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吕嫣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魏定疆那张发硬的脸部,“因为他很可能在被埋下去之前,已经脑死亡了。”
  “什么死亡?”谢胥没听清楚,或者是他以为没听清楚。
  吕嫣顿了半晌重复了一遍:“脑死……你就当做是这个人的灵魂已经离体了,只剩下一具空的肉体还能呼吸。”
  就算他们在酉时之前抢回来了魏定疆的肉身,他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离魂症?”谢胥狐疑。
  吕嫣笼统道:“类似吧。比那个严重。”这个是真正的离魂。
  想也知道,师父怎么可能留活“口”。
  魏定疆绝对不能再开口说话的。
  “你应该也听过各地有类似的病例,”吕嫣看着谢胥,说道,“一个人明明还在呼吸,一切像睡着了一样,可是不管过多久,几年,几十年,就是不可能醒过来了。”
  谢胥呆住。这样的事当然会有所耳闻,但是自己毕竟没有亲眼得见过。
  “你们是挖到第几下、就挖到了?”吕嫣忽然问。
  谢胥皱眉,“第三下?”
  “那就对了,”吕嫣说道,师父为了让他们能找到,自然不可能埋得太深,“人在被窒息的时候,即便是熟睡中也会憋醒,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本能,可是魏定疆被埋地下,从他开始窒息到最后死亡,这过程不会很长也不会很短,可是他的身体上却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吕嫣抬起了魏定疆的双手,指甲平整,手掌和五指都很干净。
  “如你们所说,他被埋的并不算深,而你别忘了,魏定疆还身怀一些武艺。”
  如果魏定疆剧烈挣扎,很大可能他自己就能破棺而出。
  师父为了万全,在那之前一定就保证魏定疆活不了了。吕嫣有点明白师父为什么第一个丢出魏定疆了——或许正是为了震慑。
  “那他怎么做到,计算的死亡时间分毫不差……”谢胥只觉得自己正被两种极端的情绪来回推挤,想到那个恶魔,却自诩为神。
  吕嫣抿起了薄唇,她也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艰难才道:“……这个其实,也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
  是师父喜欢而且擅于玩弄的诡计,主要用来欺骗和攻心。
  “人的呼吸频率基本是恒定的,脉搏每跳动4次,人就会呼吸一次。那个棺材大约有多少见方?”
  这里面只要把空间计算一下,就可以大概得到氧气耗尽是什么时候。或许无法精确到分秒,但是应付京畿衙门这群人,已经够用了。
  谢胥看了吕嫣许久都没作声,吕嫣也知道谢胥在观察她,但她无言以对。谢胥或许会把她当怪物,她也习惯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穿上了这层皮,她都忘了自己那么多年都是“怪物”。
  “所以,所有的这些、”谢胥很淡地笑了一下,“没有一样是‘神迹’,却全都是‘把戏’。”
  吕嫣的师父不是神,却用这些自以为是的把戏伪装为神。伪神。
  第一百五十八章 舆论杀人,顷刻之间
  “大人,情势有点不对!”
  第二天谢胥还没有睡醒,就被敲门的惊醒了。
  郑九冲进来:“外面都在传闻,说是京畿衙门救援不及时,才害死了魏尚书!”
  谢胥表情凝固住。
  这则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传播速度简直堪比龙卷风,各大茶楼,酒馆,说书先生全部都在热议,讲的那是一个唾沫横飞,津津有味。
  “听众们可知道,全程就差一刻呀,就晚了那么一刻、但凡衙门里的那些酒囊饭袋速度快一些,就能立刻救人一命啊!”
  百姓们窃窃私语,无不唏嘘。虽然二品尚书的命距离他们太遥远,但是吃个瓜还是乐意的。
  “这个京畿衙门之前闹出了好几条人命,衙役全都死的蹊跷离奇,还有传言是他们合伙杀了自己的前任指挥使,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个不祥之地啊!”
  “竟然让京畿衙门调查六尚书的失踪之谜,不是摆明着是送六位尚书上黄泉路吗?”
  “现任指挥使据说一点武功都不会,却坐上了这个位置,听说啊——是靠那张小白脸,讨好了宫中的贵人……”一阵猥琐的大笑和唏嘘声。
  京畿衙门的楚十三和关七,正坐在茶楼里,面前摆着两盘点心。
  两人一言不发,脸色都是一样的难看,简直是不堪入耳。
  关七直接起身就走,实在听不下去了,尤其是提到杀了前任指挥使那一段,实在是太戳骨头。
  楚十三掏出两块碎银子放到桌上,直接跟了出来,他就是营救尚书的人,什么叫就差一刻?他分明已经和同僚们尽了全力,现在说的,到好像是他们间接把尚书给害死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对,大人昨夜才验完了尸体,今天早晨怎么会就全部知道了?”关七忍不住低声道。
  简直骇人的很。
  甚至验尸的结果,昨夜吕嫣和谢胥都并没有对外说,楚十三他们竟然是从说书先生的最里面知道的。
  两人对望一眼,都感到浑身发寒。
  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刚才楼上的雅座,有两个看起来是外乡人的打扮,女孩子戴着面纱,男人点了壶茶,样貌倒是频频引得过路的女客看他,只见他把手上的金锭子向说书先生的桌子上推了过去,眼底含着没有温度的笑:“说得真不错,爱听。多说。”
  聆月掩藏不住地幸灾乐祸,就是要让京畿衙门和那个小白脸谢胥名誉扫地,丢脸满京城。
  “还不止这些!”说书先生暗中收了金子,忽然喊了一嗓子、惊到了所有的人,“那京畿衙门,竟然在没有通知兵部尚书府的情况下,已经将魏尚书开膛破肚、验了尸……”
  满座变色,惊惶,哗然。恐惧。
  ——
  “吕嫣呢?”
  谢胥披上外袍起了身,立刻询问。
  “吕姑娘在院子里。”
  谢胥在自己隔壁给吕嫣安排了一个房间,此时吕嫣已经起来,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受到谢胥走过来,吕嫣没回头说道:“你是不是想说,验尸结果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今早却都传遍了,会不会是我故意放风出去的?”
  谢胥站在吕嫣身后,顿了顿,才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容易被言论影响?”
  昨天吕嫣一夜都在隔壁,甚至连苍蝇都没有靠近过她的屋子,所以她没有机会做这些事。
  吕嫣不由转过身看向他。
  人总是容易被影响的,不然怎么叫人。今日与你耳鬓厮磨,明日和你刀剑相向。
  “我说过,我们每一步都在师父计算之内。”
  能做到这样,那也是因为,师父对她足够了解。
  包括谢胥肯定会找她验尸,而只有她,能精确地验出死亡的时辰。
  谢胥没有接茬,他把身上的外袍摘了下来,披到了吕嫣的肩上:“起这么早,院子里水露重,小心受凉。”
  吕嫣站着不动望着谢胥,觉得这样的他实在不可思议,“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谢胥也看着她,语气温凉:“区区舆论而已,又不能杀人。”
  吕嫣抿起唇线,谁说舆论不能杀人,这世上最能杀人的就是舆论了。
  “从白鸦村回来,你昏迷了十几天。那十几天里……你有发生什么吗?”吕嫣看着他眼睛问。
  谢胥的双眸如同幽深海底,看似没有什么情绪,但有什么东西藏的很深,吕嫣突然就看不到了。
  谢胥半晌似乎笑了:“你都说我是昏迷了十几天,就躺在卧房的床上,还能发生什么?”
  吕嫣问的意思,谢胥不应该不懂。可他避重就轻。
  “人在睡梦中,会梦见一些东西,那是被压在记忆深处的浮尘。”
  甚至是被平时遗忘的东西,在梦里都可能重新出现。
  “你想说我梦到了什么吗?”
  谢胥若有所思看着吕嫣,他从来都不避讳吕嫣直视他,这也是吕嫣之前一直相信谢胥的原因。
  “有吗?”吕嫣居然真的接话道。
  谢胥顿了顿,哑然一笑道:“就算有,醒来也已经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吗?吕嫣目视谢胥,“从我提到师父开始,你似乎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关于师父的样貌。”
  这实在很反常,吕嫣直到这时候,才体悟到一丝丝的不对。“……为什么?”
  谢胥有片刻没有出声,他看着吕嫣:“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吕嫣盯着他,她有一刻几乎话语顶到了喉间,他不问,是因为觉得她不会说,还是——他其实已经知道了什么?
  “指挥使,不、不好了,兵部尚书府那边来人了!”一个衙役惊慌失措冲了进来。刚好打断了两人的话。
  京畿衙门的门口。
  “姓谢的!滚出来!”
  带头来的人是魏定疆的长子,他双目赤红,站在京畿衙门的门口,手里甚至还握着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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