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响起来,左邻右舍的人也钻出来,看着那老远的马车笑道:“哟,这是温掌柜回来了吧?”
  陈妈将孩子抱给乳娘,端起攒盒撒一把事先准备好的铜钱,挺着胸膛解释:“我家老爷那案子沉冤昭雪,如今刑部发文将我家老爷无罪释放!我们老爷是无辜的!若再有旁人诋毁我家老爷名声的,还请各位乡亲帮着言语几声!”
  左邻右舍的小孩们拿了铜钱,左一句“恭喜”右一句“恭喜”,逗得陈妈那张老脸跟熨斗烫平了似的呵呵笑,不过当她看到温维明一瘸一拐的从马车上被温婉搀扶着下车的时候,陈妈泪水夺眶而出。
  “老爷,你这是…这是咋了?!天杀的!老爷遭大罪了!”
  陈妈老泪纵横的冲上前去,不料却被温维明灵巧推开,险些一头呛进温婉怀里。
  陈妈:痴心错付!!
  温维明眼睛发着绿光,直愣愣的朝着乳娘去,吓得那乳娘脸色发白,柳依依连忙道:“李娘子,快把孩子给老爷瞅瞅!”
  乳娘便把昭昭递过去,温维明瘸着腿抱着娃,五旬老汉哭得梨花带雨,“我老温家有后了!我老温家有后了!”
  他看着孩子粉嘟嘟的小脸,又见孩子穿得花里花哨,当下把孩子抱得紧紧的,在孩子粉雕玉琢的脸蛋上狠狠啄两口,“哎哟,祖父的乖孙女…小昭昭…真是个大美人…”
  像。
  真他娘的。
  像她那倒霉爹。
  昭昭妹妹小脸被嘬痛了,开始扭动着胖乎乎的身躯,委屈巴巴的哼哼唧唧,眼瞅就要哭出声来,温婉连忙将昭昭从便宜爹手里解脱出来,示意乳娘把珲哥儿塞便宜爹怀里。
  男孩子嘛,抗造。
  随便便宜祖父亲亲抱抱举高高。
  “哎哟,我的珲哥儿!一看这小子就机灵!随我!”便宜爹金口一开,珲哥儿表示您哪位?
  珲哥儿不怕生,知道这是个陌生人,不哭也不闹,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温维明,还时不时的求救般的看着老母亲温婉。
  弱小、无助、瑟瑟发抖。
  那小模样甭提多可爱了。
  温维明笑得合不拢嘴,“这娃一看就聪明!将来读书肯定厉害!你就学你那个修文舅舅,长大跟他一样考个状元回来!”
  柳依依提前寻了大夫,可温维明冤屈洗清、又得了两个大孙子,高兴得不得了,大夫问他哪里痛,他说哪里都不痛。
  那大夫被逗笑了,“老爷子年事已高、体质虚弱、气血两亏。舌质淡胖、苔白腻、脉象虚弱无力。右腿局部红肿热痛、脓液稀薄、伴有恶臭。此乃气血两虚正气不足之症,外邪侵入,伤口难以愈合。应以补气养血、扶正祛邪为主。我给老爷子开一副益气汤,同时配合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之药,让这伤口快些愈合。平日里多吃些容易刻化的食物,以助气血生化之源。”
  第318章急流勇退
  温婉听明白了,主要还是温老爹右腿挨了板子以后留下的伤,加之便宜爹年纪大了,牢房又阴暗,导致伤口迟迟不好愈合。
  大夫见温婉愁眉苦脸,劝解了两句:“温小娘子不必太过紧张,老爷子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七情舒畅,又有你们精心照顾,相信很快就能痊愈。”
  便宜爹抱着珲哥儿不撒手,闻言并不放在心上,“我没病!我一看见昭昭和珲哥儿,全身这病呀…都好了!”
  送走了那大夫,温维明想起进院时看到满地的行李,院子里也是七零八落一片狼藉,不由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按他的意思,怎么也得休息两三日再离开。
  不过看这样子,显然温婉早已有了安排。
  “尽快。本来打算是接上父亲就出发回平县。眼下还有些行李没有来得及归置。”
  温维明闻言皱眉,这么着急忙慌的…
  “出什么事儿了?”
  温婉不答反问:“难道爹不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吗?”
  “你拿了主意便是。”温维明对自家这煤炭可太熟了,想着温婉这么着急走,定然是在播州又惹了什么祸事得急着脱身,“只是这一次我能平安出狱,少不了姚老先生、程公子还有魏大人从中出力。”
  “你爹我心里门儿清呢,要不是看你面子上,你爹我在大牢里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好过。这份人情欠着将来还,可临走之前总不能不辞而别,至少得请他们吃一顿饭吧?”
  温婉抿唇,蹙眉。
  温老爹却已经做了决断,“就这么定了,明日一大早就走,晚上请他们来家中吃顿便饭。”
  他瞥向温婉,又有些迟疑:“其他人好说,倒是那位魏大人…咱们可请得动这大佛?”
  屋内人面色各异,全都拿余光瞥温婉。
  温婉叹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爹,跟您说件事。您老有个心理准备。”
  温维明看着温婉那郑重其事的脸色有些发笑,可一看到柳依依、陈妈、红梅三人皆是一脸沉色,温维明再也笑不出来了。
  随后陈妈借故带着温静去院子里玩耍。
  温维明喉头一滚,莫名有些紧张,他紧紧抱着珲哥儿,“你说吧,谁又死了?”
  温婉苦笑,“没有人死…”她又补了一句,“死的也不是咱家的人。”
  哦。
  那就还是有个倒霉蛋死了?
  “我想说…您看到魏大人的时候不要太过惊讶。”
  “为何?”温维明挑眉,“难道你爹我是那种没见过权贵的人?哼,莫说魏大人,宫里的娘娘我也是见过的!”
  温婉低咳一声,“因为魏峥和有个熟人长得很像。怕您老看了惊讶。”
  不知怎的,温维明心里突然一种强烈的不安,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巴却先动了,“赵恒?”
  说完温维明嘴唇一颤,声音拔高:“赵恒?!”
  声音吓到了珲哥儿,珲哥儿开始瘪嘴,温维明声音立刻小小的,“啊,没事没事,摸摸头不害怕啊…祖父没和你生气…”
  温婉抠抠头,拍了一记马屁,“爹…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
  温维明:……
  “不对。若赵恒是魏峥,为何不见他来找咱家算账?难道这次牢狱之灾就是他的报复?”
  温婉摇头,“不是。”
  她又小心翼翼抬眸看温老爹,“他脑子想不起来了。也没认出我们。他现在只当我是姚老爷子的义女。”
  温维明眼皮直跳,似乎难以消化这诸多信息。
  他心中不安,“难怪你吵着要走!”
  只怕是心虚了!
  莫说温婉心虚,温维明也心虚!
  可是一想到很快就要离开,温维明心中稍稳,“事已至此,咱少去他面前晃悠便是。大夫怎么说,他还会想得起来吗?”
  温婉摇头,“不清楚。说是落下头风之症,偶有头痛发作,至于能不能想起来,谁也说不准。”
  “那就尽快回去。”温维明怀里抱着珲哥儿,想得更多,不能寄希望于赵恒想不起来,等回去后将酒坊处理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让魏峥这辈子找不到才是真的!
  温婉见温维明面上无多大表情,心中纳闷,难道是坐牢让便宜爹丧失所有手段和力气?
  温维明怀里抱着娃儿,不停拿手指戳珲哥儿的小胖脸。
  温婉支支吾吾,“爹,你为何不生气?”
  “事已至此,我生哪门子气?”温维明轻轻一叹,“我这回死里逃生,啥都想明白了。无论你是什么安排,反正以后家里的事情我不管,我就养好身子,带两个大孙子,比什么都强。”
  “至于你和赵恒还是魏峥,那是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折腾去。”
  温老爹这云淡风轻的反应,让温婉捉摸不定。
  便宜爹不会憋个大的,晚上钻被窝里打她吧?
  见温婉木木的,温维明脸上浮起一笑,“你放心吧,你爹我不是攀高枝的人!那魏大人是什么身份,咱家什么身份,硬凑上去别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爹也不指望你有多大的出息,咱家就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强。”
  温婉神色恍惚,“爹当真这么想?”
  温维明白她一眼,“不然呢?魏家就剩魏大人一根独苗,难不成等他来抢昭昭和珲哥儿?”
  温婉见温老爹想得开,便也随他去,“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我请义父义母他们来吃个便饭,咱明日一早就离开播州回平县去!”
  考虑到程允章家里那一团乱麻,温婉只请了义父义母和魏峥。
  可惜魏峥有公务来不了,温婉便在院子里搭了一副桌椅做烤肉吃,同时和义父说起次日回平县的打算。
  姚世真知道平县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温婉处理,因此并未挽留,“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回了平县记得给我写信。”
  姚老夫人也道:“平县离播州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你以后记得常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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