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反观陆柏,虽然一心科考,却屡试不第,常常被父亲喊去教训半天。
  而大侄子就在旁,围观了整个过程。
  反正,自那个时候起,陆柏就觉得在大侄子面前,撑不起长辈的架子了。
  后来,大侄子上了战场之后,屡立军功,气势越发凌厉了,官职也越来越高了,陆柏在陆江年跟前,更摆不了长辈的谱了。
  好在大侄子懂事,寻常得了好东西,也总记得孝敬二叔,也不仗着官职比他高,就目中无人。
  但是,陆柏对上陆江年的时候,始终底气不足。
  故而,他到了嘴边的质问的话,就变成了:“娘言重了,江年不是那等不知事的人,若真是侄媳妇做错了,他一定不会不管的。”
  陆松淡淡看了弟弟一眼,心中暗笑,果然是这个结果。
  正好他出面打个圆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多少年了,我和江年都没能在家过一个团圆的中秋,今日不谈其他,只为高高兴兴过节。”
  “娘,这些年您不容易,儿子都看在眼里。”
  “今日儿子特意买了一对金镯子送给您,让您高兴高兴。”
  说在就从怀里掏出一对赤金镯子,金光灿灿,一看就分量十足。
  面对这样的好东西,陆老夫人马上就笑开了。
  羊脂玉镯虽然好,但是她这个年纪的人,最爱的还是金子。
  儿子即便是在外头,心里也惦记着她这个当娘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呢。
  元婉如的事情,一下就被她抛到了脑后:“还是你有孝心。”
  陆柏送上一条纯金项圈:“娘可不许偏心,还有我呢。”
  “这项圈虽比不得大哥的赤金手镯贵重,但儿子的心意,可不比大哥的差。”
  陆老夫人笑得更高兴了。
  “数你嘴甜,我还不知道你嘛,俸禄不多,何必费这个钱,你的孝心,从来不在这些东西上头,娘知道的。”
  两个儿子哄得她笑得合不拢嘴,什么羊脂玉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陆柏坐下来,暗暗长吁了一口气。
  怪不得大哥买了个金项圈,非要他跟着一起送,原来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出了。
  还好,刚才他没有胡乱跟着起哄。
  想到这里,他瞪了一眼周芳:“以后婉如的事情,你少说话,又不是你的儿媳妇,大嫂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来蹦哒。”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大嫂又不是那等糊涂人,难道还能真的由着婉如忤逆长辈吗?
  也是他方才高兴,和大哥喝了两杯酒,差点昏了头。
  周芳恨恨瞪着他:“怎么,以前你的宝贝大侄子说不得,以后连他的媳妇也说不得了是吗?”
  “你怎么这么没用!”
  “明明是叔叔,却过得跟孙子一样,也不嫌丢人!”
  陆柏被她说得涨红了脸。
  她懂什么,她知道什么?
  他面对江年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侄子和叔叔的感觉,而是优生和差生的感觉。
  “胡说八道,你管他们做什么。江旬年纪不小了,你操心他的事才是正经,整日兴风作浪,不干正事。”
  周芳的性子他还不知道吗?
  整日比这比那的,尤其看不惯大嫂,还不允许江年比江旬出色。
  她也不看看,大哥比他好多少倍,大哥的儿子比他儿子优秀,不也是情理之中吗?
  若是他像她一样,心胸狭窄,那还不如早早上吊死了算了。
  毕竟,好多年了,他在侄子面前,被亲爹批评得体无完肤、一文不值,他是不是不用活了。
  元婉如坐在汪敏身边,本以为今天还要唇枪舌战一番,没想到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无踪了。
  陆江年小声说:“有爹在的地方,祖母根本发不了火,你安心吃饭吧。”
  第97章 梁姑娘服侍人的功夫如何
  梁雨凇静静坐在陆老夫人身边,本以为陆老夫人能够一鼓作气,给元婉如一点教训看看。
  原来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竟是一对金镯子就哄住了。
  眼皮子太浅了,果然是商人之女,目光短浅。
  因为陆老夫人的缘故,梁雨凇这个外人也坐在了主桌。
  这一桌,还有陆松夫妻、陆柏夫妻和陆江年元婉如,以及二房的陆江旬。
  巧的是,梁雨凇正好坐在了元婉如的对面。
  她看到陆江年时不时就给元婉如夹菜,心中冷笑,真是好恩爱啊!
  就是不知道,孝道压下来的时候,陆江年还能不能这么坚定,选择元婉如。
  曹嬷嬷带着一众丫头站在老夫人的身后,伺候老夫人用膳。
  她正要给老夫人上一碗人参鸡汤,梁雨凇却站了起来:“嬷嬷,让我来吧。”
  曹嬷嬷自是不让:“姑娘是贵客,怎么能做这等粗重活,您快坐好,老夫人有奴婢等伺候着。”
  老夫人本在和陆松、陆柏说话,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伸手拉着梁雨凇的手:“好孩子,这可不能,你安心吃你的,有曹嬷嬷她们服侍着呢。”
  “要你做这些事情,岂不委屈你了吗?”
  梁雨凇笑得纯良无辜,眼里是诚挚的孺慕之情:“老夫人视我如亲孙女一般,我心里早就把您当成亲祖母一般了。”
  “昔日我祖母在世的时候,我时常侍奉她用膳,也是做惯了的。”
  “服侍长辈,是晚辈的孝心,哪里称得上委屈。”
  陆老夫人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能有你这样孝顺的孙女,是我老太婆的福气。”
  她对梁雨凇,是真心喜欢。
  只可惜陆江年已经娶妻了,若他能娶了梁雨凇,那该多好。
  而陆江旬已经有了心上人,她总要顾及孙儿的心意。
  德阳侯府是太子妃的娘家,若陆江旬能和太子成了连襟,以后必定官运亨通。
  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元氏,非要横插一脚,坏了这桩好姻缘。
  陆老夫人却忘了,若不是周芳使了诡计,元婉如又怎么会落水呢,更不会因此嫁给陆江年。
  她若是要怪,也该怪周芳。
  梁雨凇起身,从曹嬷嬷手里接过了那盅汤,双手捧着递给了陆老夫人,陆芸等几位姑娘坐在一起,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陆蓉讥讽地说:“二姐姐,看看人家多灵巧,相比之下,咱们这些亲孙女,个个都成了榆木疙瘩。”
  陆芸看了她一眼:“别阴阳怪气说话,你若嫉妒,便也学着她去侍奉汤羹,别人又不拦着你。”
  陆苗眼神暗了一下,只觉得,今夜的梁雨凇,和她印象中的人,不太一样。
  花厅前的那一幕,她也看明白了,大哥不是无故苛责别人的性子,再联想到梁雨凇对大嫂的称呼,只怕梁雨凇对大哥心思不纯。
  这个人,以后还是少接触。
  其实,最生气的人,还是曹兰欣姐妹。
  毕竟,她们在京城最大的依仗是陆老夫人,最该讨巧卖乖的人,是她们,如今却让梁雨凇一个外人,比了下去。
  梁雨凇坐下之后,感叹一句:“总听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以前不明白其中深意,自从我祖母去世之后,我才深有感触。”
  状似随意提了一句:“世子夫人住在府中多年,服侍老夫人的事情,一定是做惯了的。”
  “今日我不过是触景生情,才抢先一步,你别见怪。”
  陆老夫人一听,心中的不满,再度被勾了起来。
  “算了吧,指望她服侍我,别把我气死就成。”
  周芳捂嘴笑道:“梁姑娘还真是说错了,婉如住在府里多年,可从来没有伺候过老夫人喝过一碗汤,孝与不孝,一看便知了。”
  汪敏蹙眉,这个梁雨凇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在针对婉如?
  她刚要说话,元婉如却忽然问了一句:“不知梁姑娘服侍人的功夫,比曹嬷嬷等人如何?”
  梁雨凇脸色大变,元婉如竟然拿她和这些下人相较?
  陆老夫人呵斥一声:“胡说什么,雨凇是卫国公府的贵女,你怎么能拿她和曹嬷嬷比较?”
  陆江年好整以暇,端着酒杯浅酌,眼中带笑,安静看他娘子发挥。
  “老夫人可别冤枉我,我就是提出一个疑问。”
  “曹嬷嬷服侍您多年,自然最能体察您的需要,您都不用说,曹嬷嬷就能知道您要干什么。”
  “书中常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曹嬷嬷、青桔等人本就是专门服侍老夫人的,我们何必去抢她们的活计呢,说不定喂个汤还把老夫人给烫到了,太不明智了。”
  “说起这个,我倒有一句话送给梁姑娘。”
  “‘人之才,成于专而毁于杂’,你还是好好钻研你的医术吧,说不定能成为一个万古流芳的女大夫,也能为我们女子争一口气。”
  “至于服侍人的功夫,还是别太上心了,主次不分,可是要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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