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两人落座,一旁仆人添了茶水后才依次退下。
朱旺忍不住眉飞色舞,“我刚从温家出来,见了温维明。那老小子大约是被绿萍和酒坊被烧的事儿吓破了胆,加上人又病着,比不得从前威风,跟一只病猫似的。”
“我听他那意思,他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已经歇了和六郎斗法的心思,此刻怕是盘算着怎么尽快出手酒坊,好回乡下养老呢!”
朱旺一顿真心实意的奉承,“六爷好手段!相信不出几天,温家酒坊就得改姓元了!”
元敬早已料到温家会举白旗投降,但没料到事情如此顺利。
他前脚刚派人火烧温家酒坊,后脚温维明就吓破了胆,盘算着要卖掉酒坊。
这不是老天相助?
元敬是个谨慎的人,便问:“温婉呢?她也同意把酒坊给卖了?”
“害,她不同意又能如何?说到底,这温家酒坊是温维明挣下的家业!若温维明铁了心的要盘掉酒坊,她为人子女,又能如何?不过嘛…”朱旺语气一顿,面露讥诮,“我听温维明那口风,温婉还想着跟咱们斗呢…这父女两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咱们正好趁乱摸鱼!”
元敬抚掌一笑,“有意思!有意思!”
就是有点可惜,见不到温婉在他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
“这做生意…也不过如此嘛。”元敬如是说着,脸上难掩春风得意,“没想到只是略施小计,便吓得温维明将酒坊双手奉上。”
老听父亲和大哥说起生意场上明枪暗箭,如今亲自试水,元敬心中得意,这做生意…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六郎……”朱旺再度靠近,元敬清楚的看见朱旺发黄的牙齿,以及下牙缝间的一小片绿叶子菜,元敬想逃,手却被朱旺抓得死死的,“六郎,你跟我说说,温家闹鬼那事…到底怎么办成的?”
元敬一愣,闹鬼?
他倒是听说过温宅闹鬼一事,说是有送菜的看见温宅内有白影窜过,害得他做了一晚上噩梦,生怕女鬼缠上他。
不过次日元敬就清醒了。
冤有头债有主,怕什么,又不是他害的!
再说,青天白日的,什么鬼?
定是那送菜的人看花了眼!
不过瞧着朱旺那一脸佩服的模样,元敬有心显摆自己本事,当下一脸高深莫测,“小小手段,不值一提。”
“佩服佩服。”朱旺连连拱手,又询问他下一步打算,“那六郎准备了多少银子盘下温家酒坊?”
一提到这事儿,元敬一下冷了脸,“温家那娘们害得我损失了几千两银子,如今还想从我口袋里掏钱,那不能够!”
“理是这个理,可…”朱旺好心提醒,“六郎若是一文不出,只怕温维明不肯同意转让酒坊。若逼得父女两团结一心,事情反而没有转机。”
元敬脸色不虞。
先前并州一行,他损失惨重。
如今还要倒给温婉银子,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既然温家输了,那理应温婉将他亏的银子如数赔偿给他,再跪在地上向他哭诉讨饶,如此才算是报了那一箭之仇。
就算赢了,也不痛快!
不痛快!
一点也不痛快!
朱旺知道元敬的心思,可他不比元敬喜钻牛角尖,并州一行亏就亏了,等温家地契一到手,不就又回本了吗?
做生意,讲究可不是意气之争。
而是谁能赢到最后!
第131章真真假假
于是他规劝元敬,“我知道六郎的心思,无非是觉得赢得不爽快。我和老弟是一样的心思,就算把那小娘儿们砍了大卸八块都不过瘾……”
朱旺停顿片刻,见元敬没有做声便继续说道:“但是…咱们是生意人,不能只讲快意恩仇,还得看这事儿有没有好处。六郎可别忘了,温家背后还欠着鑫隆钱庄一千两银子,温家肯定指着卖了酒坊把地契赎出来呢。”
“我瞧着,不如给个合适的数……”
元敬一下来了兴趣,“合适的数?”
“就是既能给温家一点凑一凑就能赎回地契的盼头,又叫他不能轻易的凑齐钱来。”朱旺两颊的肉堆起,笑得阴恻恻的,“等他们一开始变卖家产,咱就叫人暗中压价,保管他凑不齐赎地契的钱!”
元敬大呼妙哉,“如此一来,温家那酒坊便是我的,温家地契则落到老兄的手里!双赢啊!”
元敬这声“老兄”叫得可谓是真情实意!
他原以为朱旺不过是看着机灵,实则是根搅屎棍。
万没想到,搅屎棍也有用得上的时候!
这坨屎…还真被他给搅动了!
朱旺笑眯眯道:“没错,双赢!老弟你赢一次,我赢一次,可不是双赢?”
即使察觉朱旺的私心,可这回元敬仍觉得朱旺这主意比自己一毛不拔的想法更绝,给温婉希望,再叫她绝望,将她狠狠打入深渊之中,如此一来,才能将并州之行的痛苦全部如数归还!
让对方感同身受,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这中间,能蹉跎温婉那娘儿们的机会多着呢!
元敬下定决心,定让温婉尝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两人正欲详谈,不料下人来报,说温维明来了!
朱旺下意识的想找地方躲起来,却被元敬一把拽住,“躲什么?现在大家明牌,让温维明知道你我联手,叫他再生不出反抗心思!”
朱旺一想,也是这个理。
到底这几日还称兄道弟,现在忽然又跟元六郎联手,朱旺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
温维明进屋,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满脸不可思议,脸色青白交错,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一切。
朱旺这棵墙头草!
这是早早就舍弃了他温家,投奔元六郎的怀抱!
温维明一扫屋内二人,随后才冷笑:“原来你二人早已联手!朱旺,我待你不薄!亏你往日跟我兄弟相称,转头你却又跟元家联手夺我酒坊!”
温维明气啊。
气自己不长记性!
明明前段时间还和温婉商量着杀猪,朱旺伏低做小一把,他竟然又忘了这头猪是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朱旺缩着肩,眼睛乱晃,不反驳,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倒是元敬冷了脸,“温掌柜好大的威风,跑到我的院子里来,指着我朱老哥的鼻子骂!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温掌柜凭哪样对我元敬的老大哥无礼?”
事到如今,温维明哪能不明白?
从绿萍被贼人劫走,再到酒坊被烧,全是眼前这元六郎的手笔!
这其中定然少不了那头猪的助力!
不愧是从播州那样人杰地灵的地方来的大人物,不愧是皇商,这出手狠辣,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将酒坊双手奉上。
想到今日之事,他忽而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今日背着女儿走这一遭是对是错?
可是想到绿萍的遭遇,温维明狠狠心,舍了一个丫头便也罢了,绝不能叫两个女儿也遭这一回!
他温维明…不是播州程家的对手!
摇尾乞怜,或许还能全须全尾的回乡下养老!
大女儿心气儿高,做不来伏低做小这样屈辱之事,那他这个老父亲来做!
为了两个女儿,他温维明不丢人!
温维明的背脊弯了一分,脸上浮起讨好殷切的笑来,径直走向元敬,“元六郎…六爷…”
话毕,便是十分恭敬的弯腰鞠躬,温维明身子皱巴巴的缩成一团,“元六爷,近日我家出了变故,我想着我也上了年纪,女儿年幼不懂经商,酒坊也是日薄西山,不如收拾东西回老家养老去。”
温维明小心翼翼的觑一眼元敬,言语之间斟酌着,“你我两家同是制酒行当,我那酒坊…若是承蒙元六爷看得上,索性盘给六爷,六爷做起事情来也趁手。”
元敬坐在主位,居高临下的俯视温维明,随后嗤笑一声道:“我播州程家家大业大,要你这小小酒坊做什么?”
温维明擦了擦汗,心中只觉不妙。
听元敬这语气,分明是要杀价。
可形势比人强,万一这次遭罪的是温婉或者温静…
“那…那…那全凭六爷一句话…您赏多少…都是我温家的福气。”温维明狠狠心,他伏低做小至此,又献上酒坊,元六郎总不至于痛打落水狗,“只盼这酒坊能让六爷高兴,放我温家一条生路。”
朱旺忍不住挑眉。
这温维明何时这样大方了?
那酒坊可是他十几二十年的心血!
让元六郎看着给,元六郎若是一毛不拔,鑫隆钱庄那债务怎么办?
难不成…温维明当真是被绿萍那事儿吓破了胆?
朱旺摇头,暗道温维明这老了病了,脑子大不如从前,全无半点杀伐果断。
还是得有儿子!
温维明就是因为生了两个姑娘吃了大亏!
他朱旺回去就再多生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