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垄金横眉竖眼:“来骂醒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女人!”
  今日,垄金久等朱砂未回,便在棺材坊转悠。
  岂料竟然让他得知,是朱砂有意泄露罗刹的身份。
  气愤之下,他原想直接去卫国公府找朱砂当面对质。
  结果一出门,倒让他撞见一个自称严客的道士,说在灵州见过朱砂与罗刹。
  联想到朱砂的为人,他终于推测出罗刹消失的真相:朱砂将罗刹骗去人生地不熟的灵州后,看上严客,随即抛弃罗刹。她与严客双宿双飞,罗刹心灰意冷离开,从此下落不明。
  垄金骂完朱砂,又指着一旁的严客大骂:“獐头鼠目的死道士,整日只知使些下三滥手段勾引他人妻子!”
  严客无辜地指指自己:“我……不是奸夫啊!”
  垄金怒气冲天:“你不是,谁才是?”
  “我不知道啊……”
  “你瞧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死样,奸夫定是你!”
  朱砂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倒垄金,关上店门。
  徒留垄金在门外嚎啕大哭:“小公子对你情真意切,你却丢下他,一个人回长安与奸夫出双入对!”
  【作者有话说】
  垄金:避雷朱记棺材铺!
  赵老板:朱记这生意,还需要避雷?
  第81章 欲色鬼(四)
  ◎“奉天师之命,我们来此找鸭子。”◎
  垄金坐在朱记棺材铺门口,整整嚎啕了半个时辰。
  直嚎到嗓子嘶哑,筋疲力尽,才被躲在斜对面看热闹的赵老板与白老板劝走。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垄金,不时出言宽慰几句:“垄金贤弟,为兄劝你无需多虑。二郎是鬼,自不会遭逢不测。他啊,多半是与朱老板分开后,自行回家了。”
  垄金边走边哭:“小公子若回家,怎会不与我说?”
  赵老板嘴角一抽,满脸尴尬:“你这几个月也没在长安啊……”
  “小公子文武双全,难道不知给我留封书信?”
  “他去了灵州才回家,如何提前留书信?”
  “你们怎么知道他去了灵州?”
  “……”
  赵、白二人面面相觑,敷衍道:“二郎走前与我们提过一嘴,说去灵州查案。”
  一听这话,垄金更是捶足顿胸地自责:“若我在长安,小公子又怎会离奇失踪?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成日里净知道使唤我家小公子,却不知劝他一句……”
  颍阳县主府近在眼前,白老板不耐烦地捂住垄金的嘴,一把将他推给门口的侍卫。
  夜里大门处化雪路滑,垄金经这一推,差点摔倒在地。
  等勉强稳住脚下,他对着两人勾肩搭背离开的背影大骂:“两个讨厌鬼,我再也不去照顾你们生意了!”
  府中灯笼亮起,有侍卫上前扶着一瘸一拐的垄金回房。
  走至半道,垄金猛然回头,冷汗涔涔,不住后怕。
  罗刹的身份已经暴露。
  他却左一个“小公子”,右一个“我家小公子”。
  他今日说话行事如此明显,简直唯恐两人不知:他其实也是个鬼。
  “完了啊……”
  走远的白老板随手折了根细枝掏耳朵,顺嘴抱怨道:“这大势鬼一族,难道全是话痨鬼?”
  一个罗刹一个垄金,啰嗦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赵老板:“大势鬼一族的鬼王罗嶷,也极为多话。”
  白老板:“我倒是好奇,津河鬼王尽禾为何会与罗嶷在一起?听说她寡言少语,最烦男鬼絮絮不休。”
  “不知。”
  “改日找山君和鹤珍打听打听。”
  两人信步回去,坊尾朱记棺材铺门口的灯笼已灭。
  赵老板哀叹一声:“又要盯梢又要开店,真不拿我们当人。她倒好,吃着杏花楼的饭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你少说几句。”
  “唉。”
  两人的嘀咕,顺着冷风,齐齐灌进朱砂的耳中。
  满桌饭菜已见底,尤以严客吃得最多。
  趁严客收拾碗筷的间隙,朱砂直接吩咐道:“九娘,你明日随我出门查案。严师弟,你留在棺材铺。”
  卢素婵的手在桌下缓慢绞缠,一脸欲言又止。
  朱砂知她担心何事:“我今日向老夫人提出,让你陪我查案。她托我带一句话给你:‘秋蝉是个有血性的,受了欺辱敢细究到底。老身只是老了,不是迂腐了,难道女子生来就该困在深闺见不得光?’”
  闻言,卢素婵趴在桌上呜咽痛哭:“家中所有姐妹,皆在祖母膝下长大。她常教导我们做人明礼守信,遇事不平则鸣。可我总是为了争宠撒谎,伤透了祖母的心。”
  事发后,她本能地朝祖母的院门方向迈出半步。
  偏偏往日撒过的谎好似无形镣铐,死死拖住她的双脚。
  假话说了太多,她连吐句真话都开始心虚。
  朱砂轻拍她的后背,劝道:“卢将军一无是处,老夫人还能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专情。你与卢将军比,优点可就太多了。”
  卢素婵破涕为笑,扬起一张脸:“那我确实比阿耶好。”
  两人有说有笑,严客抱着碗筷去伙房.
  左脚刚踏出一步,右脚立马后撤一步:“师姐,我有案子要查,怕是不能帮你开棺材铺。”
  朱砂指指对面的空椅子:“你坐下说。”
  严客手中的案子,是一桩发生在永阳坊的盗窃案。
  所丢之物,是一只鸭子。
  “鸭子?”朱砂气极反笑,“严客,你敢骗我!太一道何时连这种小事也要过问了?”
  严客有苦难言:“师姐,我不敢骗你!真丢了只鸭子,真让我去查。”
  朱砂:“谁让你去查这个案子?”
  严客:“玄风师姐。”
  方絮此人,一向我行我素。
  她绝无可能收受他人贿赂,假公济私派太一道弟子去查鸭子被盗案。
  除非此案,是师父私下指派之事。
  案子小,但功劳大。
  方絮自觉无用武之地,便交给严客,由他去立功。
  朱砂:“丢鸭子的人,是何来头?”
  严客:“只知住在永阳坊,是个叫乔怀古的老翁。他有一个十七岁的孙女,叫乔玉真。”
  永阳坊?
  朱砂一时想不出与太一道有关之人,索性揽下这个小案子:“两个案子,我来查。功劳归你,如何?”
  严客自觉自己虽学艺不精,但做人与行事最基本的诚信尚在。
  面对朱砂的催促,他婉拒道:“师姐,我很想进太一道,可我不能霸占你辛苦查案的功劳。”
  朱砂叉腰大怒:“你倒是想得美!九娘不敢一个人留在棺材铺,我若出门,便得带上她。我的意思是:你留在棺材铺开店,假装我与九娘在后院。再者,乔家孙女正是待嫁之龄,万一她已与人定亲,你贸然上门,恐惹是非。我与九娘明日先去乔家探探口风,午后再换你出门查案,如何?”
  严客心觉她说得在理:“行!”
  送严客出门前,朱砂终于想起他今日为何来此:“玄贰与他说了什么?”
  “师姐,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闻言,严客挤眉弄眼,一脸小人得志的得意样,“从乌兰县回长安的路上,我伺机问过两位师兄多次,他们皆三缄其口……”
  “捡重要的说。”
  “有一晚,我闭眼假寐,这才偷听到两位师兄的谈话!”
  据严客回忆,当时徐雁声与萧律在房中打坐修炼。
  徐雁声突然问萧律:“师弟,那日我走之后,你为何又去找罗君?”
  萧律:“我去而复返,是为了叮嘱罗君赴宴。师兄呢,你为何找他?”
  徐雁声幽幽道:“师妹轻率地与罗君结下人鬼契。此契,于罗君而言,仅是几十年的不得自由。但于师妹而言,却是折寿的催命符。”
  萧律讶然:“师兄,你难道想劝罗君与师姐分开?”
  徐雁声爽朗一笑:“拆散有情人这种事,我绝不会做。我找罗君,是想劝他入太一道,为师妹搏一线生机。本门历代天师都曾与鬼族结契,却无一人早逝。我猜,师父或有解决之法。”
  严客转述完两人当夜之言,又真情实意道:“师姐,两位师兄也是关心你,才找罗君密谈。”
  朱*砂催他离开:“你快回太一客舍,明日早些来。”
  “师姐,明日见!”
  严客一溜烟跑走,唯独朱砂站在门边,久久未动。
  若严客没听错,萧律曾与罗刹密谈两次。
  到底是何事,值得萧律来回奔波?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套套萧律的话。
  第二日,朱砂一身道袍,带着同样一身道袍的卢素婵从棺材铺后门离开。
  两人脸上均稍作伪装,若非近前细辨,即便是熟人,亦难识破真容。
  直到走出棺材坊,卢素婵才小心问道:“师姐,棺材铺的后门为何与隔壁的荒宅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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