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我来赶马车,你跟这个疯子进去坐着。
  穆雪寒浑身汗毛都竖了,尖声嘶喊:张池,你疯够了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此处没有外人,她也就不用再装。
  白面书生一把将她摁在车板上,五指收拢,把她的颈骨捏得咔咔作响。
  穆雪寒不能呼吸,白皙的脸迅速涨红。她满是怒火的眼里终于显露出巨大的惊恐。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张池看她的眼神竟然如此冰冷,就仿佛在看着一个死物。
  他是真真切切起了杀心,可是为什么?
  白面书生病态一笑,轻柔开口:我打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你跟李玉群是什么关系?
  穆雪寒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此人因何失去掌控。
  我
  她刚开口说一个字,掐住她脖颈的手就猛地用力,断了她最后一丝呼吸。
  死亡从未如此临近,难以名状的恐惧让穆雪寒流出绝望的泪水。
  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张池的杀意,于是再也不能心存侥幸。
  这人必然是查到了一些真相,否则那么浓烈的爱意怎会一夕之间化为仇恨?这五天他肯定没闲着,他在打探当年那桩冤假错案。
  苍白的一张脸慢慢逼近,看不出一丝一毫表情。穆雪寒竟是不敢直视。
  张池附在她耳边低语:你骗我一个字,我就割断你的喉咙。听见了吗?
  穆雪寒连忙点头,涨红的脸憋得青紫。再不放手,她就快断气了!
  张池冰冷的鼻尖在她耳后的肌肤嗅闻,发出野狗一样的喘息。
  穆雪寒的瞳孔都在扩散。她从未承受过这样的恐惧。
  壮汉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张池终于松开手,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欲望得到满足的愉悦:说吧。
  穆雪寒战战兢兢开口:李玉群恋慕我,见我对你生了情愫,便心生嫉妒,陷害于
  她一句话没能说完,一条血线已出现在她修长的脖颈上,鲜血缓缓渗出,带来尖锐的刺痛。
  穆雪寒懵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池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短刃。
  撒谎。
  白面书生伸出腥红的舌头,缓缓舔去刀刃上的鲜血,微微眯起的眼眸诉说着他的陶醉。
  穆雪寒捂住脖子,瞳孔里溢出无穷无尽的恐惧。刚才那一瞬,她差点就见了阎王!张池是真的动了杀心,不开玩笑!
  壮汉睁开眼看了看白面书生那副病态模样,然后更为痛苦地闭眼。
  赶车的青年忍无可忍地催促:想问什么赶紧问!
  白面书生哑声说道:你继续。下次再撒谎,我会削掉你的脑袋。
  穆雪寒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知道自己这般摆布别人的命运迟早会遭到反噬,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她今日是不是死定了?
  然而能拖上一拖,总归还有希望。穆雪寒噙着泪水慢吞吞地说道:当年是我陷害你。那份试题是我放在你书房里的。
  马车碾压过一个坑洼,木头箱子摇晃,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白面书生回头看了一眼,笑容诡异。
  穆雪寒却并未发现这个异常。
  壮汉睁开眼,狰狞的表情藏在浓密的胡须里。他猜的果然没错,那些所谓恩情,都是心怀叵测的算计!
  我一个寒门学子,无权无势,与你也素无交集,你陷害我做什么?白面书生用锋利的短刃描绘穆雪寒绝美的面容。
  穆雪寒浑身汗毛直竖,哪里还敢撒谎。
  我,我需要一个藏在暗处的人帮我做事。
  就为了这?
  就为了这。
  短刃抵住脖颈,刀尖陷入肉里。白面书生语气轻柔: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我哪里比较特别,比如命数、面相之类,让你非要毁了我?
  这话一出,穆雪寒就知道,她最不能让人得知的秘密已经暴露。
  可是为什么?张池哪里来的消息?
  这些年,他藏身暗处,着实培养了一股见不得光的势力,叫他查到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似乎也不奇怪。
  恐惧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穆雪寒终于吐露实情:因为我看出你是伤官为忌命格,当官没有前途,落草为寇反倒能称霸一方。你相信我,即使当了官,你也会犯错,最后依旧是革除功名,沦为贼寇的下场。我是在帮你少走弯路。
  白面书生呢喃重复:你在帮我少走弯路?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
  他忽然大笑起来,整个人前仰后合。
  看见他病态癫狂的模样,穆雪寒的恐惧达到顶点。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白面书生猛地收住笑音,狠狠掐住穆雪寒的脖颈,语气狠戾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绝对绝对不要撒谎,明白吗?
  穆雪寒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会把她最深的秘密挖掘出来吗?她怕得要命!
  白面书生张开嘴,极为缓慢冰冷地逼问:你惯用的熏香是什么配方?
  穆雪寒:
  空气忽然安静。
  壮汉捂住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外面赶车的青年长长呼和一声,似乎是在催马,又似乎在宣泄着快要崩溃的情绪。
  穆雪寒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张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白面书生极有耐心地重复一句:你惯用的熏香是什么配方?告诉我,我就放你和这两个孩子走。
  第341章 滑落深渊
  只要告诉张池自己惯用的熏香是何种配方,他就会放自己走吗?
  这话穆雪寒怎么听怎么觉得虚假。
  可是虚假又如何?她为鱼肉,人为刀俎,她有拒绝的权力吗?倒不如赌一把。
  张池爱她至深,即使得知真相因爱生恨,也断然舍不得就这么杀了她。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穆雪寒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才吐出一个配方。
  白面书生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舔湿笔尖,飞快记录。他写得十分认真,腥红的舌头被墨汁染得黑黢黢的,看上去十分可笑。
  然而穆雪寒却并不敢发笑,反倒更为恐惧。张池怕是已经疯了,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还有更好的方子吗?白面书生抬起头,直勾勾地看过来。
  穆雪寒懵了懵,绞尽脑汁想出另外两个方子。
  白面书生舔湿笔尖继续记录。
  啊,原来如此!
  真是奇妙的配伍!
  原来加上一味甘松会有这般浓郁的香味。
  他不断赞叹,情绪逐渐狂热。
  在外面赶车的青年忍无可忍,低声怒吼:你够了没有?
  穆雪寒越看越觉得怪异。张池什么时候对熏香感兴趣?以前从未曾听他说起过。
  白面书生颇为扫兴地啧了一声,然后收起纸笔,睨着穆雪寒徐徐说道:五年前我张池本可以高中状元,你穆雪寒看出我乃伤官为忌命格,便把一份试题藏入我的书房,栽赃嫁祸于我。
  而你姐夫大理寺少卿李玉群是你姘头,配合你判我斩刑,而后你又花银子买来一个死囚,替我送命。
  你才是毁了我的最大恶人,但你巧施手段,反倒以我的救命恩人自居,算计了我的心。后来我落草为寇,成了南地匪首,没少替你杀人放火,是也不是?
  穆雪寒盯着白面书生的脸,眼神渐渐古怪。那些往事,他何必清清楚楚又说一遍?
  但她来不及多想,只因锋利的刀尖再度刺入她白嫩的皮肉,轻轻一划就能割断她的喉咙。
  她流着泪颤声回答:是。
  白面书生笑了笑,忽然勒令:停车。
  马车立刻停稳。
  白面书生掀开帘子查看外界。此处是一片密林,一条山道蜿蜒向前,道路左侧是陡峭山坡,右侧是灌木丛生的山谷。
  四处荒芜,没有人烟。秋风扑面,寒凉入骨。
  穆雪寒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这阴森的景象。她多么想逃出去。
  她舔了舔唇,正思考着能不能用美人计挣出一条命,却听白面书生淡淡说道:穆雪寒,当年你放我一条生路,今日我也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
  你说真的?穆雪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白面书生一把将她推下马车,然后又让壮汉把两个孩童扔在她身上。
  穆雪寒,你我已无恩情,只余仇恨,从今日起,我会在江湖上发布你和李玉群的追杀令。我用我二十八洞全部财宝,换你们这对狗男女的首级。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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