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少年再次低下头行礼请罪,倒是真被温向烛托着双臂拉起来。
“原来你叫楼逸川,日后若是怀瑾哥哥有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那是他们的初遇,却也是两人命定的结局。
皇储政权,东宫这个位置,若是不狠,便无法站稳。
“怀瑾哥哥,你别跟他们打了,这样下去谁都得不到好。”
“向烛,你帮帮我,帮帮我……”
温向烛的头衔一直都是太子妃,却没说是谁的妃。
得相府权势,便是太子。
临盛十八年,东宫易主。
谢怀瑾兵败,命悬一线。
谢怀瑾早就不以主仆和楼逸川相称,幼年时他仗着宠爱三心二意,对学业知悉但不熟悉,温向烛也发现了他并不是学习的好料子,反倒是楼逸川,褪去了儿时的拘谨,愈发稳重,做事干脆利索,这些年要是没有他辅佐谢怀瑾,怕是太子这个头衔早就被夺走了。
“逸川哥哥,东宫易位,那我就得被迫嫁给他人……”
“那你喜欢谢怀瑾吗?”
少女莹亮的眼眸盯着他,少年再一次没缘由的心跳加速。
“不喜欢。”
她回答的干脆。
“那你喜欢哪位皇子,我去替你探底。”
楼逸川低下头,擦拭着手中的短刃,少年眼眸倒影在上面,无奈但无力挽回。
“逸川哥哥,你娶我,怎么样?”
短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向烛,你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肖想的。”
她小心翼翼将少年的短刃从地上拾起。
“嘶——”
楼逸川听见动静立马将它再次打落,心急慌忙皱着眉就拉起温向烛的手查看起来。
“我,没有被划到——”
楼逸川毕竟还是年轻,温向烛毕竟是在相府长大的孩子,即便是女子,也因为家中的耳濡目染而承得不少官家套路。
“温小姐,我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您跟着我会落得闲话的。”
“您还是尊选令尊旨意,寻觅良人罢。”
温向烛此生做过最违背她身份的事,大概就是扯着楼逸川直接回家给温父审判。
楼逸川看了一眼丞相之后便低下了头,手心全是汗,根本不敢说话。
朝堂之上的温丞相高谈阔论,行事严谨,常常以最小的力扳回最大的成果。同这样的人谈话,若是一子错,那便是再无回天之力。
“你是……曾经的太子伴读?”
听到丞相的话,楼逸川双腿突然错了力道,突兀的骨头错位的声音让现场陷入再一次沉寂。
“回丞相大人,楼某确是。小辈暂时没有什么官职,不敢高攀相府,还请您不要怪罪千金一时言语……”
话语一出,少年便速速跪倒在地,忍着腿上的痛楚向温父请罪。
“我又没说什么,你小子紧张什么。”
楼逸川:?
那次之后楼逸川才发现温丞相言语上的进退技巧。
并没有向他下什么死命令,也没有逼迫他们两人分开,相反的,温向烛说什么,温丞相都顺着她的意思。
“向烛能有心悦之人,我自然不会阻挠,而你的顾虑我亦知晓,但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态度。
伴君如伴虎,只是……你有没有胆量接手我给你谋求的官职?”
第67章 江都府.
◎“楼逸川…你怎么总叫人欺负啊.”◎
某日下朝之后,温父留下楼逸川,问询他的想法。
明晃晃的利益面前,没有多少人是能拒绝的,可偏偏楼逸川拒绝了。
“您获得的地位终究是您的东西,若是我连个官职都需要靠您这边来安排的话,别人对我说的任何闲话我不会有任何异议,但令媛若是受了委屈,您也会不舒服,所以这显然不是一条明智的路。”
他刚刚回复完,便听闻身后传来的鼓掌的声响,那一方明黄的衣袍占据楼逸川视线的时候,他整个人极其僵硬。
方才那样的话,会不会让皇帝觉得他这个年轻人不知好歹。
“以温小姐的身份你确实是该有个像样的官职,孤先前同温卿讨论过,是孤想给你安排个官职,不过如今借了温卿的口罢了,那你……是想通过科举入仕?”
楼逸川作为太子伴读,同皇子们共同出入尚书府,通过科举也算是检验他成果的道路。
“是。”
少年温顺回应。
“可曾温习过往年科考的试题,成绩如何,可否与孤汇报一二?”
“太子从未予我见过试题,不过我定会尽力一试,还请皇上放心。”
皇帝小幅度向后瞥了一眼,言公公就心领神会地呈上一份案叠,上面整齐累着几摞书卷:“这是去年的试题,如今时辰尚早,你挑个时候来御书房,孤亲自看着你做。”
少年喉结滚动,震惊之余慌忙行礼谢恩,待皇上走远,少年的眼神还久久未归,直到温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头之时,才看见他脸上因紧张而挂满的汗珠。
温相从官服袖子里拿出帕子替他拂去汗水,哼笑着打趣:“说不来不怕你嫌弃,向烛稚童时闯祸都没你般大的心虚感。”
——
“砰砰——”
楼逸川深吸一口气,叩响了门框,主座上的男人才堪堪抬头,视线还未看见来人,就轻唤一句:“坐吧……”
尽管有些冒犯,但楼逸川仍旧被男人的气度吸引,没有穿龙袍的皇上让他有一种错觉,就比如,皇帝很好说话……
他很少能见到皇上,甚至是往更小了说,他早些年连先太子谢怀瑾都不怎么得见,毕竟人家嫌他落魄不体面,倒是后来,谢怀瑾不得不依靠他才能按时完成学业,两人才算是熟落起来,关系也就此破冰。
也许也是因为谢怀瑾成长了吧。
不得不说科考的题目囊括的范围很广泛,很多方面只要稍微考虑的不够全面就能够影响整体的回答,所以他放弃了很多之前的做题策略,每一步都小心再小心。
在夫子敲响铜锣的时候,他才刚刚结束答题。
“答题如何,可有不解?”
楼逸川不敢欺骗,郑重地点头确认。
而对面的人却只是粲然一笑,“我记得夫子说过,你是学堂里众多皇亲国戚孩子中的头一名,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温卿给你的特权。”
“不。”
他依旧拒绝。
皇帝没有再会上,将夫子递上来的卷子展平在桌上,他第一次看尚书府中除了皇戚之外学生的卷子,自己的孩子什么水平他心中有数,谢怀瑾自小那个字就写得飘忽,只是在某天,卷面突然变得整洁,字迹工整,那小子还嘴硬说是之前没有认真写的缘故。
皇帝盯着卷面,这个字他不可能认错,当初应该是怀瑾那孩子逼着小子替他写了课业。
“皇上,这种小事就让微臣来替您审阅吧……”
皇帝摆了摆手,盯着座位上局促不安的少年:“向烛这小姑娘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同我亲女儿无异,小姑娘的婚事,我自然得亲自把关。”
夫子无言,只能将答案轻轻放在书案上,只是半个时辰的时间,答卷已经阅完,皇帝拿起纸张,在书案上理了理,佯装不解地问询:“你这答卷……”
楼逸川:…………我哪敢说话啊!
见着少年攥紧了衣摆,男人再次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虽然分数探不上前三甲的界限,但进个全国前十倒也是没有问题,温卿这人……还真是会捡宝,倒是跟孤抢起人了。”
不多时,这次皇帝亲审的消息就被传开,相应的,楼逸川的成绩也是一传十十传百,以至满朝文武皆知。
而那些先前看不惯楼逸川的人则是更加嫉妒。
嫉妒他小时候家里凑巧将他送来皇城伴读,嫉妒他能够与皇亲国戚亲近,嫉妒他攀上了温相的高枝,如今也算是摇身一变身价翻翻了。
少年时期的怒火总是没有来由的。
楼逸川估算了一下日子,到科考的日子还有大半年,在这期间他有足够的时间抓紧精进。
可似乎一切的导火索就是因为稚童时期,才子佳人的惊鸿一眼。
那些权贵子弟仗着父辈亲眷的关系,处处针对楼逸川,从一开始的学堂上扰乱课堂秩序,再到后来销毁楼逸川的考学资料。
楼逸川即便怒火也没有办法发泄,因为他惹不起他们。
“喂,你这人贵人缘倒是不错啊,倒了谢怀瑾又来一个温向烛,也就是你有一副这样漂亮的小白脸了吧。”
“楼逸川,我们家也有权有势,你要不也来求求我啊?”
…………
楼逸川叹了口气,只能低下头先跟他们回应:“我并没有刻意攀附谁,你们未来都会是朝廷重臣,我希望你们能够就此明辨真相,莫要因为留言而失了方向。”
“瞧瞧,这小子是觉得现在有温相给他撑腰了,现在都敢说教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