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温婉连忙扶起柳依依,“母亲,修文师兄若有法子,定然会尽力的。您先起来——”
程允章也道:“柳夫人不必着急,只是这事疑点甚多,我们还需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柳依依一边啜泣,一边站了起来,温婉捏捏她的手,扶着心力憔悴的柳依依坐下,余光瞥见柳依依头顶上那几缕白发,心中不忍。
从前柳依依爱美,头顶上必然配簪戴花,恨不得将自己打扮成一只花孔雀。可如今柳依依发间只有一根木簪,不见其他任何首饰,只怕是…手中银钱吃紧,早已将随身携带的物件全都典当。
她曾经看不起柳依依这样的恋爱脑,可事到如今,她竟觉得便宜爹好福气。
若有一个人能为她变成恋爱脑,不顾一切的奔向她,她也愿意化身猪脑…哦不…恋爱脑。
温婉低声询问:“母亲可曾查过那王寡妇?”
“去过他家。他儿子一听说我是温家人,便拿棒子将我打出来。”柳依依攥紧帕子,“我这…我总不好跟几个小子置气。我又跟她左邻右舍打听,说那王寡妇是个老实人,平日里靠着缝补浆洗养活儿子,性格内向,不爱和四邻打交道。倒是——”
柳依依眉头轻皱,“倒是有个姓张的娘子…一提起王寡妇就骂她是婊子,还说她身子不干净…但是…据说那张娘子也不是厚道人,平日里爱占人便宜,经常和四邻发生口角,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她的话怕是也当不了真。”
温婉点头,“母亲刚才说…去大牢上下打点过?”
一提起这件事,柳依依狠狠拍桌,“那帮天杀的狱卒,收了钱不办事!说什么死刑犯都不能探监,可恨银子却没少收!”
一想起送出去那几十两银子柳依依就心疼。
都说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可那狗还知道叫两声呢!
这帮狱卒收了她三回银子,最后才告诉她疏通不了,这不是骗她银子是什么!
温婉又问:“马师傅呢?冯水根说马师傅也消失不见了?”
一提起马昌顺,柳依依脸上更是忧心忡忡,“我问过那几个確商,他们说扶着老爷上楼后,就没看见过马师傅,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也派人到处找过,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不见踪迹。大姑娘…你说…马昌顺会不会是第二个石金泉?这前头老爷被抓,后脚他就消失,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他下的套?”
温婉摇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马师傅。”
“若真如此……”柳依依脸上一抹恍然,“马师傅若没有背叛老爷,那他处境…怕也是凶多吉少。”
温婉心头直跳。
这一切仿佛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推动,先有绿萍,温老爹,再是马师傅,是不是下一个…就该轮到她温婉?
可是…这几件事是否有联系呢?
如果这些事都是同一人所为,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桩桩一件件犹如扯不开也拽不动的谜团,无论温婉费多少心力,也看不到冰山一角。
第227章身份
温婉抿唇,瞥一眼程允章,欲言又止。
程允章似乎看破温婉所求,“师妹想去大牢里探望温老爷子?”
温婉重重点头,随后又蹙眉,“这件事…若师兄觉得为难…我再想其他法子。”
程允章淡淡一笑,“师妹难得张一回口,我怎会觉得为难。等我回去想想办法。”
温婉自动翻译:等程允章回去找找关系。
温婉微微福身,“那就麻烦师兄。”
柳依依看着远去的程允章,又觉得这事儿还是玄之又玄,虽说程允章的三姐是那严知州的妾室,可妾室说话就管用吗?这可是判了斩刑的案子!
柳依依迟疑不定的问:“大姑娘,这事儿…是不是还得求求姚老爷子?”
温婉摇头,“义父一进城就和我们分开,显然就是去找人疏通关系。且等着吧,应该这两日我们便能去探监。”
柳依依没想到这层,“啊…不是说拜访旧友吗?”
温婉笑笑不语,又看着这狭小院子里挤着的十几个人,又招来正忙前忙后安置的冯水根,“水根哥,我放心不下酒坊的事情,明日你带着五个兄弟先回酒坊。眼瞅着下半年又要制酒,你带人去收些葡萄,无论如何,两边的事情都不能耽误。”
冯水根拿不定主意,“可马师傅不在…我一个人……”
“咱们的瑞果浆很有市场,煮酒大会时就有十几家小酒商下了订单。父亲如今身陷囹圄,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咱不能坐吃山空,得源源不断的进财。你之前跟着马师傅做过一次,也算是制酒经验的大师傅,回去慢慢摸索着做。”
冯水根知道酒坊里大半伙计留在播州不叫事,梅小娘子不熟悉酒坊,独木难支,他留在平县确实更好。
更何况少东家说得对,眼下两边事情都不能耽搁。
于是他拱拱手,正色道:“少东家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明日便挑几个得力的伙计回平县去。少东家放心,我冯水根把话撂这儿,回去后一定用心钻研,制出和马师傅一样的好酒来!”
话音刚落,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陈妈和红梅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近,“姑娘,小少爷和小小姐饿了——”
温婉涨奶涨得厉害,胸口疼痛难止,喂奶的时候眉尖皱成一团。
也没人告诉她…喂奶是个体力活啊!
柳依依便嘱咐陈妈:“明日你去找个奶娘来,要身家清白嘴巴严实的。咱家现在这情况…万不能要碎嘴巴子到处嚼舌根的人!”
温婉一手托着孩子屁股,一手搂着孩子的小脑袋,柔声哄孩子喂奶,她盘算着手里的银钱和这一路上遇到的事儿,“明日陈妈去找房子和找乳娘。石金泉那六百多两入账,咱手头暂时宽裕了些许。陈妈去找个治安好些的,我们一大家子老弱妇孺,不能再像路上那样着了别人的道。”
“石金泉?”柳依依愣住,很是吃惊,“你们遇到石金泉了?”
陈妈啐一口,“别提了,那狗东西伙同山贼在路上设下埋伏,想要咱大姑娘的命!还好姑爷从天而降……”
“陈妈闭嘴!”
温婉冷脸厉喝。
陈妈面色讪讪,登时如锯嘴的葫芦,无论柳依依怎么使眼色都不肯再说。
柳依依鲜少见温婉发这样大的火,心中难免惧怕。
怎能不怕?
温婉可是留在家里招婿的姑娘,以后不管是她柳依依养老,还是温静出嫁,都得靠着大姑娘!
更别提,大姑娘这通身的气度,平日里温声细语还好,可一旦沉下脸来,不知怎的,柳依依总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温婉冷着脸,怀中的昭昭似乎感应到母亲起伏的心绪,“哇”的一下嚎啕出声,红梅连忙垂着头上前来抱过孩子。
红梅低声哄了昭昭两句,昭昭这才打了个奶嗝后乖乖睡去。
温婉扶额,想着是时候把这些事摊开了和大家说明白,万一哪天露馅,于她、于温家都是灭顶之灾。
眼前这些人…和赵恒朝夕相处,可都见过赵恒的脸!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随后才看向柳依依,“母亲,赵恒就是…魏峥。魏峥便是赵恒!”
柳依依瞳孔微缩,心头打鼓。
片刻,惊愕变成欢喜,“姑爷没死,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为何姑娘愁眉不展?”
“姑娘,咱老爷有救了!”柳依依喜得将帕子攥得紧紧的,连日来的阴霾瞬间全部驱散,“魏大人权势滔天,怕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将老爷救出来!既然咱温家有魏大人这样的女婿,何愁珲哥儿没有好前程?何愁昭姐儿嫁不到好人家?”
温婉环顾四下,将众人的脸色收入眼中。
温婉轻轻叹气,问红梅和陈妈:“你二人…是不是也这样想?觉得我们攀上了权贵,以后万事不愁?”
陈妈和红梅均沉默。
大约是猜出温婉不喜和魏峥沾上关系。
“魏峥他失忆了。记不得在平县发生的所有事。”温婉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面,一下便将柳依依的目光吸引来。
那小娘子眼眸幽黑,深如寒潭,声音却平静,“而且当初我用什么手段骗的魏峥为婿,他忘记了,可你们应当清楚——”
三人脸色顿时一白。
当初温家族老逼得紧,姑娘可是半哄半骗让魏峥成了赘婿。
当时姑爷不愿做赘婿,姑娘甚至不惜编出一段母兄追杀的假身世,哄得姑爷团团转,姑爷这才松了口。
柳依依咬唇,或是不肯接受和这样的权贵女婿失之交臂,又或是一心想要通过魏峥来救温老爹,因此咬牙反驳:“可自他到了温家,咱一大家子对他可不薄!”
温婉轻轻笑了。
笑意却并不直达眼底。
“母亲,魏峥的姑母是当今皇后,父亲是国公,他更是少年封侯,这样的权贵…被咱们玩弄在手心,甚至成了温家的赘婿。这丑闻,就算魏峥不计较,皇后娘娘会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