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一个年轻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站在他们旁边,孩子哭闹着,小手不断拍打母亲的肩膀。
  陈悠宁盯着那孩子耳后的胎记,眼神恍惚。
  赵昀清知道她在想什么,裴琰耳后也有一个类似的疤痕。
  五楼的遗传检验科比楼下安静得多。
  走廊尽头的取报告窗口前只有一位老人在排队。
  赵昀清注意到老人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癌症筛查报告,表情麻木。
  无论他们的结果如何,至少他们还活着,还有机会弥补……
  想到这个他握紧了旁边妻子的手。
  “姓名?”窗口后的护士头也不抬地问道。
  “赵昀清。”他说出自己名字时,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
  他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护士在电脑上查询,点击鼠标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亲子鉴定报告。”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视,“需要出示身份证件。"
  赵昀清递过身份证,手指微微发抖。
  护士接过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打印机前取报告。
  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陈悠宁的指甲陷入赵昀清的手臂,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护士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回来,上面盖着"机密"的红色印章。
  “结果在里面。”护士说,语气突然柔和下来,“需要我解释一下数据吗?”
  赵昀清摇头,几乎是抢过信封,“不用了,谢谢。”
  他拉着陈悠宁快步离开,甚至忘记了拿回身份证,护士在后面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他们没等电梯,而是冲进了消防通道。
  昏暗的楼梯间里,赵昀清背靠着墙,信封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陈悠宁站在他面前,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尚未拆开的真相。
  “在这里看吗?”她问,声音颤抖。
  赵昀清摇头,“不,不能在这里。”
  他突然害怕起来,害怕会被其他人看到,“去车里。”
  他们几乎是跑着回到停车场。
  赵昀清的手抖得太厉害,按一下车钥匙上解锁车门的按钮,都觉得困难。
  上车后,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然后赵昀清深吸一口气,撕开了信封。
  纸张展开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异常清晰。
  第323章是亲生的
  报告上的专业术语和数据密密麻麻,但他们的视线直接跳到了最后一行结论:
  【经dna比对,样本a(赵昀清)与样本b(裴琰)之间存在99.99%的亲权概率;样本c(陈悠宁)与样本b(裴琰)之间存在99.99%的亲权概率。】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陈悠宁的手指死死攥住报告边缘,纸张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
  “这……这不可能……”她终于挤出几个字,指尖颤抖着抚过那行冰冷的数字,仿佛这样就能改变结果,“昀清,是不是……是不是医院搞错了?”
  赵昀清的目光黏在那行数字上,视线渐渐模糊。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报告上,晕开了墨迹。
  他抬手想要擦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基因位点比对。”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全部吻合。悠宁,这……这不可能出错。”
  赵昀清的视线模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二十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赵一琛的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爸爸妈妈、毕业典礼……
  所有那些珍贵的时刻他们都一一参与,所有欢笑、泪水、骄傲,都给了那个孩子。
  给他最好的,对他没有什么亏欠。
  可是……裴琰呢?
  他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赵昀清感到一阵窒息。
  他想起裴琰谈起过去时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一个五岁的孩子,亲眼目睹父母在车祸中丧生,被送进孤儿院,后来又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裴家……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样一步步爬上掌权人的位置?
  “我不敢想……”陈悠宁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他那么小的时候...那些人是怎么对他的?他有没有挨过饿?有没有在冬天里冻得发抖?有没有……有没有哭着找爸爸妈妈?”
  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赵昀清心上。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裴琰时,那个年轻人耳后若隐若现的疤痕。
  想起他谈起"已故父母"时眼中闪过的痛楚。
  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裴琰……真的是我们的孩子……”赵昀清喃喃道,报告从他手中滑落,飘到车底。
  他突然想起初见裴琰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冲动。
  原来血缘真的会呼唤血缘,即使相隔二十年,即使互不相识。
  陈悠宁已经泣不成声,她抓住丈夫的手臂,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肉
  他们的儿子,他们真正的儿子,经历了怎样的地狱?
  而那个占据了他位置二十年的赵一琛究竟是谁,也是他们的儿子吗?
  又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愤怒与悲痛如火山般爆发。
  赵昀清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响,“我要查清楚!”
  他咬牙切齿地说,“无论是谁做的这一切,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陈悠宁突然抓住他的手,“一琛……不,那个孩子……他知道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赵昀清头上。
  如果赵一琛知道……如果他一直是知情的……那么这些年的父子情算什么?
  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们得见裴琰。”陈悠宁说,眼泪仍在流淌但声音已经坚定起来,“我们的儿子……我们得告诉他真相。”
  现在的他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裴琰。
  赵昀清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急切。
  他想立刻见到裴琰,想看着那个年轻人的眼睛告诉他真相,想弥补这二十年的缺失……哪怕裴琰会恨他们,会拒绝相认,他们也必须面对。
  “现在就去。”他转动钥匙发动汽车,声音低沉而坚决,“不管他在哪里,我们今天就找到他,告诉他。”
  陈悠宁弯腰捡起掉落的报告,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像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裴琰的名字,眼泪再次涌出。
  后视镜里,医院大楼渐渐远去。
  赵昀清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车子驶出医院停车场,汇入主干道的车流。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进来,照在那份被泪水打湿的报告上,刺得他眼睛发疼。
  “昀清……”陈悠宁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我们……我们是不是太冲动了?”
  赵昀清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红灯前停住。
  他转头看向妻子,发现她红肿的眼睛里除了泪水,还有一丝逐渐清晰的忧虑。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沙哑。
  陈悠宁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边缘,“我们就这样贸然去找裴琰……如果……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什么阴谋,我们会不会害了他?”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赵昀清头上。
  他松开紧握方向盘的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理智渐渐回笼,“我们甚至不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敌在明,我们在暗……也不知道赵一琛……”
  “他是不是我们的孩子。”陈悠宁接上他的话,声音颤抖,“如果……如果一琛也是我们的孩子呢?”
  红灯转绿,赵昀清缓缓踩下油门,调转车头往家的方向驶去。
  “我们需要先调查清楚。”他的声音变得冷静而克制,“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没有那段记忆?”
  陈悠宁咬着嘴唇,泪水再次涌出,“可是……想到裴琰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我就……”
  “我知道。”赵昀清伸手握住妻子冰凉的手,“我也恨不得现在就告诉他真相。但如果这背后有什么危险,贸然相认可能会害了他……还有温梨和孩子。”
  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就那么轻易原谅他们。
  提到温梨的名字,陈悠宁的身体明显一颤。
  “你说得对。”她擦去眼泪,声音渐渐坚定,“我们不能冒险。但是昀清,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查起?”
  赵昀清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首先,我们要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琰说他五岁时目睹父母车祸,我们可以查二十年前的交通事故记录”
  他突然停住,眉头紧锁。
  “怎么了?”陈悠宁紧张地问。
  “一琛。”赵昀清缓缓道,“我们得先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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