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谢胥虽然不通风月,不解风情,但他不会不允许其他不同的人存在。
吕嫣低着头,看着脚尖,闯入她的房间,又对她这么道歉。而闯入她的房间竟然也只是为了看她是不是出事了。
“大人,拿出你的画纸吧。”
既然道歉了,她大度一点又何妨。
换成谢胥微愣,眉眼微压:“画纸?你是说……”
吕嫣一瞬间脸上似华彩流过,像是又恢复到平时那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样子:“我说出我知道的一切,接下来就看大人自己能画出多少了。”
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亮亮吧。
看着宛如恢复如初的女子,谢胥眸内再次幽沉了下来。
半晌,他伸手取了一支桌上的笔,墨已经干了,原来他已经许多日没有画出一张画。
“大人知道猫戏老鼠吗?”吕嫣开口说道,主要是在一个戏字,戏弄,“这个人是在把你们当老鼠,戏弄你们,不仅是要杀掉,还要让你们恐惧。”
所以才一个接一个的,用这种方式,先杀掉精神,再杀掉肉身。
“凶手是身高七尺的男子,会武,心理素质极其坚韧,应该是见惯刀兵,达到漠视生命的程度。”
在吕嫣的描述下,一个男子的身形已经慢慢落在纸上了。
一眼望去,就好像脑海中的那个形象开始具体了。
吕嫣嘴角微微扬,谢胥却已皱着眉,紧握笔杆的手不知为何松懈了下来。
他看着吕嫣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过,可是,光凭这些,不够。”
应该说远远不够,谢胥根本无法画出更具体的面相。而面相才是找一个人的关键。
“确实远远的不够,大人,”吕嫣不置可否道,“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
重点?
谢胥的眸中晃了晃。
“大人,我认为,不止一个凶手。”
“什么?”谢胥握笔的手一抖。
吕嫣似乎微微的叹了声:“我们都太局限了,以为凶手必须只能是一个人。”
可是,谁说的?
吕嫣眼底深处的光似乎带着狡黠。
就连谢胥,脑子里也好像哄了一下。
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突然闪过。脑子里仿佛某扇一直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
“大人画不出来,是因为凶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画呢?”
吕嫣其实也是刚想通这个道理的,想通的那一瞬间她简直是神清气明,原来是这样啊,很多所谓的疑案,谜团,实际上当谜底揭开的那一刹那,真的会惊觉如此简单。
谢胥指尖发麻,再次低头看着他画出来的那个“身体”。
“如果凶手不是一个人,之前很多的奇怪地方就都解释的通了。”比如凶手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又能抛尸,又能精准地把小伍的尸体混入验尸房的尸从里。
之前他们想的凶手聪明强大,实际上确实是,但人力都有局限。
如果不止一个人,全都解释的通了。
“多名作案人,联手杀人藏尸。不动声色,完美作案。”吕嫣的这句话说的很低,像是怕人听到一样。
这世上本没有完美作案,但是这种利用人心的盲区作案的方式,简直要拍手叫绝了。
谢胥的手指在不停地颤抖,最后他松开了笔。
那个画纸上刚刚成型的人被他抓起,揉烂了。
“你让我画谁?”他幽幽的目光看着吕嫣。
吕嫣看着他:“大人从来没有画过……超过一个的凶手是吗?”
谢胥没有回答,沉默已经表达一切。
超过一个凶手?不是一个凶手?他怎么画?他画什么?
吕嫣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个案子,就像是为大人你专门定做的一样。”
专攻谢胥的软肋,谢胥同时画不出两张脸。
吕嫣忽然捂住了嘴,似乎有点惊奇。
不会吧。
谢胥坐在桌后,目光跟吕嫣几乎隔空对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可就有点让人发麻了啊……
吕嫣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越瞪越大。
最后她想说点什么,却看到谢胥忽然抬起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吕嫣一愣。
就看谢胥目光聚焦在门上,他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有个人影站在门前。
随后,响起了敲门声。“大人,刚才李捕头来问,今天还要安排人出街巡逻吗?”
谢胥盯着门扇,“吩咐三人一队,不得落单,日落前回来。”
门外的身影顿了片刻,应道:“好的大人。”
第三十三章 画个王八
门外的人走远了,但是吕嫣和谢胥都没有出声,诡异的空气充满诡异的安静。
“过来。”谢胥口唇翕动,轻轻对吕嫣说道。
吕嫣原先站得离桌子有些远,闻言,似是明白过来,缓缓走向了谢胥。
她才发现谢胥的书房贴了单层的霜纸,薄而透,但是从外面看的时候,是看不太出来的。
此刻他们站在屋内,才发现可以看清楚所有从门前经过的人。
刚才那个衙役,似乎是站在门前有一阵子了。
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敲响谢胥的门?
脑子里刚转通这一点之后,吕嫣一时间都有种毛孔收缩的绷紧感。
“大人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她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被传出去。
最主要的是,谢胥刚刚才执掌京畿衙,之前这间书房,并不完全属于他。
说明这道门是最近才被换成这样的。
吕嫣嘴唇慢慢对出口型:“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人觉得这京畿衙不安全的?”
谢胥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屋里的门纸换成这样的?这衙门这么多眼睛呢。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
谢胥轻轻道:“是我的画纸。”
这屋子里,有无数种谢胥收集来的画纸,“洛阳产的宣纸,我也是无意间发现,单面透光,另一面则如常。”
谢胥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宣纸还能做如此用途。
吕嫣忍不住抚掌了:“……大人实在英明。”
想到谢胥半夜,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一个人在屋里用纸糊门,那画面有种鬼鬼祟祟的美。
所以难怪谢胥每次都要让吕嫣来书房,这个书房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就算是个暂时的安全屋。
两人站在这房间中,陡然有一种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感觉升上来。
吕嫣看着桌上的画纸,提起笔在脸部空白的地方面了个王八。
谢胥:“……”
“假设这个王八是凶手。”吕嫣还煞有介事道,“在不知道具体的人之前,都用这个王八代替。”
这个凶手这么坏,用王八代替都抬举他了。
谢胥说道:“现在我们唯一有用的筹码,或许就是,‘他’,或‘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凶手并非一个人。”
当然前提是,吕嫣刚才说的话,一点都没有传出这间书房。
“永远都比我们快一点点,是因为对面的眼睛比我们多……”
谢胥迄今为止做的所有调查,下的所有命令,衙门的人都知道。就算他只是对一个人下的命令,也一样会一传十,十传百。
在京畿衙门没有秘密,因为人多,眼杂。
没有人可以相信,你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这里的谁。现在是谁、谁,和谁。
两人目光对碰一眼,正要说什么,外面再次有了异动。
“不好了!李捕头遇刺了!”
书房的门直接被撞开了,先前那个衙役走了进来:“大人!有刺客袭击了李捕头,您快去看看!”
谢胥眼底闪过愕然。
吕嫣几乎在门被撞开的前一刹那迅速拉开了和谢胥的距离,稳稳地站到了书桌的后方。
衙役的余光似乎扫了她一眼。
吕嫣也觉得,这衙役看似惊慌,似乎也只是看似。实则并没那么慌。
不管怎么样,谢胥已经迅速起身朝门外走过去。
只见李捕头倒在前面的空地上,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正在汩汩流血。
已经不少衙役闻声赶到围在旁边了。
看到这场面,谢胥也瞬间瞳孔缩起。
“可有看清凶手的样子?”谢胥迅速扫向四周的人。
结果全都呆滞,只有一个衙役说道:“我来的时候就看到李捕头一个人跌跌撞撞从门里出来,胸前已经插着刀……”
李捕头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前,看到谢胥前来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李捕头手下的差役急道:“快去找大夫!”
下一刻,谢胥的目光扫向了吕嫣,找什么大夫,这里不就有一个大夫?
“吕嫣,过去看看。”
吕嫣从看到李捕头捂着刀的时候,就目光有点不对,此时听到谢胥让她过去,才肯慢慢动了脚步,走到了李捕头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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