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贵、贵人来了!”
这道声音成功让殿内又是一阵骚动,许多跪着的都震惊转身。
贵人脸上戴着一个珍珠面罩,头发盘起,顶端一盏极贵的金步摇。
对贵人来说,这装扮已经算是素的了。
宫内的人都知道,自从圣皇退位之后,这近二十年间,圣皇和贵人,一次面都没见过。
曾经的帝后二人,形同陌路。
如今,躺在榻上的圣皇几乎奄奄一息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贵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走上了榻前的台阶。
圣君目光微动:“……母后?”
贵人没有吱声,只是目光看着床榻上的老者。
不管曾经是什么样的俊逸君王,如今,岁月之下,皮囊都已经枯朽凋零。
贵人慢慢地,半跪在了榻前,身子微微倚在床榻的一边,宛如曾经最娇柔的那一面。
她口中轻轻呼了一声:“君上。”
这一声君上让众人全部垂眸默然,包含的太多了,多到无人能承受得起。
贵人的声音依然如年轻时温柔,那饱含情绪的一声君上,也无人能再说什么话来。
旁边的圣君都低下了头,原本似乎想要阻止什么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贵人看了昏迷不动的圣皇片刻,柔柔地转向圣君,说道,“皇儿,能让母后跟你父皇,最后单独说一会话儿吗?”
圣君愣住。
底下跪着的一圈人也都暗自开始交流眼色。
圣君的目光,和太医院院正对接上了。
院正不动声色垂了几次眼眸。
就算贵人和圣皇之间有什么嫌隙,这么多人面前,贵人应该也不可能做出谋害圣皇的事情来。
况且,最主要的是,圣皇的身体,确实不行了。
这个节骨眼,根本不必要多余谋害了。
圣君似乎定了心,然后看向了贵人。
若是被知道贵人最后的请求都不被允许,传到外面,恐怕会被天下人诟病皇家不近人情。
而贵人之所以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出来,估计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
贵人的一只手放到了圣君的胳膊上,“起码让我和你父皇,告个别。”
同在宫中屋檐下,二十年未相见,这得是多绝情。
圣君看着放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收起了眼底的潮湿,“自然应该,母后心系父皇,父皇定会转危为安。”
随后圣君从榻前,站起了身。
对着跪了一地的太医院说道,“诸卿暂且退到殿外等候吧。”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贵人和圣君。
贵人看着床榻上面色死白的圣皇,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危笑。
她缓缓地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倾身向前轻轻地擦拭在圣皇的嘴角。就宛如最平凡的一对夫妻一样。
“君上如今的样子,就像是三十年前,臣妾第一次服侍君上用药的样子。”
天下人都知道圣皇曾经大病一场,死里逃生,可却没人知道,圣皇是怎么“病”的。
要知道,当年的圣皇年富力壮,治世明君,是最像朝阳的帝皇。
一夕之间就得了怪病,还群医束手无策,完全查不出任何病因。
贵人更加温柔地朝前倾身,眼看圣皇紧闭双眼,似乎真的已经对外界一点反应都不存在了。但凡圣皇还有知觉,若看到身边谁在靠近,定会已经暴跳起来了。
当年贵人容冠京城,她还记得被选入宫的第一晚,她朝着龙榻上的圣皇走过去,每一步都曾成竹在胸,每一眼都曾胜券在握。
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从进宫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要做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的。
后来,究竟是什么出了错呢?
“我曾以为,天下无不可用这张容颜来换,直到君上你,教会了我好多道理。”贵人仿佛幽幽说道。
贵人初入宫的时候,的确是承宠盛极的,宫内没有女人能和她那张脸比较。
即便彼时女人的直觉就已经告诉她,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君上,似乎并未对她动心,看她的眼神,和看后花园里最娇贵的花儿几乎没有区别。
但她不在乎,因为只要永远没有别的女人能比过她就足够了。
直到三十年前,外邦使臣第一次来朝进贡。
“君上,您一直以为,三十年前,我与外男有染,还怀上了野种,您为了顾全颜面,将我幽禁在宫中秘密生产、随后又在我产后就杀死了那个孩子。”
这是谢胥在白鸦村给吕嫣讲过的那个恐怖故事。
那是贵人第一个孩子,其实,也是最后一个。
那个遗骨还被冰冻在寝宫的地下,这么多年,只有谢胥进去看到过。还画了画像。
“君上,今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贵人缓缓凑近圣君的耳边,那双眼眸内带着幽幽的暗影,对着已经不知道听不听得到的圣君说出了一句话:“我从未与谁有染,您杀掉的,其实是自己的孩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故事,真实
吕嫣跟随着那只“鬼”一路留下来的标记,只是越往前走越是心惊。
“他们要去的方向。是麒麟?”
麒麟,这两个字一落谢胥看了过来。
不就是吕嫣最开始和谢胥说的,这个陵墓其实不是四个方位,而是五个。那第五个,就是麒麟位。
“绣衣使手里那另一份地图里,竟然有麒麟位?!”
吕嫣盯着墙上那个最新的那个标记,似乎也有些被意外到了。
贵人给的图纸隐藏了这个位置,而圣君,却毫无保留给了这群绣衣使。
这个位置应该算是整个皇陵,最隐蔽的位置。理应留给最尊贵的人。圣皇。
谢胥的脸色在墓道之中也变得晦暗不明,“圣君到底给了什么任务?”
已经越来越感觉疑云重重。
谢胥都不敢再轻易往前。
要知道,皇陵越深处埋藏着越多皇家的秘密,知道的越多基本就是死的越透。难怪这几个绣衣使会被下毒。
“如果你不想去,我现在就带你返回。”吕嫣看着谢胥。她没有揶揄谢胥的意思,是认真说的。
要知道,迄今为止谢胥都还算走在贵人的图纸区域,但一旦越界,就是禁区了。
谢胥看着吕嫣,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自然也是会跟着她的。
都走到了这里,自然没有回头路。
“我走不动了,”谢胥唇边微勾,“你要是能把我背回去,也行。”
吕嫣:“……”
郑九道:“属下可以背指挥使。”
谢胥:“……”有时候脑子不会拐弯也真不是件好事。
吕嫣看着他的脸,心里想的是:“师父的第二重考验,又是什么。”
“之前在白鸦村的时候,你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关于贵人的,“那个故事,你能给我再讲一遍吗?”
这阴森森的皇陵,不是讲故事的时候吧?谢胥尴尬。“怎么这时候要听故事?”
吕嫣斜了他一眼:“在生死宴也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你不还是讲了。”
而且那时候非要不顾吕嫣的意愿,强行输出。为了把吕嫣绑到他一条船上,无所不用其极。
正所谓,好女怕缠郎。
谢胥:“……”
黑历史被扒,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而吕嫣这时候提起来,显然是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有点奥妙。
谢胥缓缓把那个“故事”复述了一遍。
这个故事的诡异,并没有因为是第二次讲就降低。
当时在白鸦村那个不知生死的地方,这个故事让谢胥和吕嫣之间联系的更紧密。
而此刻,他们同在皇陵中,更是距离生死只有一步,这个故事听起来,就更透着渗人了。
听完之后吕嫣眸内幽幽缓缓,嘴角却难得上勾:“贵人倾国倾城,曾经被外邦使节,赞誉为本朝的脸面。并且愿意为了贵人每年入京师上贡,只为了一睹贵人容颜。”
吕嫣当时听到这个形容的时候那个心动,这得美成什么样。
“这个故事起码表露了一点,”吕嫣慢慢地说道,“当年的圣皇,并不那么爱贵人。”
或者说,压根就一点不爱。
可是,如此不爱贵人的圣皇,后面几十年又是怎么和贵人相敬如宾,继续让她当着最尊贵的女人。
这其实有点匪夷所思。
如果说作为一个普通男人,碍于财力,能力,只能屈就一辈子。可那是圣皇。
这天下有的是女人。
“你错了,恰恰是圣皇,才没有办法随便换人。”谢胥意味深长说道。
所谓九五至尊,并不是真的能唯我独尊。
这些权势上的东西,就算吕姑娘聪慧,也无法体悟其中的血腥和博弈。
吕嫣挑眉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当初谢胥给吕嫣讲这个故事,其实藏着的心思是,想告诉她所谓的美丽容颜,也只是一个虚影,即便再美丽,不爱你的人仍然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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