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玖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光柱。
  她的身影在青金色的光芒中逐渐模糊,却又仿佛变得更加高大。
  从此,三界之中多了一位逆天而行的玄石使者,而天道的棋局,也因此迎来了最大的变数。
  玖鸢踏入青金光柱的刹那,时空裂痕的穹顶突然崩裂。
  九道雷霆自裂缝中劈下,每道雷纹都刻着“天道敕令”的古篆,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砸向玖鸢。
  “竖子敢尔!”云端传来威严怒喝,天道虚影踏雷而至,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流转不休,“玄石精魄,九世轮回皆为劫数,安敢逆天改命?”
  玖鸢仰首,任由雷霆劈在肩头。
  凤凰火与玄石黑气在体内交织成盾,将雷纹震得粉碎,却在她后背烙下九道焦黑爪痕。
  她望着天道虚影腰间悬挂的算珠串——每颗珠子都刻着她九世轮回的命格,第三世那颗裂痕最深,竟在她注视下渗出血色。
  “劫数?”玖鸢抹去嘴角血迹,掌心的凤凰火焰暴涨,“我第三世没有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你可曾想过,这‘劫数’早已被我踩在脚下?”
  光柱穿透时空裂痕,直抵最深层的“算珠囚笼”。
  万千算珠悬浮空中,每颗都囚禁着婴魂,而中央那颗血色巨珠里,茁茁蜷缩的身影若隐若现。
  “娘!”茁茁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拍打着珠壁,“他们说你不要我了……”
  玖鸢指尖火焰骤然转青,那是融合了玄石之力的“逆火”。
  她挥掌击出,凤凰火焰如链缠住血色巨珠,却听天道虚影在身后冷笑:“此珠以三千婴魂血咒浇筑,岂容你……”
  话音未落,巨珠突然剧烈震颤。
  茁茁腕间的凤凰火绳与玖鸢掌心纹路共鸣,竟化作一柄火剑,从珠内劈开一条缝隙。
  与此同时,被裴晏算珠反噬的三百婴魂呼啸而至,撞向巨珠的咒纹——他们眉心的“弃子”印记与玖鸢遥相呼应,竟形成一道破阵光网。
  “这不可能!”天道虚影袖中算珠串轰然炸裂,“弃子怎会……”
  巨珠破碎的瞬间,玖鸢接住坠落的茁茁,却见他心口插着一枚骨针——正是柳如烟用来操控婴魂的“命数针”。
  那巨珠崩碎时,玉屑如星子迸溅,玖鸢指尖触到孩童心口骨针的刹那,腕间翠玉镯忽地灼出烫痕。
  抬眼望时,天道虚影聚作紫电狂龙,那雷霆竟绕开她周身护体罡气,直往孩子顶门劈去。
  “瑕疵必除!”
  天雷滚过耳畔,震得她七窍生烟。
  玖鸢旋身站定,却见那骨针尾端缠着缕淡青魂丝,在雷霆光华中时隐时现。
  这魂丝竟透着翊衡独有的冷红豆蛊虫味道,当年他中了蛊虫之毒,魂魄便凝着这般红豆的气息,纵是过了三载轮回,也还带着浓浓的草药味。
  道雷霆已至眉睫,她猛地咬破舌尖,将精血渡入残魂的中,那魂丝遇了心头血,倏地化作半透明的人影。
  “翊衡哥哥!”玖鸢厉声呼喊。翊衡残魂若隐若现。
  碎片爆发出九泉阴火,与玖鸢的逆火交融,在半空凝成一道符印——那是《酆都典质录》中记载的“借命纹”。
  “当年灭族时,我藏起了三十个婴孩的胎发……”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天道要算尽因果?我偏要以命换命!”
  “童子?”
  话音未落时,玖鸢忽觉袖底胎发锦囊发烫,抬眼见那崩碎的巨珠残片里,竟飘出瓣不谢的火兰花。
  花瓣旋至半空时化个虚影,化作一位翩翩美少年,正是火神家的花童。
  “姐姐,好久不见。”
  童子说道:“天道算到第三十道因果时,偏忘了火神座下的花童,是偷换命数的好手。”
  第223章 无
  “不瞒姐姐说,自打我离开幽冥界后,我便腾云驾雾回了趟火身殿。哪晓得供桌上的圣火灯灭了三盏,香炉里插着封火漆信。”
  他说着便掏出卷焦边的信笺,展开时竟有火星子簌簌掉落:“您瞧这字,笔锋跟火神祭天的祝文一个模样,写着‘吾往鎏金界寻归元玉,尔等若见持胎发者,携七宝璎珞往尘世一助’。”
  玖鸢接过信笺时,指腹触到纸背暗纹,竟是朵燃烧的火海棠——这是火神的印记。
  童子说道:“穿过漩涡时,耳边尽是铜铃响,等脚着了地才发现,落在个挂着‘万宝当’匾额的铺子前。那掌柜的白须垂地,见了我腕上护腕就作揖,说‘可算等来火神座下仙童了’。”
  檐角雷鸣隐隐,童子忽然拽住玖鸢的衣袖,从兜肚里倒出堆流光溢彩的璎珞。
  那珠串上竟然是天上的七颗星星,中间吊着块羊脂玉锁,锁面上“七宝璎珞”四个字竟在火光中流转:“那老者说,三日前有个穿玄色披风的客官,把这串璎珞当在柜上,临走时丢下句‘若有戴莲纹玉镯的女子来,便说火神暂借七宝镇魂’。”
  “火神?”玖鸢指尖触到玉锁时,忽觉掌心莲纹发烫,那璎珞竟自行缠上她手腕,珊瑚珠颗颗渗出血色。
  童子蹦跳着拍掌:“正是呢!那老者还说,他在时空裂痕里遇见位持剑公子,见他被天道雷火追着,便用这璎珞换了公子半缕残魂。您瞧这玉锁背面——”
  翻转玉锁果间刻着半朵火海棠,花芯处嵌着粒淡青魂珠。
  “这璎珞原是上一次神魔大战,火神家的镇店之宝‘七琴弦’的分身,后来竟然落到了巫咸族长老的手里,鲛人族为了得到这宝物,与巫咸族有过一战,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童子踮脚按住玖鸢腕间玉镯,两物相触处腾起莲形火焰,“老者说公子临走前念了句‘待得璎珞归位时,寒梅再绽九重天’,想必是用这七宝替孩子们镇住了魂魄。”
  “原来如此……”玖鸢看着‘七宝璎珞“,突然笑了,”你怕的不是我重塑补天石,是怕裂痕变成通道,让‘弃子’们看见没有九世轮回,没有天道棋局。”
  残阳如血,泼洒在青岚山巅的古松虬枝上,映得玖鸢鬓边的银饰泛着冷光。
  她指尖的凤凰火明明灭灭,正与掌心玄石渗出的黑气缠斗,那团纠缠的光焰忽而成太极之形,忽又化作破碎的蛛网——恰似她此刻翻涌的思绪。
  “柳师姐,你再说一遍那‘九世轮回局’的名目。”玖鸢声线发颤,目光却如淬了冰的匕首,直刺对面素衣女子。
  柳如烟抚着腕间银线,玉指在半空划出个圆弧:“师妹可还记得第三世?你与萧公子错过了情缘,那时便该是局中变数。可天道哪容得蝼蚁窥破玄机?”她话音未落,袖中突然飞出数道银丝,如灵蛇般缠向玖鸢足踝。
  玖鸢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后掠,却在落地时瞥见青石上渗出的血珠——正是方才裴晏骨算盘弹出的那颗。血珠内天道虚影正捻碎算珠的画面犹在眼前,那句“连你看见的‘天道弃子’,也是我让
  你看见的”如惊雷贯耳。
  她猛地抬眼,正见柳如烟银线末端系着枚婴儿镇魂铃,铃舌上赫然刻着与自己相同的竖纹印记。
  “当年长老往你左眼注入凤凰火,”柳如烟绕着石桌踱步,银线在暮色中织出朦胧光网,“师妹只当是封印记忆?却不知那火焰里掺着玄石粉末,专诱天道以为你是‘可控的瑕疵品’。就像你总梦见的‘如意郎君’——”
  她突然抬手扯动银线,远处竹林竟传来稚童啼哭,“飞到你腹中的茁茁的火种,早被天道炼成引你入局的饵。你与萧公子错过了相爱,但也不能阻止天道种下火种。”
  玖鸢心口剧震,眼前骤然闪过无数碎片:七岁那年后山遇虎,母亲舍身相护的幻象中,母亲衣摆下分明藏着天道令旗;及笄时梦见的月下授艺,师父指尖的灵光原是玄石黑气所化。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石栏,却见栏柱缝隙里卡着半片婴魂指甲——三百婴魂缠住裴晏时,她右眼银弦断裂所见的“天道弃子”印记,此刻在指甲上清晰如昨。
  “裴掌柜的骨算盘更妙。”
  柳如烟轻笑,银线突然射向玖鸢面门,“每颗算珠都是往届轮回者的命核。你道那血珠为何滚到你脚边?不过是天道算准了你见不得‘同类’遭劫,舍不得你的儿子,因为天道算准了你是女人。”
  话音未落,玖鸢已扬手拍出凤凰火,却见火焰与黑气缠绕成的太极图竟将银线烧成齑粉,而玄石黑气触及银线残屑时,竟泛起诡异的金纹。
  “不对!”玖鸢猛地按住双眼,左眼眶的凤凰火灼烧感与右眼底的玄石冰寒正形成微妙平衡,“这两股力量相生相克,分明是天道设下的平衡术!”
  她想起古籍记载的“补天石”传说,那奇石正是阴阳同体,专补天道裂隙——自己越是反抗,力量形态便越接近天道所需的“补天材料”。
  柳如烟见状突然褪下素衣,露出内里绣满天道符文的红裙:“师妹总算悟了。从你破了第三世轮回局起,你的眼、你的力、甚至你‘逆天改命’的决心,哪样不是天道织好的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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