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孙海宁侧目望过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正红色的骑马装,英气勃勃,神采奕奕,十分亮眼。
“还没有呢,我还想着,你不会因为变了天,就不出门了,若是这样,我一定不理你了。”
两个人虽然成为了朋友,但是性子一动一静,相差挺大的。
说话间,清冷的秋风刮起,元婉如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穿厚点就行了,我也喜欢看热闹的。”
她今日穿的是浅蓝色束腰袄裙,外罩淡粉色的披风,色彩恬淡清爽,含笑看过来的时候,眉眼如画,满地金黄的草木,皆沦为背景。
孙涣之看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她的笑容,青黛明眸,莞尔一笑,这阴沉的天,都好似亮堂了许多。
感觉,她好像变漂亮了。
他没敢多看,这是好友的妻子,他可不能失了分寸。
万斌和陆芸也在这个时候,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又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
元婉如捕捉到这个画面,不禁感叹,真是纯情少男少女。
孙海宁走过来,指了指西北角的一处茶棚:“瞧见没有,今日慕容绫也来了,那茶棚里,还坐着安宁长公主。”
元婉如当然知道,这位安宁长公主是何人。
说起来,元婉如虽然不认识这位贵人,但是,还挺欣赏她的。
身为女子,十分坦然、干脆。
安宁长公主十八岁那年,要求自己选驸马。
少女怀春,喜欢俏郎君,公主也不能免俗。
她看上了一位世家公子,亲自登门问那人,肯不肯娶她。
能得到大景城最受宠的公主垂青,想来没有多少人,能够把这样的殊荣,拒之门外。
谁知道,公主成亲不到一年,就进宫请旨和离了。
和离的原因,虽然众说纷纭,但是私底下,大家普遍都认为,最靠谱的那一条,就是驸马不行。
中看不中用。
据宫里的传闻,安宁长公主亲口说,驸马太没用了,无法满足她的需求,她不喜欢当活寡妇。
这种话,是多么炸裂,若是传扬开来,让天下人怎么看公主呢。
虽然不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可是那个当口,先皇哪里能同意女儿的胡闹呢。
拖拖拉拉过来大半年,谁知道,安宁长公主开始流连风月场所,这下,谣言愈演愈烈了。
先皇终于下旨,公主和驸马,和离了。
随后,安宁长公主迅速成婚,第二任驸马,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将军。
前后对比,人们越来越相信,公主不要第一任驸马的真实原因,就是那方面。
本以为,安宁长公主从此以后,就能幸福美满了。
没想到,这第二位驸马是个短命的,婚后一年,意外身亡了。
安宁长公主对他也不算冷心冷肺,守了一年的孝之后,就放出话来,她要选驸马。
她还不是静悄悄选,先是让画师把京城适龄青年的画像,全都送到她案前,通过筛选,挑了二十个样貌出众的男子。
之后,摆了个擂台,让他们比武,她从中择优。
那个场面,闹得非常大,许多人内里对安宁长公主的做法,非常反感。
但是,人家是公主啊,谁敢说什么。
经过好几个月的折腾,安宁长公主,总算选到了心满意足的驸马,比她小了四岁。
时至今日,她身边的男人,还是那个驸马,后来,生儿育女,这些年就过去了。
孙海宁一副看好戏的语气:“秦王妃托安宁长公主保媒,想要把慕容绫嫁给王家。”
“碍于安宁长公主的面子,王家只怕不愿意,也要硬着头皮应允了这门亲事。”
元婉如好奇地问:“安宁长公主对慕容绫,比较疼爱吗?”
以前好像没有听说过。
孙海宁摇头:“这倒不是,好像,是因为秦王妃之前帮过长公主一个忙,所以她才会插手慕容绫的婚事。”
“不过,慕容绫是她的侄女,长公主也不讨厌她。”
说起这个,她看了一眼元婉如:“听说,当初慕容绫扬言要嫁给陆江年,长公主还挺支持的,觉得她有自己的想法。”.
元婉如有些无语。
那也得两情相悦吧。
“长公主这个人,一向离经叛道,喜恶难定,我们离她远点就是了。”
元婉如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孙海宁是怕她吃亏。
“你放心吧,我一会就待在那边看你赛马。”
她指了一下南边的看台,和慕容绫他们正好是两个方向。
可是,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
第211章 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好看
孙海宁上场了。
看台上站满了人。
马场之上,十来个姑娘整装待发,想要一展风采。
孙涣之不担心孙海宁的骑术,但是,骑马是一件危险的活动,他不在这里盯着,也不放心。
元婉如站在他身边不远处,他们的目光都凝聚在孙海宁的身上。
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古代女子赛马的场景,元婉如有些激动,“海宁会夺魁吗?”
孙涣之扫了一眼场上的女眷,大部分他都认得出来,“目前看来,有两个对手,和她不相上下,若是想要争得头名,只能说,各凭本事,听天由命。”
擂鼓声声,比赛开始了。
她们先要绕马场跑一圈,第二圈,用箭射击靶子,第三圈,则是跳跃障碍。
谁最先完成这些动作,就算胜出。
十几匹骏马在宽阔的马场疾驰奔腾,人声鼎沸,置身其中,真是免不了兴奋。
她一双眼紧紧盯着马车上的情况,发现孙涣之说得不错,有两三个人,和孙海宁咬得很紧。
孙涣之看着她紧紧捏着帕子,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孙海宁的模样,有些好笑。
这两个人,认识明明没有多久,如今看起来,倒像是至交好友一样。
“你听海宁提起过,想参军的事情吗?”
孙涣之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周围的声音太吵了,元婉如差点没有听清。
“提起过,她说,你们都不同意,但是,她不想嫁人,只想去当一个女将军。”
孙涣之的脸,变得有些深沉:“是的,我们都不同意。”
“这丫头,从小就性子野,我娘一直不同意她学武,她偷偷跟着学,学了一年都没有放弃。”
.“祖父看到她如此执着,出面说动了娘,最后我娘同意她学武。”
“寒冬腊月,夏日炎炎,她没有叫过一句苦。”
“随着年岁渐长,我娘就开始给她物色未来夫婿,可是她一概不同意,为了这一件事,我娘气病了。”
“你是女子,也是她的好友,你觉得,如果你是我,你会支持她吗?”
元婉如没想到,孙涣之会问她这么沉重的一个问题。
其实,这件事情,孙海宁真的和她提过。
当初她之所以跟着孙涣之回老家,主要就是为了逃避婚事。
可是,因为她这么做,孙夫人病了好一阵。
这次回京之后,她也很是难过,觉得自己不孝顺。
她记得,孙海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神情是难得的沮丧和不甘。
“我就不明白了,我的本事不比军中的男子差,我为什么就不能去?”
“难道,女子只能嫁人生子吗?那我这些年的勤学苦练,又有什么意义呢?”
元婉如想到这里,心里也闷闷的。
她问孙涣之:“孙世子,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支持她。”
“我想问你两个问题,海宁的本事,比之军中将领如何?”
“如果她不是一个女子,而是男子,凭她这身功夫,你会同意她从军吗?”
孙涣之没有一丝犹豫:“我会同意。”
若论身体素质,自家妹妹不弱。
更何况,她还识文断字,读过兵书,有时候,他们两人交谈关于一些战役的行军战术时,她的看法颇有可取之处。
其实,孙涣之的内心里,还是很遗憾的,若是她不是妹妹,而是弟弟,该多好。
元婉如语气凝重地说:“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你们孙家,束缚了她。”
“她明明该是驰骋疆场的女将军,你们非要逼她当一个困于内宅的贤妻良母,这种好,她根本就不愿意要。”
“一辈子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孙世子,如果让你一辈子都不能施展包袱,只能浑浑噩噩过日子,你真的会快乐吗?”
“哪怕长命百岁,哪怕高官厚禄。”
“如果你不想这样,那海宁,也不想按照你们的想法,去过她的人生。”
“我是局外人,你今日若是不问,我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够尊重她的想法,不要以爱之名,禁锢了她一生。”
“这种爱,是真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