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余问清眼泪汪汪地走上前,奶声奶气地说道:问清见过少夫人,少夫人的问题,问清一定好好回答,求少夫人放过姐姐和娘亲。
话落,他拱起手,像模像样地作了一个揖。
方众妙不由菀儿,语气也变得柔缓许多,我问你,你之前说是家族耗费许多钱财把你们这些老弱妇孺接到长江对岸的临安城安置。那么你可知道,家族为你们花了多少银子?
余问清皱起眉头绞尽脑汁地思考,但他还太小,对钱财根本没有概念。
回少夫人,大概花了很多很多银子。他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手势。
方众妙继续询问,很多是多少?
余问清回头看看母亲和姐姐,两人默默摇头。
余问清看看周围的族人,族人们也是满脸疑惑。
余问清小短腿一弯,噗通便跪了下去,奶声奶气地告罪,少夫人,问清不知,求少夫人责罚。
方众妙轻轻将他拉起,徐徐说道,你既然不知,那我就告诉你。逃难的三个月,你们每人每天要消耗一两银子,149人总共消耗了一万三千多两银子。
另外,你们还消耗了两万余斤粮食,十二车药材,三十条船,六十七匹马,这些开销总共是两万两千两。
之后你们来到临安,需要买田置地,需要修建房屋,需要通路通桥,需要购置商铺,这笔开销是九百多万两银子。零零总总加起来,便是一千余万两银子。
来前院的路上,黛石已絮絮叨叨地讲述了侯府花掉小姐多少嫁妆。她颇为不忿,故而记得清清楚楚。
在场众人只知道享受家族带来的便利,哪里会计算其中的花销?听见这个难以想象的数字,族人们一个个瞪圆眼睛,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有人不敢置信地呢喃:天呐,竟然花了这么多银子!
有人深深叹息:咱们余氏宗族占了半个临安城的地界,最好的商铺、庄子、田产,都在我们手里,一千万两并不为虚!
有人呆愣当场,难以回神。一千万两,只是念叨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数目,他们都会手抖。
方众妙环视众人,微觉满意,复又看向余问清,意味深长地问,你可知道,这一千万两从何而来?
余问清呆呆地摇头。
余成望和四位族老顿时老脸一红。
余双霜福至心灵,连忙举手喊道,我知道,我知道!这笔银子是少夫人的嫁妆!少夫人是余氏宗族的大恩人!族人们居住的房子,耕种的田地,经营的商铺,全都是从少夫人这里租的!少夫人养活了我们全族!
余双霜俯下身,邦邦邦地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少夫人救我们于战火和灾荒!谢谢少夫人给我们安身立命之所!没有少夫人就没有我们余氏宗族的存活!
她直起腰的时候轻扯了姜雨柔一把。姜雨柔也连忙磕头感恩。
余问清很是机灵,磕头如捣蒜。
余飞虎隐约明白过来,一步一步走到场中,双膝跪地,叩首道,嫂子,您是我们余氏宗族的大恩人!请受弟弟一拜!
余氏全族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匍匐下拜。
正如余双霜所说,他们住的房子,耕的田地,经营的商铺,哪一样不是少夫人的私产?他们还要仰仗少夫人才能过活,不跪不行!
余成望想揽下救护全族的大功劳,而且他原本已经成功了。
但此时此刻,儿媳妇却当着全族的面,扯掉了他的遮羞布。
他脸色红了白,白了青,好不难看。
余德洪狠狠瞪他一眼,又拽他一把,他才在民意的裹挟之下站起身,向着儿媳妇拱起双手,深深弯腰。
四位族老鞠躬致敬,神情庄严肃穆。
该如何形容方氏?便是大气磅礴四字也觉不够。能娶到这般宗妇,实乃家族之大幸!
方众妙站起身,也朝四位族老拱手弯腰,庄严行礼。
直起身后,她环视族人徐徐说道:二少爷停妻再娶之事,还望你们莫要宣扬。家族声誉,人人都有责任维护。
族人们齐声应诺,拜了又拜。
便是那心怀叵测,贪婪无度之徒,这会儿也歇了告发余飞虎的心思。只因他们现在才发现,侯府哪有什么家产!侯府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人家少夫人的嫁妆,是受家法国法双重保护的!
族长余德洪从未见过族人如此齐心,免不了欣慰地笑起来。
心声就在此时飘荡在半空:【很好,余家人总算明白,在我的道场,只能拜我这一尊真神。不枉我故意提起余飞虎停妻再娶之事。】
余德洪的笑容僵在脸上。
余成望面皮抖了抖,心火顿时熊熊燃烧。好你个方氏,原来我儿子只是你施恩立威的工具!
余飞虎呆了一呆,然后便扭曲了整张脸。是啊,若非方众妙刻意提醒,族人们哪会想起他触犯了国法!
方众妙,人是你,鬼也是你!你哪来这么多心眼子?
余双霜磕头的动作更加用力,心里暗暗骂道:无良作者你出来!方众妙这样厉害的角色,你跟我说她只是个恶毒炮灰?这一把我被你坑惨了!我凎凛娘!
第11章 镇全场
方众妙站在高处,俯瞰着跪拜叩首的人群。
这就是她想要达成的目的。余氏宗族既然受了她的恩惠,就要为她敬献香火和虔诚,绝没有端着她的碗,骂着她的娘的道理。
黛石看呆了。
收拢余氏宗族这么容易的吗?几句话就可以?她的小拳拳好像没有用武之地啊!现下,所有姓余的人都跪在小姐面前。这宁远侯府从今以后便姓方了。
黛石叉腰仰头,咧齿而笑。
方众妙等大家诚心诚意磕完三个响头才故作羞惭地伸手唤起。
莫要拜我,都快请起。我本就是余家宗妇,合该为余家出一份力。
她一一扫视大家感激涕零的脸,继续说道:新都百废待兴,外面战火纷飞。老弱妇孺几无立身之所,青壮男子全无谋生之地。
这个时候,唯有全族凝聚起来才能形成一股破局之力,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条生路。
大家纷纷点头,满脸认同。
逃难的三个月里,他们见多了落单的流民被当成两脚羊分食的惨状,他们比谁都明白强大的宗族能带给他们什么。
他们能活着来到临安城,能住上最好的房屋,耕上最肥沃的土地,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凡少夫人存了一点私心,不愿为宗族出力,他们都会死在逃难的路上。
思及此,族人们再度跪下,用力磕头。
四位族老深深鞠躬,满脸肃容。
余成望忍着怒气弯下腰,向儿媳妇行礼。即使再不甘他也明白,过了今日,方众妙在族中的威望将远超于自己。
余双霜磕了又磕,拜了又拜,直起腰的时候低垂眼帘,根本不敢直视方众妙的脸。
她身为穿书者的优越感早已经荡然无存。心声被这么多人偷听还能碾压全场,她与方众妙之间差的不是一个段位,是大气层!
可笑她竟然觉得自己能带着娘亲和弟弟,占尽方众妙的便宜。
方众妙再次叫起所有人,终于提及正事。
嗣子的人选我心里已有章程,今日便定下,如何?
她礼貌性地看向余成望和四位族老。
四位族老顿时僵住,相互看看,满脸难色。
飞翰没死,这事他们知道。若真让方氏立下嗣子,飞翰回来只能当个有名无实的侯爷。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余家已无人能对抗方氏,大事小事全由方氏一人说了算!
这是牝鸡司晨,倒反天罡!
余德洪脸色一沉,马上暴呵:此事妇人绝不可插手!
余成望强压怒火说道,立嗣子是余氏宗族头等大事,我与几位族老会商量着决定。方氏,我承认你对余氏宗族有恩,但你逾矩了!
方众妙笑了一笑,问道,侯爷,您的爵位不是世袭罔替,等到下一代袭爵,侯府会变成伯府,三代之后,余氏宗族将成为普通人家,再无可能入列勋贵,是也不是?
余成望皱眉颔首,是。
这是他的一块心病。
四位族老摇头叹息,满脸忧色。
方众妙看看几人颓败的脸,漫不经心地丢出一道惊雷,倘若我说,我能把这宁远侯的爵位由世袭递降改为世袭罔替,嗣子的人选,我有没有资格决定?
余成望心脏狠狠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儿媳。
你,你说什么?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位族老呼吸加重,面色涨红,已是难以抑制渴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