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些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他的朋友和团队里的人。
  这件事对于他和妹妹来说是一个无法磨灭的伤口，尽管他知道在直播里透露悲惨经历能让他收获更多人气和打赏，可他不愿意因此就将伤口暴露于人前。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真的是算出来的？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会算命。
  “你说的这些只要有心都能查到，还是不能证明真的是你算出来的。”
  【孙涛这话的意思是，主播她真的说对了？】
  【没想到孙涛的成长经历这么悲惨啊，家里长辈一夕之间全都没了，十五岁的他一个人带着妹妹，吃了不少苦吧。】
  【呜呜呜，好可怜。】
  【以前看直播听他说过，为了养活妹妹，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有不良老板欺负他年纪小克扣过他的工资，也有人假装好人骗他钱，下夜班回家还被人打劫过，所以他一直说最可怕的是人，鬼反而不可怕。】
  【原来这就是他开启灵异探险直播的原因啊。】
  “孙涛确实是苦尽甘来的命运。”评论区讨论的热烈，祁缈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孙涛脸上，“从他的面相上看，年少时虽然生活拮据，命途多舛，但在三十岁那年有一次转运的机会，只要抓住，他便能顺利一生。”
  【孙涛确实是三十岁那年开始灵异探险直播的！】
  孙涛有些不屑，“你说的这话是个江湖骗子都会说，反正只要说些一生顺遂，大富大贵的好话就能骗钱呗。”
  祁缈托起腮，“我说的是如果你抓住那个机会，但你并没抓住啊，一生顺遂，大富大贵可跟你没关系。”
  “你什么意思？被挤兑了两句就想诅咒我？”
  祁缈问：“最初你决定直播方向的时候，是不是有两个选项，一个是种地直播，一个是灵异探险。”
  “……是又怎么样？”这个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就没错了，”祁缈摊摊手，“如果你当初选择种地直播，你依旧能达到今天的成就，但你却选择了另一条作死之路。”
  “你什么意思，说得模棱两可地故意吓人是不是？”
  “说了你也不懂，我画给你看吧。”说着祁缈不知从哪掏出个画板，开始在画板上勾勒起来。
  她先是画了一个坟墓，又在坟墓四周画上几条波浪线。
  “发生过命案和有尸体集体掩埋的地方统一被称为‘阴地’，通常聚集着大量阴气和煞气。”
  接着她又画了一个火柴人，用箭头将波浪线与火柴人链接起来。
  “正常人每出入一次这种地方，身上都会沾染上一定的阴气和煞气，沾染的程度视行为而定。”
  “单纯经过的人只会沾染一丝，反映在人体上顶多有些发冷和迷糊，睡一觉，晒晒太阳也就好了。”
  “但是你不仅在子时阴气最重时长时间待在凶地里，还睡死者睡过的床，吃祭祀过死者的食物，身上会沾染多少阴气煞气难道还用我详细描述？”
  “三年积累下来，其实你早该死了。”
  【大师说得好吓人啊，我突然想起来我每次放学回家经过村口的坟地都会浑身发冷，难道就是这个原因？】
  【细思极恐啊，我到底有多少次与鬼魂擦身而过？】
  【（咽口水）此时一个一米八大汉被吓得瑟瑟发抖。】
  【主播解释得浅显易懂，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呢，多谢主播的科普。就是……嗯……主播你的画风也太抽象了。】
  祁缈默默把画板放了下去。
  抽不抽象的，反正你们看懂不就行了，她一个孤儿，哪有钱去学画画。
  “你胡说八道，危言耸听！”孙涛听得心里发寒，随即怒气上涌。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祁缈就先开始吓唬诅咒他了。
  这是想把他吓退，省得一会儿自己拆穿她的把戏？
  既然如此，他偏要戳穿她的谎言，让她受全网的唾骂。
  “你说的吓人，但我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这你又怎么解释？”
  是了，祁缈刚才说他早该死了，可他还活着，这就是她撒谎的证明！
  祁缈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视线忽然飘向孙涛身后，“你当真以为你冒犯阴魂，打扰亡魂安宁就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不过是有人替你承担因果罢了。”话音一落，祁缈再次甩出一道黄符。
  第15章孙涛付出的代价
  这一举动和让张琴儿女现身时一样。
  直播间观众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孙涛身后便多出四道浅淡身影。
  待看清那四张面孔后，孙涛瞳孔猛地一缩，人都傻了。
  “爸，妈，爷爷，奶奶……”
  他瞬间红了眼眶，全身激动的发抖，“你们原来还在，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孙涛哭着朝四道亲人身影跑了过去。
  自从亲人死后，他就让自己承担起了‘大人’的角色，十几年来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妹妹拉扯大，完全忽略了自己当时也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直到这一刻，见到了曾经疼爱他，呵护他的家人，他好似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受了委屈会向家人寻求安慰的孩子。
  他只想好好抱抱他的亲人们，汲取十多年都不曾感受到的温暖。
  “你再靠近一步，他们就要魂飞魄散了。”
  孙涛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
  他红着眼睛问：“魂飞魄散？为什么？他们不是好好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好好的了，”祁缈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他们的魂体已经半透明，说明灵魂之力消耗得厉害，这时再被你的阳气灼伤，当场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孙涛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数步，“怎么会这样？他们的灵魂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他想起祁缈之前说的话：
  有人替你承担了因果……
  他意识到了什么，愣愣问道：“他们，是为了保护我？”
  祁缈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孙涛面色灰白地瘫坐在沙发上，蓦地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知道错了……”
  他的哭声既刺耳，又难听，祁缈捂住耳朵才好受点。
  她看向四道灵体，“你们家熊孩子，管不管？”
  “管管管，我们管！”孙涛的爸爸连连点头。
  几秒钟后，孙涛的痛呼声响起。
  一根凌空飞起的扫把正照着他的脑袋不断敲击。
  孙涛被打得抱头鼠窜。
  “哎呦，爸，您打我干嘛啊爸！”
  “我的爸爸哎，咱们十多年没见，您怎么一见面就对我下如此重手！”
  “妈妈救我！爷爷、奶奶救命啊！”
  童年时期，他每每闯祸父亲揍他时他都是如此求救，然后爷爷奶奶就会挡在他身前，把爸爸一顿训斥。
  但是这一次，没人站出来护着他。
  孙涛爷爷长长叹了口气，“孙儿啊，爷爷这次不能帮你，这些年你做的事真的是太危险了，爷爷要是帮你，才是害了你啊。”
  孙涛奶奶不住抹着眼泪，“你爷爷说得对，你都不知道这三年我们看着你一次次冒险心里有多着急，孙儿啊，你是爷爷奶奶的命啊。”
  不同两位老人的哀戚，孙涛妈妈是双手叉腰，一脸怒容，出口便是责骂，“妈知道你养妹妹辛苦，但你也不能作死啊，你知道你每次直播身边有多少孤魂野鬼都在盯着你吗，你这不是纯纯作死吗，要不是我们一直护着你，你早来跟我们团聚了，你死了，你妹妹以后怎么办？”
  “当初你做选择的时候，我和你爸明明给了你提示，结果你还是选择了灵异探险，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听过一次话！”
  “不行，越说越生气，孩子他爹，你再打重一点，不然我怕他不长记性！”
  下一秒，孙涛的惨叫声就更响亮了。
  孙涛只觉得自己冤枉。
  当初面前摆着两份策划案，一份是种田直播的，一份是灵异探险的，他本来是想选种田直播的，谁知房间里突然起了阵风，把种田直播的策划案从桌子上吹了下来。
  这就是个不好的兆头啊。
  于是他果断改变了选择。
  现在一看，这就是他爸妈给他的提示？
  那也不怪他没get到啊，毕竟这提示给的也太抽象了。
  等热闹看得差不多了，祁缈才出声制止，“可以了，我看他已经知道错了。”
  孙父这才撤去对扫把的操控。
  他叹了口气，目光慈爱又不舍地看向孙涛，口气语重心长，“儿子啊，以后我们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可千万不要再冒险了，听见了吗？”
  语气里尽是告别之意。
  孙涛放下抱着头的双手，这一刻，肉体上再多疼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