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是什么地方？”
魔狗想了想，然后试图用通俗一点方式向奥丽莲娜解释：
“就像是举办圣女试炼的迷宫遗迹,我们魔界也有类似的场所！”
“不过那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小恶魔进去了！”
伴随魔狗的话音，奥丽莲娜的心脏慢慢悬了起来。
“……为什么？”
魔狗眨了眨眼睛，像是不能理解聪明的人类圣女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浅显的问题，但最终，他还是回答了她。
魔狗：“因为他们太弱啦，进去了话很难活着出来啊！”
这一刻，明明奥丽莲娜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拿起锤子，也没有举起其它任何武器，可是……
……
她觉得自己好像亲手杀死了谁。
……
魔狗说，只有恶魔才能进去遗迹，而且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小恶魔们，于是让她耐心等待。
他还说，就算不等，忘了这件事也没关系。
因为……
她可能什么都等不到。
听到他这么说，奥丽莲娜一言不发，转身便回了房间，躺在了床上。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突然猛地弹起身，对魔狗说：
“打晕我。”
魔狗：“……啊？”
“快点！”
见魔狗一直磨磨蹭蹭，奥丽莲娜等不下去了，她找来一块硬物，深吸一口气后，拿起便狠狠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在魔狗“哇哇哇救命啊啊啊啊出血啦啦啦啦”的尖叫声中——
奥丽莲娜进入了梦中的世界。
……
灰蒙的视野渐渐有光出现的时候，在完全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前，奥丽莲娜先是听到了声音。
“一定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所以圣女大人才一直拒绝成立圣女军团，所以……”
“所以？”
“我们进入遗迹，接受试炼吧！”
“你是说……那个试炼吗？洛亚你是认真的吗？那可是连巴罗加大人进去都会有危险的试炼，就算是为了变强才进去……你疯了吗？”
“洛亚，这是去送死，你好不容易成为了有名字的恶魔，千万不要急着变强而去犯傻啊！”
七嘴八舌的规劝声中，突然响起的一句“我也要去”则是那么的不合群。
于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能看见模糊剪映的奥丽莲娜希望能有谁去阻止他们。
可是——
就像一颗从山顶滚下来的雪球。
它一开始只有拳头那么小，但滚着滚着，伴随更多小雪团的加入，它成长为足以压垮奥丽莲娜的程度。
“好吧！决定了！我也要去！”
“我也想成为有名字的恶魔，我想得到圣女大人的认可！”
“只要变强大了，圣女大人才会接纳我们，而不是转身逃跑吧！”
等奥丽莲娜终于能看清的时候……
她看到遗迹的入口像是一张恐怖的大嘴，将他们一口吞没。
……
魔狗说的是对的。
无论奥丽莲娜如何寻找，她也找不到进入遗迹的路径。
无论她找谁去救他们，一起进入遗迹的五个小恶魔，最终能回来的……也只有三个。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可以说是奇迹了。
毕竟如果不是魔狗答应了她的请求，发动所有魔狗伙伴一起钻进遗迹去帮助小恶魔们，最差的结果……
是他们全部都不能回来。
可奥丽莲娜不甘心。
她穿梭在预知梦中，想要找到挽回死去的小恶魔们的办法，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温他们死前的那一刻，听到他们大喊——
“圣女大人就交给你们了！”
“要代替我好好守护圣女大人！”
“你们要活着走出去去见圣女大——”
“……”
……不可理喻。
完全不可以理解。
为什么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明明她是人类，他们是恶魔，理应是不死不休的存在。
他们应该针锋相对，互相憎恶仇视，却唯独不是……
“圣女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果然圣女大人料事如神、未卜先知！”
“恶魔贝特幸不辱命，成功征服遗迹！现申请加入圣女军团！”
“恶魔塞欧斯请求加入圣女军团！”
恶魔们欢天喜地的笑脸变得模糊起来。
看着眼前的三个恶魔，此时此刻在奥丽莲娜的心中，油然而生的情绪不是欣喜安慰，而是……愤怒。
“……是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刚刚死里逃生、从遗迹回到现世的恶魔洛亚、贝特、塞欧斯看到奥丽莲娜的脸庞后，不禁愣住，他们面面相觑，想说上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生气。
也是第一次……
看到她哭。
/：.
那是一种又惊又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心情。
就好像他们犯下了天大的错误，无论怎么乞求都不配得到原谅。
恶魔们手足无措的沉默催发了更猛烈的怒火。
犹如被愤怒控制了身体，奥丽莲娜冲到了他们的跟前，并不具有杀伤力的拳头在以能够发挥出来的最大力量捶向他们。
没有章法的拳头伴随着怒吼：
“你们不是把生命献给了我？！说要忠诚于我吗？！”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怎么敢随随便便跑去送死？？这难道不是对我的背叛吗？？？啊？？你们给我说话啊！说话啊——！！”
恶魔们只觉得心虚。
他们一边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一边不知所措地安慰她：
“圣女大人请您先冷静一点……”
“对啊对啊……我们不是回来了吗？”
“求求您别哭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奥丽莲娜：“哭？？哈——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为你们这些笨蛋哭？？？”
可因为激烈的动作而甩下来的水滴，她陡然发现……
她好像真的在哭。
奥丽莲娜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真的是泪水。
这一刻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忽然就察觉到了悲伤的情绪。
明明是从自己心底涌现出来的情绪，却不知道为什么……
她感到非常陌生。
并无法理解。
连带着这丝丝的恐惧，也同样不可理喻。
“……够了。”
奥丽莲娜闭上了微微发烫的双眼。
再睁开时，无论是愤怒，是伤心，还是担心，全部都从她的神情中消失了，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了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奥丽莲娜：“真的够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像是纹身一样紧紧扒在绿恶魔洛亚腿上的东西，变成了一个红色小小小恶魔跳到了地面，挡在了她的路前，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对不起……圣女大人，给您丢脸了，因为用所有魔力顶替了一次死亡惩罚，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见状，洛亚又赶紧掏出了一枚像是蛋一样的蓝色肉球。
洛亚：“蓝恶魔在这里！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回到您的身边了！”
洛亚：“大家都一起回来了！”
就连魔狗都在旁边欢呼：“是大团圆结局呢！”
可奥丽莲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
没有任何迟疑。
……
……
够了。
真的够了。
第54章
奥丽莲娜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她只思考了一个问题——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
刚开始的时候，奥丽莲娜是可以清晰地思考的。
她甚至细细回忆了十遍她来到魔王城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然而，当始终无法从自己身上找出一个足以让他们奉献生命的闪光点时,奥丽莲娜终于坐不住了。
她开始不断跟着墙角线在房间里绕圈,思绪也随着她越来越着急的步伐，变得混乱。
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都不可能无条件对自己以外的生命体去奉献自我。
——可是他们却能不问缘由地为她献出生命。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可是他们的善意来得平白无故。
怎么可能没由来地就去对另一个人好呢？
——可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这样！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奥丽莲娜猛地停下。
她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