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众护卫哪里还敢上前?
一个个面如土色,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去。
那凤凰火焰却不依不饶,化作一只只火鸟,振翅追去,直将那班恶徒烧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正是:莫道人间无正道,凤凰一怒显神通。且看那火焰所过之处,阴邪尽散,乾坤朗朗,端的是大快人心!
说玖鸢掌心赤金火焰方起,忽闻街角茶寮竹帘轻晃,有道青影斜倚栏边,正用指尖拨弄腰间算盘剑穗。
那人生得面如冠玉,却偏在左颊绘着三枚鎏金算珠胎记,此刻正执起紫毫在折扇上题字,墨汁未干便被穿堂风卷得飘向火场,竟化作无数微型算筹,与地上金粉算盘相互撞响。
沈舟见状暗叫不好,忙拽住玖鸢衣袖:“当心!那是通天宝阁的‘铁算盘’裴晏,江湖传言他能以命理算术铸剑,方才你打了他钱庄护卫,怕是触了他的财路。”
话音未落,便见裴晏折扇轻挥,那写着“利滚利”三字的扇面突然飞出,在空中化作三寸见方的青铜账册,哗啦啦翻页声中,竟有无数银线自账册钻出,缠向玖鸢脚踝。
玖鸢足尖点地旋身避开,却见沈舟已从袖中抖出个巴掌大的丹炉。
这丹炉看似寻常,炉身上却刻着密密麻麻的小篆,细看去竟是《酆都典质录》残篇。
沈舟指尖掐诀,丹炉蓦地胀大如圆桌,炉盖掀开时喷出滚滚黑烟,烟中浮沉着无数当票残片,每张残片上都染着不同颜色的血渍——红的是阳寿,青的是修为,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几页泛着金光的当票,竟押着婴孩的生辰八字。
“看到了吧?”沈舟嘴角扯出冷笑,’这黑市典当行的阴诡处,便在拿人精血做利钱。那裴晏表面是剑修,实则是钱庄养的‘账房鬼’,专拿算盘算人生死。”
第213章 阳寿可转卖,阴德能典当
他话音未落,丹炉中突然弹出枚刻着“死当”二字的青铜令牌,直直飞向裴晏的算盘剑。
裴晏挑眉接住令牌,指腹摩挲着牌面纹路,忽然低笑出声:“沈老板这丹炉里,怕不是藏着半座枉死城的账本?当年你用‘九泉兑票’换走我三百年阴德,今日可是来连本带利讨还?”
说罢手腕翻转,算盘剑骤然展开成九档算珠,每颗算珠都嵌着枚人的瞳孔,在火光中诡异地转动。
此时茶寮二楼突然传来琴弦轻响,一名蒙着青纱的琴娘正用银簪挑弄琴弦,弦上系着的竟是根极细的“财运金线”。
玖鸢左眼骤然刺痛,竟透过金线看到三日后裴晏的算盘剑将断在她的火焰之下,而沈舟丹炉里的当票残片,正纷纷飘向琴娘袖中。
“小心!”
玖鸢扬手将火焰凝成凤凰形态,却见那琴娘指尖轻拨,金线突然如活物般缠住火凤凰的爪子。
与此同时,裴晏的算珠瞳孔齐齐爆出血光,青铜账册上“利滚利”三字已被鲜血浸透,化作狰狞的“血债血偿”。
沈舟突然将丹炉砸向地面,炉中当票残片如群鸦乱飞,竟在半空拼成“时空裂痕”四字。
玖鸢心中一震,想起那骗走她七宝璎珞的老者,此刻残片上的血咒竟与玉简上的胭脂色如出一辙。
原来这黑市的典当、钱庄的盘剥,乃至时空裂痕的骗局,竟都是同一根阴邪链条上的环扣!
“玖姑娘且看这丹炉!”沈舟趁裴晏被当票迷眼之际,急声说道,“每道血咒都是时空裂痕的锚点,那老头用你的法器撑开裂缝,却拿别人的精血做渡船——”
话未说完,丹炉突然炸裂,无数写着“道骨做账本”的残页飘向琴娘,而她青纱下的唇角,正勾着与那裴晏如出一辙的阴鸷笑意。
凤凰火焰此刻已烧断金线,玖鸢却在火光中瞥见更骇人的景象:裴晏的算珠瞳孔里,竟映着她在时空裂痕中见过的同一张阴鸷面孔。
原来这三人根本是一伙,从骗宝到追债,不过是引她入局的连环计!
“阴邪尽散?”裴晏擦去算珠上的血渍,算盘剑重新合拢成折扇,“姑娘可知这三界生灵,谁没在黑市典当过几分真心?你何不与钱过不去?”
且说那凤凰火焰如金蛇吐信,正将金线灼得滋滋作响。
裴晏
忽的长臂一伸,猿臂轻舒间已借着火光腾身而起,脚尖点在断碑之巅,腰肢拧成个曼妙弧度,竟如夜枭般朝着琴娘所在的茶寮二楼掠去。
他脚下青石板早被阴火烘得酥脆,这一踏便碎成齑粉,身后算珠哗啦啦响成一片,倒像是给这趟掠身仗了威风。
那琴娘正蜷在雕花木栏边拨弦,忽见黑影扑面,指尖琴弦“铮”地绷断。
裴晏却在落定刹那旋开折扇,扇面上“利滚利”三字被火映得通红,竟似要滴下血来。
他长臂环过琴娘纤腰,折扇轻挑她颔下青纱,腕间算珠擦着她耳垂转过三圈,笑道:“柳三娘怎的手抖了?当年在鬼市典当心肝时,你可是连眼都未眨的。”
琴娘被他扣住命门,却仍盯着玖鸢掌心残火,喉间溢出苦笑:“裴先生瞧这火势,怕不是要烧到咱们的‘老主顾’头上?”
裴晏挽着琴娘的小蛮腰,似笑非笑地说道:“那要看小娘子如何待本公子........”
“老主顾?”裴晏手指挑起琴娘的下巴道,“不过是个拿别人精血当舟船的老狐狸罢了,不过,今日这火焰,的确与众不同。”
他忽然按住琴娘指尖,强令她拨出个极刺耳的音符,“但凡烧断一根金线,便有十张当票化作飞灰。这三界生灵的真心啊,早被磨成了黑市的算珠引子......”
裴晏话音方落,指尖已如拨弦般凌空划动。
但见他袖口金粉簌簌而落,在火光中凝成细如发丝的墨线,竟于虚空中勾勒出一架三寸来高的青竹算盘。
那算盘悬于掌心之上,算珠颗颗剔透如水晶,却在穿档之处缠着缕缕血丝,端的是精致中透着诡谲。
“姑娘可识得这‘阴阳生死算’?”
他手腕轻抖,算珠便自个儿噼里啪啦动将起来,“上档算阳寿,下档计阴德,颗颗算珠都是活人精血磨成。”
说罢屈指一弹,最末一颗算珠突然爆开,溅出的却非血沫,而是半片泛黄的当票,“就像这张‘断情票’,换得是鲛人太后半生相思,却只够在黑市典得三枚聚魂散。”
“鲛人太后的相思?”玖鸢凝目望去,只见当票上血字蜿蜒如蛇,竟与自己掌心的血咒隐隐共鸣。
裴晏见状又划动两指,算盘突然逆时针飞转,算珠相撞声中,无数银线自虚空垂下,每根线上都串着个极小的人脸——有垂泪的老妇,有咬唇的少女,竟都是曾在坊市中围观的修士。
“这些都是欠了钱庄阴债的人,”裴晏指尖拂过银线,那些人脸便露出痛苦之色,“你瞧这琴弦般的银线,实则是他们的‘命数丝’,每到子时三刻,便要受算珠绞魂之苦。”
他忽然撤了法术,银线与人脸俱化作金粉飘落,“不过姑娘若肯用凤凰真火帮我炼火石,倒是可以考虑......”
话音未落,沈舟已掷出丹炉碎片。
那碎片擦着裴晏耳畔飞过,竟将算盘一角削落。
坠落的算珠滚到玖鸢脚边,玖鸢这才看清珠内竟封存着团幽蓝火焰,与时空裂痕中老者眼中的绿火别无二致。
“好个借魂算!”沈舟冷笑一声,丹炉残片在掌心聚成罗盘模样,“当年你用这算盘骗我替老狐狸顶罪,如今又想故技重施?”说着罗盘指针骤转,竟将裴晏凌空画出的算盘虚影吸得扭曲变形。
裴晏却不慌不忙,另只手又在空中画出半架算盘,与前架首尾相衔,“沈老板可知这‘阴阳生死算’为何要分上下两档?”
他指尖在虚算珠上一抹,上档算珠尽皆泛出红光,“阳寿可转卖,阴德能典当,唯有这中间的档木......”话至此处,两道算盘突然合二为一,档木处竟裂开条缝隙,隐约可见裂痕彼端的混沌光影。
玖鸢瞳孔骤缩——那缝隙里闪过的,正是骗走她七宝璎珞的老者身影!
此刻老者正踞于一座由当票堆成的高山之巅,手中握着把与裴晏算盘同款的骨制算珠,每拨弄一颗,便有一道黑影坠入裂痕深处。
“看到了吧?”裴晏趁她分神之际,指尖算珠已缠上她手腕,“这档木便是时空裂痕的轴,而每颗算珠......”他忽然用力一扯,玖鸢掌心血咒竟被拽出丝缕金光,“都是撑开裂痕的楔子。你以为那老狐狸只要你的法器?殊不知他最想要的,是你这天生能看见‘财运金线’的眼......”
沈舟此刻已祭起丹炉残片,无数当票虚影自炉中飞出,竟在半空拼成“还我阴德”四字。
裴晏见状轻嗤,凌空算盘突然散作漫天金粉,每粒粉上都映着玖鸢在裂痕中的倒影。
她望着那些倒影,忽觉左眼刺痛难忍,竟看见所有金粉都顺着“财运金线”流向远处茶寮——那里有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正用老者同款骨算盘拨弄着她的命运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