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十恶不赦?"
周芳突然插话,故作惊讶,“这罪名可不轻啊,老爷,是不是得是谋反、杀人、奸淫这等重罪才算十恶不赦?"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周建明,”建明才来京城几日,能犯下这等大罪?婉如,你这是心软了?"
汪敏忧心忡忡地劝道:“既然老夫人不愿意,这赌约就算了。”
“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若是迁怒了江年,那可就惨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周建明引起的,该由他一力承当。”
"放屁!"
陆玉秀厉声打断,“大嫂,你真是狠心,刚才娘都说了,那梁姨娘分别是因为被江年冷落,想不开才寻死的。”
“这件事,不要怪在我儿子头上。”
"我家建明最是知书达理,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她转向老夫人,声音陡然带上哭腔,”娘!您就忍心看着您的亲外孙送命吗?"
"好了,吵得我头疼!"
老夫人突然暴喝,她死死盯着元婉如:"元氏,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元婉如轻笑一声:“我没有打什么主意啊,方才是你们信誓旦旦说周建明多么善良,极力撇清罪责,我这才好心给你们一个机会。”
“现在看来,你们之前说的也不是真心话嘛。”
她的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老夫人这是怕了?所以说,您其实心里清楚,您这好外孙,根本不是什么好人,简直死有余辜。"
陆老夫人被她这态度激怒:"好!我就和你赌了,但是我要再加一条——若你输了,不仅要放过建明,还得把从前讹诈我的钱财全数归还!"
元婉如闻言,笑得格外愉悦:“那就算了。”
"我的赌注是周建明的命,您的赌注是离京养老,这才公平。"
"您要加码?我可不奉陪,我又不傻。"
陆玉秀忙道:“娘,您看,她怕了,她怕了!”
周建明也兴奋地喊着:“外祖母,她手里不可能有证据的,我在京城这几天,一直不曾出门,我根本就没有犯错。”
“娘,您快答应了吧。”
“外祖母,您就答应了吧。”
母子两人轮番轰炸,老夫人已经糊里糊涂就说出口了:“别摇晃了,我答应了还不行吗?”
陆江年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元婉如的指尖,薄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句:"小狐狸。"
今日这一出连环计,从激怒老夫人到逼她入局,全在这娘子的算计之中。
鬼心眼怎么这么多呢?
元婉如朝他飞了个媚眼,转身吩咐道:"取纸笔来。"
"二叔文采好,老夫人也最信得过,这字据就劳烦您来写。"
陆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他简直是应接不暇。
"写清楚!"
老夫人突然厉声道,"必须是亲手杀人,或者谋反大逆!其他什么欺男霸女、强占田产统统不算!"
她得意地瞥向元婉如,近来总是灰败的脸,难得浮现胜券在握的笑容。
周家远在江南,便是插上翅膀,元婉如明日也不可能拿到这等罪证!
她赢定了。
字据墨迹未干,陆玉秀便急不可耐地抓起老夫人的手,硬生生在纸上按了个鲜红的手印。
印泥晕开一片,像极了凝固的血迹。
"好了!"
陆玉秀长舒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笑容,"这下建明没事了!"
她得意地瞥向元婉如,却见对方正小心翼翼地将字据折好,收入袖中暗袋——那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元婉如眼底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暗芒。
这老太婆终于要离开京城了,接下来风雨将至,这么个糊涂虫留在陆家,只会成为致命的软肋。
厅内众人已经三三两两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大家稍等片刻。"
元婉如清凌凌的声音突然响起,周建明心头一跳,这个女人,还要干什么?
老夫人也不耐烦地说:“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元婉如娇笑着说:“今日事今日毕,大家再等半刻钟,听我把话说完就行。”
她对石英说:“你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过目。”
第430章 证据确凿
很快,石英便面无表情捧上一个深色木匣,放在厅堂中央的案几上。
陆老夫人心头莫名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攥住了她。
这匣子出现的时机和元婉如此刻笃定的神情,都让她觉得事情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元婉如伸出素手,轻轻打开匣盖。
她从中取出一张纸,目光扫过,声音清晰而冰冷地念道:“去年腊月初三,周府婢女春杏,于府内突发血崩,不治身亡,周家未报官,私下给予其家人银钱封口。”
“此事,姑母应当记忆犹新吧?”
陆玉秀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尖声否认:“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春杏?我不认识!”
元婉如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姑母忘性倒大。”
“看来人命在姑母眼中,果真轻贱如草芥,难怪能养出周建明这等丧尽天良的畜生!”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凌厉的质问:“春杏为何会血崩?”
“因为她腹中怀了周建明的孽种!”
“姑母您,为了您儿子的‘清白名声’和‘锦绣前程’,毫不犹豫地命人灌了她一碗虎狼药!这才生生断送了那姑娘的性命!你,好狠的心肠!”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
陆玉秀状若疯癫,指着元婉如尖叫,“你这贱妇!休想往我儿身上泼脏水!”
汪敏倒吸一口凉气,从她嫁到陆家,和陆玉秀关系就一般。
年轻时候的陆玉秀,便像极了陆老夫人,自私自利,刻薄寡恩,可也不知道这般轻贱人命啊。
周芳也暗暗心惊,她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好人,但是对比陆玉秀,她好像还真算得上一个好人。
那些丫鬟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元婉如对陆玉秀的歇斯底里置若罔闻,手指稳稳地拿起了第二张纸,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字字清晰:“看来姑母是真不记得了,那么,今年元月,周府婢女秋月投井身亡之事,姑母想必也想说不记得了?”
她不等陆玉秀反应,继续念道:“秋月本与邻家青年互生情愫,却被周建明强行玷污!清白尽毁,生无可恋,最终选择了自尽!一条鲜活的性命,就此断送在你儿子的淫欲之下!”
紧接着,元婉如又拿起第三张纸,那纸上仿佛也带着沉甸甸的冤屈:“这张纸,是关于农家女采荷的,周建明垂涎其姿色,竟于光天化日之下将人强掳而去!”
“三日后放回,采荷姑娘不堪受辱,归家当日便悬梁自尽!”
念完这些,元婉如胸中怒火翻腾。
她猛地抄起手边的青瓷茶盏,狠狠掼在地上!
“砰——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震得所有人心脏一缩!
飞溅的瓷片如同她爆发的怒火。
元婉如指着面如土色的周建明,厉声叱问:“周建明!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匣子里,白纸黑字,桩桩件件,记着你欠下的七八条人命!血债累累!你夜里竟还能安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贱人!全是假的!都是你这毒妇伪造的!”
周建明被彻底激怒,目眦欲裂,如同困兽般嘶吼着,挣扎着想扑过来,却被玄影死死按住。
他脸上混合着极度的恐惧和疯狂的恨意,那只被踩烂的手徒劳地挥舞着,伤口崩裂,鲜血淋漓。
元婉如示意石英将那个深色木匣捧到陆柏面前,声音清冷而笃定:“二叔,请您过目。”
“这些可不是我的空口白话,桩桩件件皆是经过江南当地衙门查实定案的卷宗副本,上面清清楚楚盖着官府的朱砂大印。”
陆柏面色凝重地接过木匣,深吸一口气,才将里面厚厚一叠诉状、证词和衙门的批复文书一一取出,快速翻阅。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铁青,眉头锁得死紧,拿着纸张的手都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不过片刻,他已将匣中罪状浏览完毕。
“啪!”
陆柏猛地将最后一张纸拍在案几上,胸膛剧烈起伏,他怒视着瘫软的周建明,声音因震怒而发颤:“周建明!你……你简直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陆玉秀没想到,陆柏居然没有反驳元婉如的话。
这说明,那些纸张上面,真的……
“官府大印……真的是官府大印……”
周建明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他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绝望地嘶嚎起来:“完了!全完了!娘!救我!我不要坐牢!我不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