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血红中,一道红色身影站在他面前。
  钱伟愣住了,下意识叫出了身影的名字,“婉君?是你吗?”
  孙婉君一身大红色苏禾服,是他们结婚时穿的嫁衣,那时穿着这身衣服被他从家里接出的姑娘笑容明媚,满眼嫁给爱情的幸福。
  而此时的她,披头散发,全身湿漉漉的,不断有红色血水从衣服上流淌而下,让钱伟不断想起当初看到她躺在浴缸里,被血水浸染的画面。
  一时间,害怕、惊恐、绝望、委屈、愤怒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他不断地向后退,“婉君,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不要杀我……你曾经那么爱我,不要杀我……”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钱伟他看见什么了,吓成这副样子。抬他来的那群人都害怕地后退了十几米远,瑟瑟缩缩的聚在一起。
  简丛君皱着眉头盯了许久,眼睛都看酸了,钱伟对面还是一处空地,什么都没有。
  “想看?”祁缈问。
  简丛君也不矫情,直接点头,“想看。你能让我看见?”
  “很简单。”祁缈抬手,指尖在他眼前划过。
  简丛君只感觉双眼一热,再睁眼,竟真的看到了一身鬼相的孙婉君!
  他心里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给他开了天眼?!她这么简单就给他开了天眼?!书里不是说,开天眼要念咒语,掐手诀的吗,为什么她只是动动手,比呼吸还简单?
  难道她真的很有本事?
  简丛君复杂地看着祁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祁缈提醒道:“看戏,马上就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简丛君转头看向孙婉君和钱伟,又转回来,笃定地道:“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钱伟母子说谎了对不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嘘——”祁缈手指抵唇,“剧透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是对表演者的不尊重,你还是安静点自己看吧。”
  简丛君:“……”
  不是,钱伟看着马上要吓得撅过去了,孙婉君还不知道受了怎样的委屈,把这种情况当作表演,把自己当成看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真的好吗?
  简丛君很想批判一下祁缈的这种思维,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细想想,他一个战五渣有什么资格批判一位被鬼魂称作“大能”的人呢,还是老老实实看戏吧。
  孙婉君缓缓抬起右手,那里拿着一张红纸。
  幽幽的声音在四周荡起,不像是出自她的喉咙,而是在空气里凭空出现,“钱伟,你还记得这份婚书吗?”
  钱伟当然记得,他们办的是中式婚礼,一切都是按照古代的婚嫁习俗来的,其中就包括写婚书这一条,这份婚书还是他们俩亲手写的。
  “钱伟,你还记得,我让你在婚书上加了什么吗?”
  钱伟紧紧抿唇。
  孙婉君突然暴怒,“说!”
  钱伟浑身一抖,“我记得!我记得!你让我向你保证,一生一世对你好,绝对不会有二志,婚书上写的就是这句话!”
  “呵呵呵……”孙婉君突然笑开了,笑声中是化不开的伤心,“可你没做到啊……为了这句话,我全心全意对你好,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事事以你为先,医生说你无法生育,我怕你被人说三道四,主动把原因揽在了自己身上,可你呢!”
  孙婉君的鬼影突然一闪,一息之间已经到了钱伟的面前,她一把掐住钱伟的脖子,厉声尖叫,“你背叛了我!你背叛了我!”
  第191章她的爱,让他成了“神明”
  钱伟被吓坏了,疯狂摇头为自己辩解,“你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想不开……我只是犯了天下间男人都会犯的错……我没让你掏心掏肺地对我好,我什么都没让你为我做过,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不能怪我……你不能现在又转过头来怪我……况且那个女人不是怀孕了吗,那就说明我能生,没准是医院的检查出了问题,有问题的就是你。”
  女鬼孙婉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两行血泪顺着布满水痕的脸颊滑落,“呵呵……呵呵……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从没有因为我所做的一切有过一丝感动和感激,全部都当成理所应当。”
  “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似是想到了什么,钱伟有了底气,也不挣扎了,“难道你忘了,五年前文川地震中,是我救了你?那时有根大柱子砸下来,是我将你护在了身下,一直保护着你,要不然你五年前就死了,为了报恩,你为我做什么不是应该的?”
  听到这儿,简丛君有些意外的挑眉,“这钱伟还干过这么男人的事?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也就那么一次了,”祁缈抱臂回答,“那一年孙婉君生日,他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请假去她出差的地方,正好遇上地震,地震中他舍命救下了她,让她觉得,这个愿意为自己牺牲生命的男人值得托付一生,很快二人就举行了婚礼,签订了婚书。”
  “这个开局还挺不错的,两个人本应该白头偕老,幸福生活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简丛君不解。
  在言情小说里,男主救了女主之后,二人都会心意相通,组成家庭,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到了钱伟和孙婉君这里,怎么完全不一样,没有幸福结局,反而成了be结局。
  祁缈慢悠悠道:“现在网络上不是流行一句话么,‘你要嫁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钱伟的本性就是见异思迁,道德感低下,自私自利……”
  她一口气说出五六个负面形容词。
  简丛君想:看来她真的是很讨厌钱伟那个渣男啊。
  “刚结婚的时候,趁着新鲜劲儿,两个人确实过了几个月幸福日子,但时间一长,钱伟就原形毕露了,他很懒,穿过的衣服、鞋袜随手乱扔,用过的垃圾也是随地丢,家务从来不掺手,都是孙婉君收拾。”
  “他还爱出去喝酒,每天下班以加班为借口,跟狐朋狗友出去喝酒,一喝就是后半夜,一个月的工资到最后只剩下几百块钱,就是这几百块钱还忝脸留下做零花钱,家里开销都靠孙婉君的收入来支撑,有时她还要倒贴他。”
  “钱伟还有冷暴力的毛病,两个人一发生冲突,他就不理人,把孙婉君当成空气,孙婉君主动提出好好聊一聊,心平气和地解决矛盾,都被他冷漠以对,逼急了也只说一句‘你都是对的,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然后摔门离开,留孙婉君一人在家中伤心痛哭。”
  简丛君气得牙根痒痒,“这狗男人简直不能称之为男人!这种男人都能娶到老婆,我这么完美的男人却至今还是单身,这个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此话一出,祁缈、他师父、赵宗明、赵园通全都斜着眼睛看他。
  他师父叹息道:“丛君啊,想结束单身,首先要能接触女孩子,咱们五台山包括咱们几个,连养的野猫都是公的,你怎么脱单?孩子,这锅世道不背。”
  简丛君:“……”
  师父大人,他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倒也不用这么认真地回答他。
  简丛君尴尬地掩唇干咳几声,迅速转移话题,“后来呢?”
  祁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孙婉君、钱伟方向,“这些孙婉君都忍了。”
  “这也能忍?!”简丛君不敢置信。换成他是孙婉君,他非把钱伟的屎给打出来,让他形成条件反射,一想到冷战就唱歌跳舞。
  还敢玩冷暴力,就是打得轻!
  “孙婉君就是忍了,她始终记得钱伟在地震里将她护住的情形,她认为这个男人只是还不懂事,而她愿意陪着他成长。”
  “这不是……”恋爱脑吗?
  简丛君这么想。
  祁缈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或许认为她是恋爱脑,或许她就是,但在孙婉君心里,钱伟的意义是不一样,地震中的事像一根支柱,撑住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她的爱,使他在她心里成了神明。”
  “为了神明,她愿意做任何事。所以当检查结果出来,确定钱伟没有生育能力时,孙婉君毅然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即使面对男方亲戚的指手画脚,婆婆的阴阳怪气,也没有透露过半点。”
  “直到结婚两年后,她发现钱伟出轨,支柱瞬间崩塌,她发现她深爱的男人,原来本质上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区别,她建立在那场生死与共里的爱情,全都是她自以为是的假象。之后,她不出意外地抑郁了。”
  “这个时候婆婆当着她的面说出了钱伟在外面的女人怀孕的消息,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付出彻彻底底变成了笑话,最终致使她做出了自杀的选择。”
  “……”这次简丛君没说话,脑袋里像裹了团乱麻,理不清思绪。
  他无法理解孙婉君为什么会把钱伟“神化”,那明明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甚至拉低了男人的平均水平下,他身为男人都看不起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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