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远处人声鼎沸,处处喜色张扬。
祁筝:“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尽管幻境中流速快,但我们迟迟找不到阵眼,就得一直困在这酆都城中。”
曲方邈:【等出去后,我要告知你一件事。】
祁筝刚缕好的思路都被他打断了,不得不先传音回复他:【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曲方邈:【不方便。】
祁筝:【……行吧。】
毛允越想越生气,受了一次气还不够,还要在幻境中受第二次!
“那丹修不日便要返回嵇川,我爹怕他到时反水,非得先宴请八方来客作见证,在府里给我办一场婚宴……”
话音未落,她已御剑而起,直奔主厅方向,“这张灯结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老不死的自己要成亲了!”
她说这话时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每吐出几个字就要平复一下心情,显然是一副恨极了的模样。
祁筝见她这副瞪红了眼,泪珠摇摇欲坠的样子就感觉胸闷,宁愿她找自己多借点钱,“不气不气……咱们现在就去前厅瞧瞧是怎么回事!”说完她又没控制住地支使起人来,“曲首席,别愣着了,还不快些启程!”
曲方邈好脾气地应了声,霜霜剑随即调转方向。
三道流光划破夜色,在夜空留下细碎的灵波。
祁筝背后一面厚实又微凉的人墙不远不近挨着她,这剑上地方就这么大,且本身就是别人的剑,她自然不好让剑主再退。
这一时半会的闲暇,她就又想起消失不见的咪咪,于是转头问曲方邈:“你来时有没有见过我的白色大猫灵宠咪咪?怎么方才你一来它就走了?”
曲方邈四平八稳地立在她身后,垂下的眸子中瞳孔颤了颤,也许是被风吹的,“没见过……是不是进了你的储灵囊……你不要乱看,小心一点。”
话说一半,剑就晃了晃,吓得祁筝赶紧将头扭过去,还背过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衣摆。
她太过紧张,担心摔下去,只顾着稳住身形,没有留意到身后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可疑笑意。
————
靠近主厅,四人同时听见一声尖利高喊:“二拜高堂!”
四人匆匆收剑落地。正厅门口已围满了人,或坐或立,伸颈张望。
祁筝随手拍拍前面那人肩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呆傻与好奇,道:“这位兄台,毛府的喜宴怎的设在夜里啊?”
她的演技日渐精进,如今已臻化境。
那男人生得平平无奇,垫着脚看喜宴,一副猴急样,于是头也不回地嫌弃道:“外地人吧你,我们酆都城的规矩就是这样!”
她循着男人的目光望进屋内,两位新人身着一身艳红礼服,主位上的毛英含笑而坐。
喜堂之上,新人比肩而立,身量相差无几。
她看见了毛允口中的老丹修——并不如她说的那样年老。大约修者总会刻意保持容颜,其面容红润,至多不过四十模样,此刻身着喜袍,满脸餍足之色,看得祁筝一阵反胃。
身旁,毛允面上还强撑着笑意,指甲却早已深深掐进掌心,那双向来灵动的眸子此刻沉郁愤懑,倒映着满堂扎眼的红。
祁筝想趁着人多正乱,同剩下三人一起潜入厅中,伸出的手却突然摸到一片陌生的衣料。
曲方邈那一身侍卫劲装不知何时化作了锦缎常服,再看自己与孟毛二人,也换作贵女装束,云鬓珠钗,华美富贵。
——转眼之间,四人已从嵇川皇族变作了赴宴宾客。
“找机会溜进去。”她道。
“好。”毛允回应。
厅内红盖头下,小毛允周身隐约缠绕着缕缕黑雾。
祁筝揉揉眼,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是魔气。”曲方邈声音骤冷。
“我、额,她怎么会入魔呢?!”毛允惊呼,又慌忙掩唇。
霎时间,满座宾客的目光扫来,她只得凑近他们低语:“她不可能入魔的,肯定是你看岔了!”
厅内红烛颤颤巍巍地抖动,覆着盖头的新娘也缓缓转头——虽看不见面容,却能感受到一道阴冷视线穿透红绸,直刺过来。
恰在这时,一股妖风穿堂而过,新娘脸上的盖头被掀落,可满座宾客却恍若未觉,仍旧满脸狂热喜色,痴笑着拍手叫好。
祁筝与那双眼眸四目相对,瞬间从头麻到脚,连毛允也忍不住低骂一声。
新娘漆黑的瞳仁占满整个眼眶,不见半分眼白。
魔族。
下一瞬,五道身影一同冲出。
魔物发出刺耳尖啸,唇角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獠牙。
就在她撕裂人潮的前一刻,一道赤红身影如流火般蹿出,将她凌空扑倒在半道。
“嗷呜——”大王狮怒张巨口,身下利爪死死扣入魔物肩胛骨,斜睨众人的眼中显出几分可爱的傲色。
此时变故突生,嗤——
血光乍现,红衣魔物暴起,反手一掌将五等妖兽轰出数丈开外。
祁筝目眦欲裂,失声吼道:“大王!!”
大王狮重重撞在廊柱上,惨白蛟骨上顿时溅开一道刺目血痕。
【作者有话说】
俺来也——
43
第43章
◎又见公主之妖兽诈尸◎
祁筝急转方向,朝那道金红色身影扑去。
大王狮虚弱地倒在廊柱下,一动未动,腹部被撕开一道狰狞伤口,暗红色鲜血不断涌出,将它红棕色的皮毛浸得发黑。
“唔……”它痛苦喘息着,瞳孔中倒映出她惊慌的神情。
寻常妖兽之伤她尚能应付,可火雷狮身上的伤口被魔气侵蚀,令她罕见地束手无策起来。
祁筝打开芥子空间,梦貘爬在成堆的仙草药材上,抬起头,“怎么了?”
火雷狮已经半眯上了眼睛,气息也在逐渐微弱,生命力正在从它身上飞速流逝。
祁筝徒劳地捂住它腹部的裂口,血液从她指缝中不断涌出,她语速极快道:“前辈,你可知晓如何医治被魔所伤的妖兽?”
梦貘神色一凛,回道:“谁被魔伤了?”
祁筝急声:“一只火雷狮。”
梦貘庞大的身躯从芥子袋中探出,严肃问道:“可是致命伤?”
未等祁筝做出回答,它目光触及那道翻卷着黑气的伤口,皮肉外绽,深可见骨,它沉默地注视狮大王片刻,摇了摇头,“伤得太重了。”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骨骼错位的喀嚓声。
魔物以一个及其扭曲的姿势爬起,被方才被火雷狮洞穿的肩头蠕动着黑雾,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猛地朝祁筝和大王狮扑来!
电光火石间,祁筝视线被一片玄色布料笼罩,刷一声,曲方邈横剑挡在她身前,迎上浑身黑气的魔物。
这团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在同曲方邈的僵持中,它的肌肉皮肤寸寸龟裂,全然化作浓黑雾气,面部也从稚嫩的小毛允变成一只裹着魔雾的骷髅。
毛允持剑飞来,一剑砍在它肩上,“他爷爷的,用我的脸当魔,恶心死了!”
然而破山这气势汹汹的一击也只是将雾气劈开,它们快速聚拢,似乎寻常的攻击无法伤到。
曲方邈一面出声提醒:“用灵力”,一面问祁筝:【火雷狮可还有救?】
祁筝感受到掌心越发微弱的起伏,神色难得的不知所措道:【我……】
曲方邈向前跨出一步,手上用力,冰晶顺着剑身蔓延,霜霜剑很快从冷灰化作雪白。
魔物被这带着灵力的寒霜一灼,霎时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凄厉尖啸,散为黑气逃去。
喜厅被打得混乱一片,瓷片木头碎裂一地,所有人都不见踪影,连外廊的围观群众也不知在何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魔物于远处重新凝聚,孟千衣毛允提剑上前与它对上,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趁这功夫,曲方邈将剑往手心一划,倏地一下,金色血液溢出淌落。
祁筝连呼吸都忘了。
曲方邈面色沉郁,单膝跪地,将染血的手掌按在火雷狮伤口处。
短暂的几息之间,祁筝清楚看见,那一道霜霜剑造成伤口正在以一种常人不可匹及的速度愈合,与此同时,在她手下,火雷狮那道巨大可怖而几乎贯穿了腹部的伤痕竟长出了肉芽,如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慢慢缝合在一起。
曲方邈垂着眼睫,将最后一丝金血抹在狮鬃上。沾染血渍的苍白指节顿了顿,终究什么也没解释。
祁筝张了张口,喉咙发紧:“你……”
他摇摇头,祁筝脑海传进他沉稳清冷的音色:【出去说。】
孟千衣和毛允并未看到这一幕。
魔物的实力高深,超出元婴期,她被打散多次又重新汇合,终于趁两人都不注意,重新朝祁筝的方向冲来。
她是几人里唯一并非剑修的,只能尽量做到不拖后腿。
千钧一发之际,魔雾骤然收缩成一个漆黑的小点,随后如墨汁般在空气中晕染开来,化作一张狰狞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