您面前，您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不是您的丈夫，为了让您怀抱希望地活下去，他才一直不敢出现。”
  “后来他自己也身患癌症，没过几年便离世了，也是从那时开始，您与您‘丈夫’的联系，也彻底断了。”
  “痴儿……痴儿啊……”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老人家老泪纵横，她悲恸的看向天空，似乎那里有某个人，她正在与其对视，“我们都是痴儿啊……”
  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丈夫，还是丈夫的弟弟。
  但说完这句话，老人家就像一直支撑着她的支柱被抽走了般，整个人无力的昏了过去。
  得亏祁缈一直搀扶着她，即使护住她的身体，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这一幕可把杜盼归和他妈妈给吓坏了，两人连忙上前接人，焦急呼唤着老人家，简丛君则是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
  急救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先对老人家进行原地急救，待老人家生命体征相对稳定后，又用担架将人转移到了急救车上。
  杜妈妈立马上车陪护，同时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告情况。
  杜盼归当然也是要上车的，只是他刚要上车，就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看清拽他的人后，他一愣，“祁大师，您拉我干什么？”
  祁缈看了眼急救车上的老人，轻叹一声道：“老人家时间不多了，最早今晚，最迟明天早上就会仙去，这对老人家来说是种解脱，告诉你家里人，让老人安心去吧，不要折腾她了，她这一生已经够苦的了。”
  杜盼归如遭雷击，“不可能……不，我是说不会的，大师，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祖奶奶身子骨很硬朗的，她不会……”
  “她已经一百零八岁了，”祁缈一句话，堵住了杜盼归的争论，“她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心里放不下的执念，就想等着那个人回来，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活着时再也不可能见到他，她执念也就散了，要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她的爱人了，作为子孙，你们不该阻拦，也不能阻拦。”
  “……”闻言，杜盼归再多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瞬间泄了气。
  如果祖奶奶真的是要去自己的爱人，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呢。
  他愣怔着点了点头，转身钻进了救护车。
  救护车一路驶进医院急诊部，医生护士迅速对老人家展开抢救，很快杜家人也全都来了，杜盼归的爷爷上来就给了孙子一脚，质问他是怎么照顾祖奶奶的，怎么会把人照顾到医院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