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她命红梅拦下送礼的士兵,又对侯继说道:“多谢侯爷好意。侯小哥,烦你回去告诉侯爷,就说心意已经收到。但…无功不受禄,侯爷送这么贵重的礼,只怕旁人风言风语。”
  温婉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苦笑,“侯小哥也知道的,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今日收了侯爷的重礼,明日就得被播州城里老百姓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侯爷若是当真怜惜我这师妹,就请以后和温家泾渭分明。他若有事,写信或是派人传信来告诉我一声便是。”
  “啊…”侯继无措,又左右看四邻,发现确实有人往这边张望。
  “唉。”温婉一脸凄苦,“寡妇门前是非多啊。还请侯小哥体谅。”
  侯继被她忽悠走后,温婉又继续招呼屠二爷,“二爷,今日打安保年了没?”
  屠二爷摇头,“不好下手。他最近似乎察觉到有人针对,出入都带着保镖。况且他上次被打伤后也不怎么出门,很难寻到他落单的时候。”
  “行。那这几天暂时饶他一命。”
  温婉关上门窗,看见温老爹和柳依依两个人把孩子的摇摇车抱了出来,柳依依冲她示意,温婉便认命的走了过去,当好一头奶牛的责任。
  两个妇人抱着孩子走入屋内喂奶,她先抱起珲哥儿,珲哥儿已经牙龈上已经开始长出小白点般乳牙,张口便咬,痛得温婉一声痛苦的闷哼。
  不过这小娃机灵得很,一看见温婉痛苦的模样,当下松了力气,“啪叽啪叽”的吮吸起来。
  温婉哭笑不得,“这孩子跟没灌过孟婆汤似的。小小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
  “那是。”柳依依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我们珲哥儿将来可是做状元的人,能不聪明吗?”
  珲哥儿要是做了状元,她柳依依可就是状元郎的祖母!
  这辈子…真是值了!
  温婉怀里搂着珲哥儿正专心喂奶,冷不丁听见外面长街上传来敲锣打鼓的骚乱声,很快有出去探了消息的仆人回来说,“小姐,今日元家三房出殡,好多人户在路口设有路祭和撒买路钱,吸引了好多百姓围观,场面十分盛大。”
  温婉应了一声,面上没多大表情,她喂饱了两小只,才收拾一番去见温老爹。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开酒楼这样大的事情务必要请退居二线的董事长把关,温婉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温老爹,不料温老爹听完直摇头,“按照你这样闹腾,咱家家底儿掏空都不够。你当真要在播州做这样大的事儿?”
  温维明倒不是质疑温婉的能力,这丫头属炭球的,做生意手段青出于蓝胜于蓝。
  可是做容纳近百人的酒楼,这事儿…确实是…太大了。
  第339章长命锁
  “按照你的设想,三层楼高,近一亩占地。你得装修吧,雕梁画栋、琉璃瓦顶、园林景观、宴会厅、歌舞台、贵宾厢房、独立马厩、自酿酒坊…这些都是大头,还有雇佣厨师、伙计、账房、行菜等,三千两银子丢下去怕是都没水花。”
  “这播州城内已经有天香楼、天仙楼、揽月阁这样历史悠久且在本地颇有口碑的老牌酒楼,咱身上拢共就……”
  温维明刚刚出狱,整日忙着含饴弄孙,以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对家中财务完全不清楚,他只能唤来柳依依,“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柳依依拼拼凑凑,“其他都是小钱,只有先前典当魏大人送来的贺礼以及从石金泉身上搜回来的银子,抛去咱这一路的支出还有上下打点的费用,如今家中拢共也不过千两出头。”
  温婉低头盘算着。
  淦。
  早知道就收下魏峥给两小只的那长命锁了。
  两人各十副,算下来少说也得千两银子出头。
  等等…魏峥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大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黄鼠狼给小鸡拜年来了?
  见温婉眉头紧锁,温老爹自然以为她是担心资金的问题,不过他也觉得事关重大,并不赞同将所有资金投入,“若咱们想在播州立足,也并非一来就要如此大动干戈。先从一家酒肆做起,慢慢铺开,稳打稳扎——”
  “慢不得!”温婉胸脯起伏,眼睛亮得吓人,“父亲,慢一步,步步慢,全局崩塌。”
  温维明蹙眉,心中也是暗自一惊,温婉向来冷静,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事情怕是比他预估的还要糟糕。
  温婉又敛了神色,“瑞果浆如今风头正盛,咱家树敌不少,若不赶紧打出第一炮,很快就会被人一拥而上吞食。”
  父女两大眼瞪小眼。
  这也是难得两人产生分歧的时候。
  最后还是温维明认输,“反正酒坊都已经交到你手上,你想怎么干…随你。你爹我老咯,以后就在家带孙子。”
  得到了温老爹的支持,温婉心中巨石落定,她知道温老爹虽然嘴上说着同意,但实则背地里还是会替她担忧着急,便将心中设想告知便宜爹。
  “父亲放心,我这个酒楼和城里其他酒楼不同,不需要巨额投资。我要做一间只有女性顾客的酒楼,也不需要明火大厨,至于装修嘛…花小钱办大事!我初步预算,估计最多也就两千两左右。”
  温维明听迷糊了,“你说做一间只有妇人进的酒店,可妇人们平日鲜少出门——”便宜爹又一笑,似醍醐灌顶,“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可去的地方!”
  “不错。正是如此。瑞果浆刚好也是面向妇人的酒水,妇人们平日要在家里照顾一大家子起居,三餐又要伺候公婆。我去各大酒楼调查过,发现播州城内的酒坊在用餐高峰期少见有女子单独出来就餐,就算有,也无非是跟着父亲或是丈夫。因此我若是做女子酒楼,就没有必要设置大厨和用餐包房。如此可节省一大笔开销。”
  温维明被她说得意动,又听她话里话外言之凿凿,似早已成竹在胸,语气也软了两分,“照你这样说,咱这酒楼生意剑走偏锋,或许真能出奇制胜。”
  温婉笑道:“做生意嘛,花样要新、手段要狠、产品要好、后台要过硬。这样的酒楼还不好找,做事情很多时候讲究机缘。咱们边走边看呗。若冒进的不行再换成稳扎稳打的路数。”
  温维明也来了兴趣,“要不…试试?”
  温婉想到刚才便宜爹还一脸不赞同的模样,转眼两三句话就被说动,心中不免好笑,却也不拆穿便宜爹,“好,试试!”
  说服了老董事长后,温婉扯了几张宣纸,又让红梅准备了炭笔和戒尺,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设计整个酒楼的样式以及核算成本和收益。
  门窗一关,隔绝开一个安静且独立的世界。
  而长街上,元家三房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大片灵花和纸钱,十字路口的路祭台已经陆陆续续撤下,三房留下的热闹慢慢消退。
  元家三房子嗣颇丰,元五郎的尸体被元家弟兄们抬着上山入元家祖坟安葬,棺内盛放着大量金银玉器等陪葬品,棺木入墓穴之后,隔房的侄子捧土撒棺,众人掩土成坟。
  因下葬时女子不得靠近,贾氏早早的就被搀扶着劝离墓地,周遭妇人们哭得梨花带雨,偏贾氏红着眼睛看向半山坡上落坟的位置,面色平静下藏着扭曲。
  “是温婉害死了我儿子!”
  “我迟早要找她索命!”
  程允章因是表亲,又因春闱将近,元老夫人不喜他沾手这些晦气事,因此程允章也被安排至山下凉亭处等着元家的男人们落殡回来。
  这两日,贾氏跟疯魔了似的,听不进去任何人的陈明利害,来来回回就嘀咕着一句话:温婉杀了元启。
  今日若非是元启下葬,元老夫人本准备将贾氏扣在屋内,以免她胡言乱语惊扰宾客。
  “三舅母还请谨言慎行。五表兄的案子正在调查之中,您却口口声声笃定是我师妹杀害了五表兄!若让旁人听到,熊大人会作何想?我老师又会作何想?”
  贾氏闻言目眦欲裂,起身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程允章:“五郎…我儿子!如今都死了,我管别人怎么想?!程允章,枉你还是读书人,你却也是个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东西!躺在棺材里的五郎才是你的手足!”
  张氏拉着她,心惊胆战的劝:“哎哟,三弟妹,快别说了!今儿个这么多宾客在呢?”
  贾氏发了狂,一把推开张氏,“我用不着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儿死了,再没人跟你们争酒坊,你们怕是欢喜都来不及!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你们元家没一个好东西!”
  “唉,这话说得!”张氏抹眼泪,“快快拉住她,三弟妹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贾氏指着程允章的鼻子骂,“那温婉怎么不是凶手?天仙楼的小二亲口告诉我…温婉的身形和声音和那日他见到的女凶手一模一样!我儿胸口被匕首所刺,那温婉身上随时带着的武器也是匕首!更不要提…五郎刚死,他身边的周账房便被抓进大牢斩草除根!”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算五郎不是温婉所杀,也和温婉那贱人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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