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现在郎君肯承认,是因为...要就此和我分别了。承认与否,都没关系了。”王洛闻头垂的更低,揪着自己的衣角。
斛律侯叹声气。
王洛闻抬头,把眼泪憋在眼眶里,说道:“我早猜出来了,郎君是贵人!贵人就是失了记忆,也跟贫民不同。郎君身份贵重,跟我...确实该各走各路。”
“你外弟说,那个阿牛对你很好。”
“是,对我很好!”王洛闻笑着说:“他有地、有粮,还有房。他...很好。”
斛律侯也回以一笑:“那,某就放心了。蝗灾可能真的会来,你们...明日就回荒山吧。”
“嗳!明日就走!”王洛闻咧着嘴笑,露出的牙齿泛黄。
斛律侯移开目光,伤感和怜惜,被王洛闻的一口黄牙笑没了。但他还是上前,强迫自己记清楚她的模样,他说道:“阿王,你记住,一定记住,某是知恩之人!”
斛律侯转身而去。
王洛闻就这样看着他,他的身影渐带威猛气势,跟她喜欢的“松花落涧流香雪”仿若两人。
这一别,白云苍狗,再见不知是何时!
远了,他真的走远了。
远的隔着街、隔着房屋,她瞧不见了。
她一挥袖,一把木梯从系统空间掉出来。
挎着篮子重出院门的祖翁正巧瞧到这一幕,吓的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他瞪圆眼,手颤抖着指王洛闻。
刚才跌地哭嚎的老妪,是新农村的田奴张氏,她利利索索爬起来。
摔碗的乞儿,是新农村的童子军,新9郭忠。他和张氏搬起木梯,抬到最近的土屋,立好梯子。
“这这这这...”祖翁指着张氏和郭忠,继续结舌。
那抗着锄头的少壮流民,是新农村的田奴魏三郎,也是张氏之子。他从一个角落里拐出来,替换魏母扶着梯子。魏母则关切的喊:“女郎慢点儿,要当心脚下。”
“这这这这...”祖翁点着魏三郎,开始戒备四周,这是进了贼窝呀!
“啊呀呀!”祖翁险些仰倒!远处房顶上,突然站起个人,冲女贼指点方向!
祖翁不安至极!还有谁?还有谁跟这女贼是一伙儿的?
天爷呀!可别告诉他,整个吴镇就他和逖儿是如假包换的流民!
王洛闻站立屋顶,顺着童子军指的方向,重新看到了斛律侯的背影。
“郎君!别忘了我跟你说的所有的话!所有的话!也别扔了我送你的棍子!”她大喊。
风吹来阿王的呼喊声,斛律侯顿住脚步。他没回身,举起木棍冲她摆摆手,再次前行。
抱歉,阿王!某,身负东周拓跋帝重托,兼负斛律部勇士的血仇!某一时不能留你在身边!但不是永远!你也一定莫忘某跟你说的话!某是知恩之人!
阿王!来日某会叫你知道,某不但有地、有粮、有房!某还有城!某还会让你过人上人的权贵生活!
阿王!来日方长!
“叮咚!感恩指数200点。最后的羊毛,唉。”系统播报完,拟人化的叹气。
王洛闻眼角浮上涩意,是啊,羊走了,以后薅不着了。可是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她薅惯了这只“羊”,对他有感情了呀!
王洛闻恹恹的下来木梯,一挥袖,好大的梯子不见了。
祖翁身体一软、白眼儿一翻,昏倒在路边。
王洛闻走近祖翁,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冷声道:“老人家,别装了,再装我就让你永远躺在这!”
祖翁“蹭”的坐起、站立,欲言又止,不敢抬头。
郭忠把之前买过的那包“土”放到祖翁篮子里,然后退回王洛闻身边。一行人没再搭理祖翁离去。
夜晚,祖逖没心没肺的吃着炖肉。
肉是王洛闻派郭忠送来的,还有四个白馒头。郭忠撂下食物后,说了句“放心吃,以后都是自己人”,然后就走了。
自己人?
祖翁叹口气:“这是逼咱们入贼窝呀!”他不自觉的,竟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惊吓的捂住嘴,蹑手蹑脚走到窗边,透过窗缝向屋外打量。
幸好没人监视。
唉!没人监视也不敢逃跑。
白天那女郎,跟变戏法似的,那么老大个梯子,说变出来就变出来,说收进袖子就收进去。
这不就是南地那些道子、神女们糊弄人心的把戏么?
南地就因为陆续出现道子、神女,利用障眼法鼓惑愚民,聚集势力跟官府一场场的打仗,打的尸骨遍野,疫病蔓延!逼不得已,他才携孙儿北上躲避疫祸。
哪知道,北地也有装神弄鬼的女贼!
“肉好吃么?”祖翁问祖逖。
“肉还能不好吃?”
“好吃得付出代价!你以为能白吃么?”
“不吃就不必付出代价吗?”祖逖灵气十足的眸子看向自己阿翁,反问。
“也是。”祖翁也吃起来,他小声教导祖逖道:“你记住,凡是自称神女、仙女者,她们的戏法手段无论演的多像,都是骗人的障眼法!”
“嗯!”
“比如手探热油、黄纸现小鬼,哼,全有技巧!可惜啊,那些愚民,劝都劝不醒!”
“阿翁,那凭空变大梯,咋解?”
“我一时琢磨不明白罢了!但肯定有解!记住,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道理,越琢磨,越会觉得格物之理,玄妙无穷!人,何其渺哉!”
祖逖见祖翁摇头晃脑的,浑不知颌下长须全在碗里,立即捧腹大笑:“咯咯咯咯...阿翁心虚!咯咯鹅鹅...若此次阿翁还能有解,我就听阿翁的话,跟阿翁学习格物之理!”
“你现在换牙,笑起来甚丑,闭上嘴吧。”
“咯咯咯...”
第70章 灭蝗药水的配方
王洛闻现在呆的房子,是从系统里兑换的土屋。送走了vip,没必要再演戏受罪。
好一会儿了,她都窝在外间的太师椅中。小小的夜光灯,将她的脸庞映的像白瓷一样光润。回想到和vip那些令人开心的往事画面时,她会笑的和当时一样开心。
如果此时的斛律侯能看到这一幕,一定认不出,这才是阿王!她的唇,好似染着露珠的花瓣一样红润,她的牙齿像珍珠一样洁白晶莹。即使她剃掉了眉毛、剪秃了睫毛,她清丽相貌糅合着洒脱自信的气度,仍超脱斛律侯所认识的任何一位世族女郎。
做戏就得做全套!普通村姑,就该是普通村姑的样子。一切的伪装,都是慎之又慎的自保。
她喜欢这郎君,她承认!
但这萌芽的喜欢,在系统赋予她的严苛任务前,在诡谲无情、失去人伦秩序的凄惨末世前,在权贵门阀自恃高傲的天堑前,算得了什么?
祖、逖!王洛闻的思绪移至今天匆匆一见的小郎上!
因为南宋皇帝瞎!
回想祖小郎虽稚嫩、却道破天灾兵祸根由的勇猛劲儿,王洛闻轻笑,难道对方真是历史名将祖逖吗?
突然,王洛闻思绪被打断!
屋顶、门窗、墙壁都被冰雹敲动似的,发出密集的“噼哩啪啦”声。
她心里涌上强烈不安,小心的将房门打开一点缝隙,所看到的情景,令她毛骨悚然!
蝗虫!入目所见全是手指长的大蝗虫!
它们数量太多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东西,大量聚集后,不仅腥风扑鼻,还发出“嘁嚓”般令人无比耳噪的声响。
里屋,睡着的刘腾被吵醒。他揉着眼睛爬起,喊道:“阿姊?你在哪?是下冰雹了吗?”
“阿奴别动,我马上过来!”王洛闻说着,立即兑换一个稻草人,竖在房门外边。顷刻间,以稻草人为中心、方圆六百多平方米内的蝗虫全被强声波一击致死。
新1林何是这次童子军的带队,他就在隔壁耳房,开门正要出来,王洛闻喊住他:“天亮再说,都别出来。”
隔壁魏三郎母子也正打开房门瞧,无数蝗虫的尸体再加上刚掉落的,吓的魏母惊叫一声,要不是魏三郎挽住她,魏母直接就腿软坐地了。
祖翁嘶嚎之声穿透黑夜:“暗夜降蝗灾!老天不开眼啊!”
祖翁悲痛之容返回炕边,恰好错过蝗虫顷刻间全部死亡的一幕。
祖小郎睡在靠墙的一边儿,脸挤在墙上,睡的酣然。
“唉!”祖翁颓丧的叹口气,眼中含泪,喃声道:“当年若不是那场蝗灾,我祖氏一族,怎会落魄。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剩这一根独苗。”
王洛闻这边,她阂上了门,来到里屋,见刘腾正趴在玻璃窗上看外面。他听到动静,回过头时,胖胖的脸上全是泪。
“阿姊,蝗灾真的来了,是么?”
王洛闻上前,张开手臂。
刘腾猛的扑进她怀里,大哭道:“阿姊,我阿父阿母就是在蝗灾那年死的!就是在蝗灾那年死的!啊...我才刚来这世上,他们就死了!阿姊,听说蝗虫饿极的时候,连人都吃、连人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