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果然,这道保险奏效了。
  同时聆月已经兴奋地冲到了村口,“……仙人,她去救那个谢胥了。”
  兔头人一动不动,他周身似乎有一种如同寒夜般的凉意在空气中蔓延,给人一种千里冰封之感。
  “哦?”他轻轻的一个字,就好像没带感情一样。
  聆月颤抖着大胆看了过去:“是她不识好歹,她不配得到您的施舍。”
  过了良久良久之后,兔头人才宛若一哂,语气透着无边森寒说道;“既然如此,就开闸放水吧。”
  吕嫣,嫣。
  他的小徒儿。
  她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还给自己换了一张新脸。
  可是,在村子里他第一眼就认出她了,她身上带着鲜美的甜香,让他一下就能闻到。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的体味,寻常人注意不到,但兔头稍稍靠近他们,就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些凡人的臭气。
  只有他的小徒儿,出现的时候,带着清冷的甜意。她的血是甜的,泪也是甜的。
  ……
  聆月一把扯住了似乎要走的兔头的衣袖,紧紧攥着不放:“仙人,带上我、带上我吧……我比她更好、真的!”
  兔头的身影几乎被扯动了一下。他缓缓看向脚下的少女,和那些曾匍匐在他身边的人一样。
  “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我会证明……”
  兔头能闻到聆月身上的味道,死人一般难闻的气味,她脖子里的黑斑也在发出恶臭。
  但兔头眯起了眼睛,他抬起手,挑起聆月卑微的脸,同时欣赏着她讨好的笑,就像是终于被取悦了般,终于松口轻轻说道:“好啊。”
  聆月喜极而泣,“谢谢仙人!”
  她一定会好好表现,她听话,她比那个吕嫣好百倍。
  兔头说道:“既然长寿宴毁了,那这一届就没有胜者,这个名额……就是你的了。”
  和神仙一起,长寿无极的愿望。
  聆月虔诚地亲吻仙人脚面,发丝上被仙人轻抚,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
  在聆月跪在脚边的时候,兔头看似在抚摸聆月的头,目光却看着村子的方向,目光里的阴暗几乎不见底。
  “她也会明白,何为真正的水牢。”
  也会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样冷血的选择。
  徒儿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和这些凡人走的太近了。为师教导了你那么多年,都没能让你舍弃一颗凡心。
  那就让为师,再给你上一课吧。
  “护城河啊……”兔头喉咙里发出有些怪的笑声,应该让这些凡人明白了,何为仙人之力。
  仙人一指破苍穹,仙人一怒灭苍生。
  既然白鸦村连长寿宴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害得他差点就暴露了,那么理当接受天罚。
  所谓的开闸放水,聆月一清二楚,闸门一开,尸骨无存。
  这里指的尸骨,指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参与者。
  洪水之下,没有幸存者。
  聆月很清楚一切将是什么后果,她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但她嘴角却露出了笑,她献祭了族人,但是成全了自己。
  本来,她对这些愚蠢的村民就没有好感。
  什么愚蠢的破村长,和她那个愚蠢的爹一模一样。
  既然治不好她的病,又何苦把她带到世上受苦?
  蠢爹。
  聆月站在兔头旁边,宛如胜利者一般。她要向仙人表明,她是最衷心的。
  ——
  “谢胥!谢胥!”
  意识朦朦胧胧之中,谢胥仿佛听到很远处传来的一声声。水下的传声缓慢而黑暗,宛如在另一个森罗地狱的世界。
  谢胥甚至感受不到有人在用力掐着他的手。
  水太凉,分不清眼泪还是寒水。
  “谢胥!谢胥!你给我醒啊!”
  有人重重的捶压他的胸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人生还,无人生还
  此时,在外面的村道上,整个白鸦村的村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很多人手中,甚至还捧着祭祀用的东西。
  当他们看见那由远及近的浪花,都仿佛是觉得眼花了,直到看到那高高的回形楼,覆灭在滔天的浪水之中。
  犹如,在噩梦之中的场景重现了。“这是、这是什么?”
  手里的东西落下,摔在了脚底四分五裂。
  以为这是二选一的游戏?
  不,这是一人死,还是百人生的游戏。
  “好壮观……”聆月眼中,居然出现迷恋和一丝崇拜。这不是仙人之力是什么?
  吕嫣选择了谢胥,放弃了所有人。
  兔头近距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可是他眼前,忽然又闪过了谢胥的那张脸孔。
  这样的洪水中,吕嫣也不见得能带着谢胥全身而退。
  但是重新浮起的谢胥那张脸,细致到他的眉眼,却让兔头整个人猛地呆住。
  “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谁……”
  兔头一直就觉得,谢胥那张脸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原来,他知道这时才想起来,原来似曾相识的、根本其实不是“脸”,而是——眼神。
  谢胥的眼神。
  那种仿佛鹰隼、猎狗一般的不屈服的眼神,即便被浸泡在水里,被搓磨脊梁骨,被侮辱踩在脚底,也从来没有变过的那种眼神。
  那眼神才是兔头觉得熟悉的。
  “居然是、你啊!”
  旁边的聆月忽然有些打冷颤,因为兔头的声音骤然间变得有些阴森可怖,也不知道他突兀之间想起了什么,仿佛在咬着牙说话一般。
  “仙人……”
  谢胥的这张面皮,太过温润如玉,所以起到了很强的迷惑性,加上兔头那时候想着吕嫣这个徒儿分散了一点专心,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谢胥那如狼一般的烈性双眼。
  兔头那一瞬间,涌上了一种他很陌生的、后悔的情绪。
  兔头这一生都很少有这种情绪。
  但凡,但凡他早一刻想起来了,他都不会给谢胥任何活命的机会。
  冷冷回头看了一眼漫天之水,现在他只希望,吕嫣救不出谢胥。
  ——
  远在京中的百姓最近都目睹了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情,看管环京河的官员都吓呆了,整个京河被抽掉了四分之一,滔天的水流湮灭了一个村庄,据说惨烈极了,尸骨无存。
  滔天的洪水粉碎了很多东西,包括那幢“奇楼”。楼宇被巨力冲刷的如同粉末,一点建筑的骨骼都看不出来了。
  所谓罪证,全都灰飞烟灭。
  没有留下一丁点。
  建筑尚且如此,别说脆弱的人命了。许多人,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官道路途上,有个顽劣的孩子,刚好从水中捡到了一张漂浮的牛头面具,高高兴兴地戴在头上,欢呼着跑来跑去。
  和孩童天真的笑声相对应的,则是惨绝人寰的恐怖场景。
  可是在孩童眼里,那些惨状都看不懂。
  “据说无人存活?”
  要不是白鸦村足够偏僻、确实距离京城还有很远的距离,这场洪水,几乎祸及京城的百姓。
  但是许多当时正在城外官道的商贾全都亲眼看见了,很多人货物都不要了,没命地逃回了城内。
  “实在太吓人了……”
  尤其是守卫京城四大城门的那几个城防官,人都傻了,因为那水就在他们眼前,当时中郎将几乎吓到屁滚尿流:“封死城门!封死城门!”
  幸好,幸好,那水并没能真的蔓延进京城,在距离城门半里之处,水流就力竭了。
  尽管如此,也是把京城的众官吓到不清,这种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听都没听说过。
  “你是说,京城差点,没了?”
  因为那洪水蔓延的城门就在北面,而皇城的宫门,就靠近北城门。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飞速地传到了皇城宫内,龙椅震怒,大殿上从一品到七品跪了一地,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发生的,但是这种事情听着都是这般面无人色的地步,当天京城所有人的后背都是一股凉意。
  这可是京城。
  京师。
  据说皇宫内的贵人们脸都吓白了。仅皇宫之内,包括宫妃女眷,太监宫女三千,加起来就有上万人。
  听说当夜整个皇城都失眠了。
  龙脉祥瑞之地,竟发生水患,还是这种极为可怕的情况。
  看管护城河的官直接就回老家了,要不是有人求情脑袋都得搬家。
  而一听被淹的是白鸦村,坤宁宫内,仰躺在榻上的贵人忽然睁开了眼。
  “京畿衙门指挥使、谢胥……怎么样了?”
  贵人派谢胥去白鸦村执行任务,但这个任务,也就衙门内部知道。毕竟贵人要求的是暗中查,宫内无人知晓。
  “听说谢、谢指挥昨日回衙门了……”
  “你说他回来了?”贵人顿时一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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