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谢胥私下接触魏晋元的事情,没什么人知道,就连吕嫣应该都不知道。
所有人应该都还停留在魏晋元大闹京畿衙门的那一次交集,根本不会联想到两人竟然私底下能达成一致。
整个魏府,就是谢胥想要捕捉兔头人的那只瓮。
这场游戏,该落幕了,他从来就没打算放过兔头人,捉到他,才算是彻底结束。
“吩咐所有人,做好准备。按计划行事。”
……
只见梳妆镜前,一个人脸上被聆月一笔一笔添上了浓妆,遮住了他脸上原本恐惧木然的表情。既然要唱戏,自然得做好万全准备,隆重登台。
提前画好妆,也不算什么。
看着这张终于画好的俊美脸孔,聆月的目光,却忍不住瞥向了另一边。
另一边,男人拿起了兔头的面具,慢慢戴在了脸上。
一人上浓妆,一人兔面具,台下看官攒动,台上人鬼难分。
既然要玩,那就……好好地玩。
聆月从柜子里捧出一双鞋子,在鞋子的底部,有隐形的增高,她把鞋放在画好妆的男人脚下,男人肢体木然从镜前站起身,缓缓穿上了这双鞋子。
画着妆,穿着鞋,天下谁人都“不”识君。
医馆里,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冯十五有点担心,吕姑娘这昏睡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或许应该进去看看?
他脚步刚一动,小郎中就脸色一白,立刻上前:“别打扰病患休息……”
冯十五看着拦在面前的小郎中,本想着说的有道理,正想后退,可这时他多看了一眼小郎中的表情。
冯十五毕竟是当了这么久的差役,还是有点看人的眼力,他那一刻从小郎中尴尬的面孔中,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害怕。
冯十五顿时瞳仁放大。
“我只是看一眼,不会吵到姑娘。”何故如此拦着他。
小郎中却彻底脸色大变,一点都经不起诈,直接露底了。
这一看冯十五彻底就惊了,他推开小郎中,一把撩开了门帘。
床榻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吕姑娘。
冯十五浑身血液都差点凉了,揪着小郎中的衣领:“我问你,吕姑娘人呢!?”
小郎中差点吓跪了,“官爷,有话好、好说啊……”
冯十五还哪能好好说,他现在都快吓失明了,“快说!”
小郎中直接膝盖一软瘫地上:“姑娘说晚些时候自会回来的……不关我事啊!”
冯十五现在已经脑子嗡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你真是活够了!怎么敢让吕姑娘离开!”
如果他家指挥使知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吕嫣给了小郎中一本罕见的药谱,上面记载的治病之法,足够让任何一个医者动心,小郎中当然挡不住这种诱惑,直接就被吕嫣收买了。
况且,他自觉帮着吕嫣隐瞒几个时辰的行踪,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情,而且,他能看得出来,那位抱着姑娘来的“大人”,很是着紧这位姑娘,只要这位姑娘替他说两句好话,这点事自然能圆过去。
小郎中想的挺好,又怎么知道自己其实被吕嫣坑了。
就算现在杀了小郎中也已经弥补不了,冯十五在医馆里不断地来回踱步,甚至焦虑到咬了几下自己的手指。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去告诉指挥使。
他自然知道谢胥现在正是在布局撒网的关键时刻,想要把那个背后之人一举擒获。
如果这个时候,去找谢胥告诉他吕嫣的事,会不会破坏了指挥使的大事?
冯十五简直恨不得抽死自己。
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最后,冯十五还是猛然停下脚步,做出了决定。直接冲出了医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霸王愚姬,半场散戏
魏府。
郑九陪在谢胥的身旁,自然是做了些易容,只是他看到指挥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这本来应该是指挥使期待已久的时刻,为何看起来却情绪不高?
“醉仙楼的两位倌人到了。”
很快,一个门童匆匆地进来报告。
为了这出戏逼真,虽然清空了魏府,但魏晋元特意留了两个门童,几个丫鬟,当然还包括他自己这个主要的配角。
“把人带到预定的大院,我们很快就过去。”
大户人家都会在家中建造一些看台,用来给重大节日使用,所以戏台子摆在那里最好。
门童走后,魏晋元看向了谢胥。
谢胥说道:“到这里就可以了,京畿衙门的人,以及通政司绣衣使,已经按照计划在宅子外面设伏了。”
通政司现在也不敢不配合谢胥,之前两家闹得太难看,基本的脸子还是要顾全的。
魏晋元脸色复杂:“……能让谢指挥下这么大阵仗的人,是不是,就是杀了我爹的那凶手?”
谢胥一直没有对魏晋元和盘托出,但魏晋元又不蠢,既然谢胥说都是为了这桩案子,那今日想抓的人,难道不是此案真凶?
谢胥还是一言不语,他看着魏晋元:“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所以魏公子还是不要说得太早。”
该死的是,谢胥脑海中竟然想起吕嫣曾经戏谑他的一句话,谢指挥还是不要半场开香酒,小心夭寿。
谢胥攥紧了袖中的手。
今日一切,明明都是按照他的布置十分顺利,可他却为何如此思绪涣散,只是因为吕嫣不在身边吗?
曾几何时,吕嫣的存在,就已经是谢胥的定心丸。
“那魏某,就祝谢指挥马到功成了……”
所有人都去了大院的看台,京畿衙门的许多衙役,都已经换上了家丁仆人的衣服,跟在魏晋元的周围。
谢胥站在不远处,遥观着这出大戏。
他脸上,戴着那张曾与吕嫣出街的时候,用的那张白狐面具。只不过,当日谢胥戴的是老狐面具,这张白狐,是吕嫣戴的。
谢指挥一身素白,戴着白狐面具,魏晋元从人群中,瞥向了一眼,只觉得像是见到了故事中的异美妖仙。
吕嫣虽然毒舌古怪,但她的审美,从来都是一线的。
两个身影,正缓缓踏上戏台。
旁边的衙役凑近魏晋元的耳边:“指挥使说了,先让他们唱一段再说。”
魏晋元扮演好一个纨绔的公子哥,抬手饮了杯中的酒:“如此美景良辰,不要浪费了,二位倌人开始吧。”
谢胥看到了那个跟在高大身影背后,低着头的矮小身影。
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聆月。
聆月梳了个羊角辫,穿着戏服,跟在前面的男人身侧。魏晋元一说开始之后,那个男人,幽幽抬眼,浓墨重彩的一张脸,竟然真的开了嗓子。
聆月立刻就配合地在旁边打拍子,她那凌乱的步伐,一看就知道是外行。
可是,无人在意。
因为,台上的男人,极为出色。那戏腔一出,魏晋元都精神了几分。
竟,真会唱戏?
谢胥也眼睛一动不动,从看到聆月开始,他就应该确信,这一次当是稳了。聆月既出现在这里,这个男人不管是不是兔头人,谢胥都已经赢了一半。
聆月,本身就知道了够多秘密。
台上的声色,如此动人,而那词曲,却让人有些惊怔,因为竟是从未听过。
“有问过这出戏叫什么吗?”谢胥忽然就问了一声。
旁边同样易容的郑九愣了愣,不由看了看谢胥,却见谢胥似乎很认真。
于是他给看台下面的兄弟,打了个眼色。
很快,有人送来了戏名,“说这是曲官人到醉仙楼之后自创的,叫……叫《霸王愚姬》?”
那纸上写了戏名,展开在谢胥面前,霸王,愚姬。
郑九也盯着,只觉得好怪异的名字,霸王“愚”姬?是故意这么写的吗?
“属下倒是好像听过类似的民间故事,但似乎,原版有点出入……”故事里似乎确实有一个姓虞的姑娘,虞姬?
谢胥盯着这个“愚”字,许久都没说话,而台上的唱曲,却在一声声入耳。
“他扮的霸王?”
聆月那个姬可以忽略不计,戏腔有时候让人听不明白原词,但,有那么两句,总是能入耳的。
这一曲唱毕,简直把人听傻了。
台下本来是一堆“群演”,却居然真被这把嗓子折服了。
“这唱的似乎真有两下子……”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这些外行竟然听得入神了。
那背后的凶手命案累累,残暴异常,他们都等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魔,结果,这,这有点出人意料啊。
魏晋元也不由看向了谢胥,想知道接下去怎么办。
“指挥使,还、还唱吗?”郑九不由问出声。
而那位曲官人唱完之后,竟然也一声不吭站在台子上,浓妆下的表情仿佛麻木僵滞,就那么诡异安静地立于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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