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皇位的争夺,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上,已经演绎了无数的剧本,她并不是一无所知。
如今,皇上年迈,太子日渐强大,老的王者对新的王者,忌惮猜疑,一点都不稀奇。
“皇上,应当没有废太子之心吧?”
元婉如低声说出了惊人之语,陆江年诧异地看着她,然后笑了。
他笑得很是开怀,就像刚才郁闷的人,不是他一样。
元婉如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
陆江年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笑的是,我的娘子,果然胆子够大,这种话都敢说出口,你才是真的大逆不道呢。”
元婉如讪讪。
的确,她对于皇权,虽然敬畏,不过是因为皇权能够主宰很多人的生死罢了。
但是从内心深处,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害怕。
古代的人,哪里会轻易将这种话说出口啊。
“你又不可能告发我,我只是和你讨论。”
能逗他笑,也不错,起码证明,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嗯,现在和我推心置腹的人,不是太子,是娘子,我知道的。”
想到这一层,他顿时觉得,太子挺可怜的。
就算是太子妃,太子也不能如此对待吧。
还是他更幸运。
元婉如斜睨了他一眼,“好了,言归正传,我说的那件事,应该不会出现吧。”
陆江年脸上的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以前不好说,但是,我们成功扳倒二皇子之后,就不得不警惕了。”
元婉如愣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
虽然他们做得不露痕迹,可是,其中的变数,有很多。
梁妃能甘心就这么落败吗?
二皇子能甘心无声无息死去吗?
他们当然会明白,他们的倒下,是太子从中作梗,在临死之前,如果他们想要拉一个垫背的人,必定就是太子,还有陆江年。
想到这里,元婉如心中一紧:“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陆江年露出一抹自豪:“我家娘子,真是聪慧。”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说这些话。
元婉如气恼地看着他,“不要再油腔滑调,你是怎么想的,我可不想和你去蹲大牢,或者千里流放。”
陆江年失笑,然后拉着她的手,将人带到怀里,“放心,我哪里舍得让你吃这种苦。”
“若有那一天,我就写和离书,你回难江县老家,或者去南疆寻岳母,带着我的私库,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元婉如气笑了:“如此想来,也不错,我是真不用操心什么事了。”
“对了,南疆的男子美貌又听话,我拿着你的银子,娶七八房男妾,这日子岂不是比神仙还逍遥?”
“妙,太妙了。”
说到这里,她露出甜甜的微笑:“不如,现在就把和离书写了,等出事,我立即抽身走人。”
.“你说呢,好不好?”
陆江年要被她气死了。
他不过是逗一逗她罢了,结果她连男妾都安排上了,当他是死人吗?
他发狠地掐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上去,“你敢!”
“你若出事,我就敢!”
元婉如才不怕他,接着刺激他。
陆江年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咬得元婉如有些疼,她不服输地接着说:“四月说了,南疆的男子都很听话的,他们一定不会如此粗鲁,不像你这样不温柔。”
陆江年想到她说的那些话,在联想到有人像他这般亲近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气红了眼,一脸委屈看着她:“我看你是像现在气死我,好带着我的私库去找男人。”
元婉如扬起下巴,一脸傲娇地说:“你这么大方,我自然笑纳了。”
“后路都帮我寻好了,我总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吧,我的前夫。”
陆江年:……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成了前夫了。
这个女人,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他无奈,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放软了下来:“娘子就会欺负我。”
元婉如的声音,也缓和了几分。
“那还不是你先起的头,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的。”
“难道,我就不能和你共患难的吗?”
陆江年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不能?
他中了连枝蛊,是谁一路辛劳,去的南疆,他没有忘记。
“是我说错了,那些话,都不做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和离书的,我绝对不会写。”
甚至,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不敢写了。
真怕这个女人,转头就娶了七八房男妾,她可不是寻常女子。
“不能让你有养野男人的机会!”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元婉如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笑声清脆悦耳,“好了,好了,都是没影子的事。”
“你现在,好好和我说说,二皇子的事情,会不会让皇上迁怒你?”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一件事。
第354章 忠于自己
陆江年轻叹一声,指尖轻轻抚平元婉如微蹙的眉心,外头一阵乌云,挡住了烈日,吹来的风也凉快了许多。
凉风透过纱窗,带来院中荷花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必忧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二皇子两次派人刺杀于我,显然视我为眼中钉,在皇上眼中,他之所以暴露,正是因为大麓山令牌一事被我追查到底。"
桌上的茶早就冷了。
陆江年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二皇子恨我入骨,他那些攀咬之词,皇上不会轻信。"
他的语气渐渐沉了下来,带着几分深思,"但太子不同,他是储君。"
没有人指认,皇上尚且怀疑太子,若是二皇子和梁妃在皇上耳边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太子的处境,就大大不妙了。
元婉如感受到他的沉重,沉默片刻道:"以太子的聪慧,应该能想到这些。"
窗外传来留雁她们收拾东西的动静,有说有笑,轻松愉快,和屋里的气氛截然不同。
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元婉如都不是很在意。
只是,对比皇上,陆江年似乎更倾向于太子,所以,元婉如也不希望,太子输了。
"他早就明白了。"
陆江年的声音低沉,将元婉如的手拢在掌心,"眼看着,二皇子倒台在即,我在想,下一个倒下的人,会不会是太子呢?"
元婉如也喝了一杯茶,夏日天热,人总是不自觉口渴。
陆江年接着说:"今年开春以来,皇上陆续提拔了蒋家和陈家的几个人。"
"外人以为是安抚昭华夫人,实则——"他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陈家和蒋家那几个人,所任的官职,可不简单。"
元婉如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锐利,她看着茶汤中沉浮的茶叶,听着陆江年继续道:"兵部郎中、城门校尉、户部郎中……"
他每说一个职位,语气就沉重一分,"这些要职,都在慢慢换上五皇子的人。"
"皇上从未放弃扶持五皇子的心思,这些年太子处处谨慎,却还是抵不过皇上的猜忌。"
“你今日在宫中,皇上问了什么,是吗?”元婉如轻声问道。
陆江年闭了闭眼:"嗯。"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荒谬,"太子这些年,即便是声望渐显,却不曾有忤逆之心,不过是皇上年事已高,愈发多疑罢了。"
“太子是正统,我一直觉得,效忠太子,就是效忠皇上。”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就像那些逝去的情谊,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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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如微微张大了嘴,唇瓣轻颤着,却没能立即说出话来。
她想起书中那个仓促被废的太子,陆江年的担忧竟与书中情节不谋而合。
茶盏中的水纹映在她眼底,晃出一片细碎的光影。
元婉如认真回忆书中情节。
其实,书中,太子因为中蛊荒唐了点,但是对比历史上,更荒唐的太子也不是没有,不说别人,就说李世民的儿子李承乾。
李承乾跛足、放浪形骸、弑师杀弟,甚至扬言要做突厥人,唐太宗都未曾废黜,若非最后谋反,那个太子之位怕是还能坐得更久。
元婉如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可书中,太子明明说自己是冤枉的,皇上却没有给太子任何的机会,就废了他。
若是一个真心对待太子的皇上,绝对不会这样处理的。
他不会轻而易举,就废了一个悉心教导的继承人,除非,他本来,就是想要换人了。
元婉如的心,剧烈震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
到了现在,她才算看明白了,太子被废,二皇子和梁妃是推手,但是真正想要这么做的人,其实是皇上。
那本书的结局,是二皇子当上了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