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吕嫣曾经说过一句话,她从不自证。
这句话曾让谢胥印象很深,但是现在的吕嫣,却每一步都在违背这句话。
忘掉那个人是你的师父,吕嫣,你真的没有办法吗?
还是谢胥最能看穿吕嫣,知道她困于心魔,而这个心魔其实并不是她以为的师父,是她自己心中的恐惧。
“吕嫣,”这世上,永远只有谢胥最懂吕嫣,也只有吕嫣,能看到他温柔的面一样,“并不只是他了解你,你忘了吗,其实,你也了解他啊。”
如同闷雷更鼓,吕嫣心中响彻五脏。
了解从来都是双向的。最了解你的,也是你最了解的。
不只是吕洞宾了解吕嫣,吕嫣反过来,也了解吕洞宾。
“你为何要害怕他?明明,你也可以像他对你一样、反过来,去预判他的行动。”
旁观者清,谢胥一直站在吕嫣的身边,观察她,看着她……把她的犹疑、恐惧、自迷,全都看在眼底。
谢胥一直都知道吕嫣的问题出在哪。
可是他没有一个能点醒她的机会。
陷入在执迷之中的人,最看不清,也最听不进。
“告诉我,现在,你还要造票吗?”
……
吕嫣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其实也很了解师父。这番对话的震耳欲聋几乎让她破除了眼前的迷障。
所以吕嫣要造票,那就是正中了“吕洞宾”的下怀。
吕嫣自以为的杀手锏,根本不可能是杀手锏。甚至,只会成为倒转刀头,刺入自己的刀。
看到吕嫣仿佛被雷击一般僵硬不动,谢胥声音温凉:“你看,你现在也看穿你的师父了。”
并没有那么难,甚至很简单。
预判他的预判。
这本来不就是吕嫣最拿手的吗?
“票还是要造。”吕嫣眼眸闪动,马车这时候到达了京畿衙门,“但不是之前的用法。”
街头巷尾到处被销毁的生票,是一种心理游戏(压迫)。
宋夫人看到那些生票被撕烂,会崩溃尖叫,这代表生票永远不可能超越死票。
用这种方法摧毁人的意志,告诉所有人,宋坚必死。
谢胥从钱庄获得的买死票的人线索,就派上用场了。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制造生票,然后我去收购真正的生票。”
谢胥从钱庄这条线索入手,早就锁定了背后买死票的那几个显眼包官员。这份名单捅出去,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用这份名单,足够做一笔交易。
让他们乖乖把买走的生票也交出来,生死榜上持续攀升的生票数量,全部来自他们手里真正的票。
吕嫣确实如谢胥所说,她了解师父,就像师父了解她。
“无论游戏以何种形式展开,最后目的都是要宋坚死。”
“吕洞宾”真正目的就是要宋坚死,让宋坚被百姓投死是一种最能满足他兴趣的死法。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让死票的数目在最后要占上风。这样才显得他的“制裁”合情合理。
同理,如果被“吕洞宾”知道谢胥已经掌握了真正的生票线索,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而吕嫣的“造票”行为,就正好成为了谢胥的挡箭牌。
这是一出双簧计。
第一百八十七章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宋坚的尸首最后还是被送到了京畿衙门,邓九公亲自送过来,那张脸是极为难堪。
“此案还是由京畿衙门侦办到底……”
真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谢胥没有心思和邓九公扯头花,草草应付了一下,就送走了邓九公。
“吕姑娘还没回来吗?”谢胥内心焦灼,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有点后悔让吕嫣单独行动。
可是吕嫣坚持,说只有这样才能把聆月这条鱼给钓出来。
郑九本来想说,以吕姑娘的身手,肯定不会有问题,但是蓦地想到郎中的话,又默默把话吞了下去。
“吕姑娘!”
冯十五震惊喊了一嗓子。
吕嫣摇摇晃晃,出现在衙门的门口,用手扶着门栏,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谢胥稳稳把她给接住,立刻打横抱起,冲进了屋内。
吕嫣缓缓睁眼,“是我大意了,对不起。”
这时候说什么对不起?谢胥冷着脸,看到她的嘴角那一丝血印子。有被擦拭过的痕迹。但显然没有擦干净。
谢胥从袖中掏出手帕,佯装随意地替她擦拭脸庞,顺便拂过嘴角。
吕嫣微微有些僵。
郑九在旁说道:“吕姑娘,你没事就好。”
自家指挥使最担心什么,肯定不是那个什么聆月或者吕洞宾。
吕嫣嘴角却弯起一个微凉的弧度,她本来以为对付个小小的聆月,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自己被打脸了。换成之前的她,肯定不至于如此废物。
“她走的方向,我大概猜到……”
是她的大方医馆。但现在去,应该也已经迟了。
以师父的警觉,此刻只怕早已人去楼空了。
吕嫣忍不住猛咳几声,她甚至都没有追着聆月的力气,这种样子,就算见到师父,也是送人头。
“我们已经赢了。”谢胥打断吕嫣的话。“他杀了本应该活的宋坚。”
全京城人都见证了他这位“神仙”的失败,对他那样自负的人来说,不比死更羞辱。
“他并不是不可战胜。”
吕嫣的心魔,就是她认为自己赢不了师父。现在吕嫣亲眼看到了,所谓的能算到每一步的师父,不过尔尔。
吕嫣长久没有说话,从结果来说,很难说这次是赢。尤其是放走了聆月,让她心底总有后患无穷的预感。
谢胥柔和声音:“比起这些,你的身体怎么样?”
要不是吕嫣一意孤行,他根本不会放她一个人离开。
吕嫣沉默片刻道:“死不了。”
谢胥凝望着她,这句话怎么够,直到吕嫣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丝弧度:“放心吧,我比你惜命。”
师父为了彻底封住她武功下了重手,在她周身大穴都钉了针,普通人经脉不通,最多三个月就会死。
吕嫣明白,师父是为了逼她低头。
不然她何至于连个小小聆月都拿不住。
谢胥看了一眼郑九,郑九立刻领会,识趣地退了出去。
谢胥说道:“后面的事交给我吧,别再轻易动气了。”
吕嫣的眸子凝望着谢胥,“只剩下白首义,和崔学义了。”
下一个又是谁。
只要一想到这个,气氛就陡然又凝固起来。根本轻松不起来。
迄今为止,三个尚书命丧黄泉。还剩下最后两个。
总不至于,一个都救不回来吧?
谢胥看着吕嫣,“我更关心你。”
吕嫣想起了马车中谢胥和她的对话,再次沉默,谢胥犀利地切开了她的心,点破了她的迷障。
这让她有点不自然。
但她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宋坚的尸体是不是应该要验一下?”吕嫣没话找话。
谢胥盯着吕嫣,没有说话。
空气中的沉默更让人尴尬了,吕嫣干脆移开了目光。
谢胥伸手,触碰上了吕嫣的脸。吕嫣下意识一惊,向后弹了开来。
谢胥的手停在半空,两人僵硬地互相望着,一时都有点尴尬。
谢胥慢慢放下手,很轻地笑了一下:“是不是累了?你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吕嫣看着谢胥,她觉得,谢胥好像,根本不是她最开始以为的那个人了。他甚至能看穿她的软肋,让她都处于下风。
谢胥起身,直直走出了屋子,甚至在吕嫣面前替她关上了门。
吕嫣独坐在房中,才意识到,这好像是谢胥的屋子啊……
——
“指挥使,宋尚书的那位夫人,在门口哭闹着要我们把遗体送回去。”冯十五匆匆来汇报。
谢胥坐在书房里面色冷淡,“案件没有结案之前,尚书们的遗体都只能留在京畿衙门,直接把她轰走。”
冯十五表情有些尴尬,那毕竟也是尚书夫人,虽然是死了的尚书。让他们直接轰走也太……
“仵作来了吗?”谢胥忽然抬头问他。
冯十五立即说道:“来了,但是,一听说又是验、验尚书大人,他就害怕了。”
谢胥把手里的书册丢到了一边,一双寒眸盯着冯十五:“害怕?身为京畿衙门的仵作,不能验尸,还留着做什么?”
冯十五喉间微动,呆住。
怎么感觉指挥使的心情很不好。
“或许能再请吕姑娘……”
冯十五刚说出这几个字,就感觉到对面一股阴冷的气压魄袭而来,可谢胥的表情明明看起来没变化,却让人觉得膝下都生寒。
谢胥声音甚至都没有起伏,“吕姑娘是衙门中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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