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那小娘子夹风带雨的目光瞥过来,沉沉的让人抬不起头。
  朱旺抠抠脑袋,咋,夜叉不是这个意思?
  “你去看看那几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孩子好像在码头做苦力,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到我酒坊来做事。”温婉边想边说,“对了,别空着手去。带些孩子们喜欢的吃食。”
  朱旺愣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温婉,眸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夜叉啊,不应该啊,你不应该这样啊。
  你还是心肠歹毒的模样更叫我适应啊—
  妈的,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他真怀念从前那个叛逆又倔强的自己。
  朱旺拱拱手,语气不自觉恭敬了两分,“好。我现在就去。”
  而播州城里的小姐们收到了温婉的请柬,最想收到温婉回信的人却有些焦急。
  距离灯会已经过去一日,而温婉显然很沉得住气,至今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出发的时间将近,元启心中不免着急上火,只能叫来周账房商量计策。
  “平日里倒是有时间和她斗,但姑母定下十三出发,眼瞅着还有几日光景就得离开播州。温婉那边却不为所动,我倒要怀疑她不救妹妹了!”
  周账房知道元启并非冲动之人,到底是温婉这小娘儿们有些棘手,加之最近总有人跟踪,莫说元五郎草木皆兵,就连周账房都开始打退堂鼓,“五爷,实在不行…咱低头认个错吧。就告诉温掌柜,咱们只派了王寡妇去偷方子,可没指使过她诬陷温维明。她自己得了重病,一心求死,这也不赖咱们哪。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看在程四公子的份儿上,温掌柜也不会太过为难您。”
  元启瞥一眼过来,“做都做了,解释那些做什么?双方脸都已经撕破,现在我向妇人讨饶,那不能够!也于事无补!”
  哎!
  别说,元启看不起元敬,但偏偏两兄弟性子倒是有相似之处。
  想当初,元敬就是死活要和温婉置那一口气,最终才把性命给丢了!
  如今倒好,偷盗方子不成,还被那王寡妇将了一军,正是骑虎难下。
  周账房想提醒元启,又怕元启多心,只能闭口不谈元敬的事情。
  “我已经想好,就算要和温婉谈判也得等我拿到方子再说,否则我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她宰割。等方子到手,我便去京都找个合适的酒坊,想法子将瑞果浆献给宫里的娘娘。再许她一部分收益,允她同程家一样,挂上御酒的招牌。如此,想必她也找不到说辞,更不会拒绝两家的合作。”
  周账房闻言大喜,“这倒是个双全的法子!程家有路子,温家有方子,两家若是联手…肯定单打独斗来得强。温掌柜是生意人,难不成为了同五爷置气,连唾手可得的银子都不要?”
  元启吐出一口浊气,“女人心,海底针,这温掌柜…我是当真半点也看不透。”
  “难不成…灯会那一日…她没明白五爷的意思?她不知道她妹子在咱们手里?”
  “不会。”元启语气笃定,温婉不至于如此蠢笨迟钝,眼下迟迟没有动作,怕是在想应对之法,“那个叫温静的姑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别委屈了她。”
  周账房知晓轻重,“我知道,咱对付的是温婉,不是她家那个小丫头片子。”
  刚说着话,就有门房送来帖子,元启一看,随后笑开,“说曹操曹操到,温掌柜给我们回信了。约我十一相见。”
  周账房心中落定,“她终于肯交出方子了?”
  “这帖子上是这么说的。她妹子在咱们手里,想来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初十一?”周账房提醒元启,“那一日…元老夫人设宴为您和四爷践行呢。”
  “那倒不急,我快去快回,赶得上晚宴。”
  “那温掌柜约在何处见面?虽说温掌柜信上答应给咱们方子,可这妇人十分奸诈,我担心事情有变,五爷还需带足够的人手。”
  元启唇边笑容缓缓顿住,随后想起帖子上那一句“五爷身边有奸细,请独身赴宴”,随后又想起这几日走到哪里总是被人盯梢的感觉,再度看向周账房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元启将那张帖子收了起来,回答得滴水不漏,“帖子上没说,应该到时候再告知我。”
  周账房全然不察元启的疑心,反而语气关切,“那五爷准备带谁去呢?总得挑个身手好的,若是再像上次那般遇见那个屠二爷,咱也有法子应对。”
  “周叔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打算。”元启又想起近日城里的风言风语,不由语气一硬,“周叔,最近城里风声紧,钱婶在外头帮着别人放印子钱的事儿…最好尽快抽身!”
  周账房脸色一紧,心中纳闷这些事儿元启怎么会知道,不过又转念一想,元启的消息至少比他灵通,万一有事…也能及时应对,“这…出了什么事?”
  元启很满意周账房没有矢口否认,这周账房虽然对三房忠心,可家里有个贪财的婆娘,难保节骨眼上坏事。
  元启便敲打了他两句,“说是朝廷要收紧民间借贷,怕是要寻一些人开刀。你也小心些,莫被牵连鱼池。”
  周账房一脸若有所思。
  元启换了一身常服,走出院子发现丫鬟们已经开始收拾他上京的行囊,此去京都少则一年半,多则两年,行囊满满当当。
  第297章敲打暗示
  他走过庭院,想起程允章曾说过喜欢他书房里的那几本书,随后嘱咐了丫鬟一句:“把我房中那两本游记带上。对了,修文好茶,去把老爷房里新得的好茶装茶笼里一并带走。”
  从前程允章在外求学,除了逢年过节见上一面,其余时间他和家中兄弟姐妹们都算不上亲近。这次因缘际会,姑母选了他陪伴允章上京读书,那他就得和程允章好好陪伴,养出感情,以后做事也方便。
  偌大的程家酒坊,以后还需他们兄弟二人携手壮大。
  只不过周账房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温婉狡诈,不得不防,得去打听一番才好应对。
  元启打定主意向程允章询问清楚,抬脚便往程家别院去。
  而此刻元家大宅院内,四合院中天井采光通风,种植花草或放置假山,给人以曲径通幽之感。
  到了程允章居住的东厢房,丫鬟小厮们忙前忙后,地上摆放着几个箱笼,里面装着衣裳、药品、蓑衣等,元启指着被丫鬟们七手八脚搬出来的书架子,笑着问那丫头:“怎么连书架都摆出来了?”
  元启是常客,丫鬟们自然也认得他,加上元启没有架子,丫鬟们便也喜欢同这位表少爷说话,“公子说了,这两日天气好,这些书好久不曾翻动,索性带着书架子一起晒一晒。到时候选一些有趣的一起带去京都那。”
  程允章在屋内听到元启的声音,笑着从屋内走出来,又见元启一身轻松,全无行远路的准备,“五表兄,还有两三日就要启程,你行李可都准备好了?”
  “下人们都收着呢。放心,保管误不了出发的事儿。”
  “初十一那日,母亲在家中设宴为我们践行,表兄可一定记得来。”
  “三姐来吗?”
  程允章和三姐程清婉感情甚笃,程允章离开播州进京赶考,程清婉宠爱弟弟,定会出席践行宴会。
  “已经派人送了信。三姐…若是能来,就一定会来。”
  元启拍拍他的肩膀,说出那一句程允章听过无数遍的台词,“只要你蟾宫折桂,知州大人定会善待三姐。或许将她扶个平妻也未可知。到时候她再回娘家…就算是那位夫人…也寻不到阻拦的由头。咱们姐弟几人,就能随时团聚。”
  程允章笑容淡淡,没有说话。
  元启只当他是听进去了,又捉摸着…不动声色的问:“对了,表弟知不知道…温家那位二小姐走丢了?”
  “温静?”程允章一愣,上一次见温婉还是在灯会上,他甚至还看见过温静,那丫头在播州可比在平县活泼,还大方的问他要不要吃糖葫芦,她请客便是。
  怎么…走丢了?
  几乎是瞬间,程允章眼神微凛,看向元启。
  难道是元启又要抢温婉的方子?
  元启被他看得身子一僵,故作松快的笑笑:“表弟这样看着我作甚?”
  程允章收回视线,拿起书本一页一页的摊开晾晒,语气不动声色:“表兄说笑了,整个播州城内谁敢动温师妹的人?”
  元启心头一紧,他知道温家和那位督抚大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才只是让王寡妇去摸温维明的方子,若是其他人,他早就想法子巧取豪夺。
  可是听程允章这意思…难不成温婉还有其他靠山?
  “表弟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那温掌柜不过是平县的一商贾尔,就算侥幸成了姚老爷子的义女,成了督抚大人的师妹,可如何能称霸整个播州城?”
  程允章一张一张的翻晒书本,动作不紧不慢,说话口气也是不紧不慢,“这义女和义女之间有差别,师妹和师妹之间也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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