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于下意识的警觉,牢头觉得脖子一凉,那一瞬间他只来得及回头一看。
  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从他的屋顶飞了下来,手中的刀直直地劈向牢头脆弱的脖子。
  牢头回头的时候,那闪闪寒光刚才距离他的脖子已经只差一寸,或许还不到一寸。
  躲是肯定再也来不及的。
  一声兵戎刀戈金属铿锵之声,距离牢头脖子的刀刃被劈飞,也把牢头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拉了回来。
  牢头那一瞬间,几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看到他的身前挡了一个人。
  此人手上拎着一把砍柴刀,膀大腰圆四肢壮硕,一看要么是屠夫要么是猎户。
  那戴着面具的人在手里的刀被劈飞之后,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抬起头,看见了拦在他对面的人。
  花屠夫的脸上也缠着面巾,但是,双方四目一对,那真是微妙感流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喝!”
  牢头就看见壮汉拎着柴刀冲了上去,接着两个人打在了一块。
  牢头屁股坐在地上,到现在都还在发愣。
  “还愣着干甚么?跑啊!”
  直到听到壮汉喊了一嗓子,牢头才仿佛捡回了魂,抱起怀里的衣服就踉踉跄跄起身,扭头就开始跑。
  牢头疯狂往京畿衙门的方向冲,四周路过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这哪来的疯子。
  谢胥在牢头走后,看着被吕嫣丢弃在桌面上的指挥使腰牌,良久才重又拿起来。
  牌子用金箔浇筑,朱砂饰边,若是拿到当铺,少说也能换十两金。而这块牌子谢胥拿到手上才知道有多重。
  吕嫣弃如敝屣,她又知不知道这指挥使的腰牌可不仅仅是能随意进出京城,还有的是其他用处。
  只是从前,谢胥从来没有机会使用过。
  他站起了身,放了一些碎银子在桌面上,就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守卫京城的兵大概有三路,宫门锦衣卫,京畿绣衣使,宵禁千牛卫。
  到了通政司的门口,谢胥亮出了那块指挥使牌子,“我要见绣衣使,借调府兵。”
  ……
  等谢胥带着十几名绣衣使返回京畿衙门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一抹清媚秀丽的身影站在他的书房中。
  “吕嫣?你为什么还回来?”
  吕嫣款款地转过身,她手上居然捧着一幅肖像画,“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看着谢胥身后的那些人,女子眯了眯狐眼。
  “大人不会觉得,靠着这些人……”外人管什么用,壮胆吗。
  谢胥真的是对她没脾气了,正要说话,吕嫣说道:“大人关上门,我有话与你说。”
  谢胥看到了吕嫣手里的画,是她自己的脸。
  书房门被谢胥关上,那十几名绣衣使被关在门外,谢胥朝着吕嫣走过去,一步一步直到面对面。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说什么?”
  吕嫣看着谢胥的目光,和以往都很不同。她平时都是漫不经心的,这次却弥漫着几分真意。
  吕姑娘的眼睛一直都很好看,只是没想到她带着真意看人的时候,竟是能比平时都更迷人。
  “我想再问大人一次,大人真的可以不凭着相貌,就能认出一个人吗?”
  这种危机时候还掰扯这个,吕姑娘的脑回路换了旁人估计要黑脸了,但谢胥已经习惯了。
  “认出一个人,从来都不是只靠脸。”
  你的声音,脚步,身影,都是我能认出你的标志。当然,并不止这些。
  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好打动吕姑娘的,她眼内居然开始波光潋滟起来。
  “大人,你可真是……”吕嫣不知为什么没有说完。
  她反而接下来话锋一转,笑了几下,道:“我记得大人的目的是想升官,对吧。”
  谢胥沉默着。这是他一开始来京城的想法。
  “可是这件案子查到现在这个地步,大人不仅升不了官,还可能被降罪。”其实不是可能,是一定会被降罪。
  宫里从来要的也不是真相。要的是脸面。
  “所以大人不能把现在这个真相呈报上去,这样谁都得不到好处,结果只会……满盘皆输。”
  满衙门的官差,绝对不能成为犯人。
  否则京畿衙门,甚至京城,都会成为一个笑话。
  谢胥不知道吗?谢胥知道。
  但是谢胥竟然还是想这么做。
  “他们杀了于指挥,是事实。”
  谢胥看着吕嫣那张脸,“而且我把真相说出来之后,赵无双就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吕嫣眼底还是颤动了一下。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愿意为了我一个人的自由,把自己、和整个京畿衙门拖下水吗?”
  谢胥移开了视线,他从吕嫣手中抽走了那张画,然后,撕掉了。
  “没有什么拖下水,这就是事实,真相。”他只是说出真相,没有为了谁。
  吕嫣看着脚下被撕碎的那张画,内心宛如受到了剧烈震荡,让她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靠在了桌沿上。
  “你为什么不肯离开京城?”谢胥再次问了这句话。
  因为。因为。吕嫣说不出来,因为她本就是要来京城完成宿命的。
  她怎么可能离开京城呢,她可是要搅乱风云的。
  她本来已经开局大胜了。她大局在握,稳操一切。
  谢胥根本不知道吕嫣心底的图谋,更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只是再次摘下了腰牌。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离开京城吧。”谢胥真心实意地劝道,等他进宫说明一切,可能就迟了。
  第五十四章 我给你想要的真相
  “大人!”院子里陡然响起牢头惨烈的一声。
  谢胥跟吕嫣几乎立刻打开门,牢头冲了进来,一看就是仓皇而逃的样子。见到谢胥直接扑了过去。
  “怎么了?”
  谢胥厉喝。
  “刚才有人要杀我!”牢头一脸逃出死劫的样子。话音都变形了。
  谢胥眸色一沉:“有人要杀你?谁?”
  牢头哪里看得清楚,他一辈子看牢房的,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吕嫣在谢胥身后走了过来,看着牢头神色幽幽,罕见的没有说话。
  牢头此时的脸上都是疯狂跑来的湿汗,颜色透露着灰败,生死关头,牢头哪有那闲心看清楚,但是,刚才那刀劈过来的时候那身影如此眼熟。
  “有另一个人、他,他突然出来救了我……”居然拿着的还是一把砍柴刀。
  那突然冲出来的人,也是如此凶悍。牢头可以确定不认识那个人。
  “是大人派人救的我吗?”牢头看到谢胥的脸,忽然就机灵了一回。
  可是谢胥的表情比他还懵,他都自身难保了,哪还能派人去救牢头,关键是,他也不知道牢头会遇到危险。
  为什么要杀牢头?难道因为周铁匠吗?
  吕嫣这时却忽然说道:“大人,带我去密室里再看看那具尸体吧。”
  这个时候提什么密室尸体?
  “吕嫣,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谢胥把牢头从地上搀扶起来,牢头是被他派出去的,如果今天真出事了,他也得负起责任。
  但好在,马上这一切应该就结束了。
  吕嫣一字一句定定地说道:“大人,一直以来,只有于指挥的尸体,我没有验过。”
  牢头听到这句话,又看了看吕嫣。
  后背传来的麻凉还没有恢复过来。只感到现在即使身处衙门,也似乎很不安全似的。
  谢胥和吕嫣的目光对上:“……还有这个必要吗?”
  吕嫣目光扫过了吓到脚软的牢头,忽然就淡淡一哂:“大人心里如果已有定论,那我多验一具尸体,也不会改变什么。”
  谢胥那么在乎真相,宁愿放弃仕途也要说出来。
  那自然不会介意多验一具尸体。
  谢胥目光如水地看着吕嫣,半晌才问她:“你了解于指挥吗?”
  “不了解。”
  “你在此之前见过他?”
  “只远远在街道上看过几面。”
  谢胥面色中似乎透露出无奈:“那你要如何去验一个、失去了头颅,并且你并不了解他身体特点的人?”
  诚如吕嫣自己曾说过的那样,辨别一个人,要么从容貌,要么从身体的特点。
  于跖逑每天穿着官服出现在衙门,与他共事多年的人,都没有人见过他脱下衣服的样子。
  唯有谢胥,有过那么一次,看见了于跖逑腰间上的刀伤。
  而那具无头尸体上恰恰也有,同样的位置,分毫不错。而且于跖逑是练武之人,手心的茧子等特点也可以辅助。
  但是吕嫣今天的状态,实在有点奇怪。
  所以谢胥没有拒绝她。
  谢胥看了一眼牢头:“你替我们守着秘道口,有事情及时预警。”
  为了防止出现上次的意外,谢胥和吕嫣下去之后,直接锁死了门。这样,至少外面的人,绝对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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