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赵恒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娘子若有驱使,在下无有不从。”
“好。”温婉翻身下床,将衣桁上两人的衣裳取下来,笑着催促他换衣裳,“正巧今日我要去酒坊,那边留了十几个年轻气盛的伙计,你教他们一些手上功夫,省得他们无事可做生出是非。”
赵恒微微挑眉,“我会功夫吗?”
他似乎问了一个蠢问题。
他每日天刚亮便自然醒来,拳法无师自通,信手拈来。加之身材高大,虎口有茧,下盘极稳,这些都证明他从前是练武之人。
温婉面部红心不跳的忽悠他,“夫君自然英明神武,在桃花河畔初见夫君之时,夫君长剑使得出神入化。若非如此,夫君那歹毒的嫡母和兄长又怎会嫉妒于你,派那么多杀手来取你性命?”
温婉发觉人有时候吧,撒下的谎言重复几次,自己也会当真。
不管赵恒信不信,反正她已经给自己成功洗脑。
嗯,她夫婿叫赵恒,寿安人士,家有狠毒嫡母和兄弟谋财害命,为求片瓦遮身才入赘她家。
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
以后若是小孩问起他爹在哪里,她就这么回答。
赵恒似乎也已经完全接受了温婉这番说辞,虽说心中偶尔也会想想那毫无记忆的嫡母和兄长,可到底入赘温家,从前是非,烟消云散。
如今温家人,才是他的家人。
“可我现在只会打拳。会不会误了你的事儿?”
小娘子嗤嗤的笑,“只是给伙计们找点事情做,又不是让他们做大将军。再说做酒是个体力活,让他们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至于兵器,”她又想起后院那一片空着的地,“夫君,等我们挺过这一段时间,我在后院弄个健身房,再给你添置一些武器。你既会使剑,便从长剑入手。夫君天纵奇才,定能很快将从前的功夫捡起来。”
赵恒捏捏她的脸,“你呀。左一句天纵奇才,右一句英明神武,成日给我戴高帽子,居心何为?”
温婉忽而凑前来,轻轻的啄一下他的唇,小娘子眼睛在朝霞中一闪一闪,呈现淡淡的茶色,犹如一摊浓情蜜意化不开的甜水,“我嘛,自然是想夫君在温家的日子,天天开心。”
赵恒自从失忆以来,总觉眼前一切像是空中楼阁。可看着眼前这人,一切空虚仿佛落到了实处。一颗心也被眼前人的笑容填满。
就这么过下去。
失去的记忆,不必再寻。
说起来,赵恒来了平县快十日,他一直养伤不得外出,从未窥得平县全貌。
跟着温婉坐马车到城郊酒坊,一路上风景秀丽,再沿着桃花溪往上,最后停在一处偌大作坊前面。
第二次来到酒坊,一路走来,门前青石板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石板路也被冲刷,石磨更是清洗得一尘不染。
后院簸箕、酒瓮、水桶、木锹等码得整整齐齐,酒曲也被重新密封保存,所有麻袋和竹箩子清洗干净,悬在门前一根根木架上随风飘扬。
整个酒坊仿佛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却没有半点酒香。
酒坊已经停工三个月。
红梅笑道:“酒坊伙计变少了,却也更勤快了。”
绿萍一句总结:“昨天留下的都是手脚麻利的。”
陈妈腰上系着一根围裙,手里还拿着扫帚,刚走出门就迎头碰见温婉和……戴着那具银色面具的赵恒。
哎哟。
陈妈有些头疼。
小姐成婚当晚,老爷可是专门把她叫过去嘱咐了一道,说让她看着姑娘,万不能让姑爷沾手酒坊的生意。又说姑爷眼黑心沉,得多多提防。
陈妈想了一晚上没明白,这些话不该东家自己跟姑娘说吗,她一个老仆,怎么好去离间两夫妻感情?
东家果然老谋深算!
温婉不察陈妈的小心思,只关心章季平的情况,“如何?”
陈妈心领神会,拉着温婉小声嘀咕,“没闹起来。我昨晚给马师傅腾了房,又撤走了专门伺候章师傅的老仆,他明面上没说什么,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姑娘你这一军,将得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人来了没?”
陈妈对章季平很不满意,难免在她面前告黑状,“听伙计们说,自老爷病重后,那章季平一月里能有五六日点卯已是极限。”
陈妈是她的情报头子,一天时间足够陈妈把酒坊的情况摸清楚。
“他烟瘾大,从前老爷隔三差五的来酒坊,也没见犯过。现在每日旱烟不离手,有一次在那边树下打瞌睡差点烧起来。酒坊里都是他的人,这件事便没张扬出去。”
“还有,听那几个小娃说,章季平已经两三年没亲自动手制酒。说是腰不好,做不了重活。制酒八道工序,他也就发酵和开耙的时候来指点两句。”
第46章亲自上班
“留下的这些伙计们,有个叫冯水根的,手脚比较麻利。昨天就是马师傅和他两个吆喝着大家伙打扫院子,我瞧那孩子是个实心眼的,做活儿一点不偷懒。”
“马师傅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只晓得他以前在其他酒坊里干过,后来被东家挤走了才到的咱酒坊。这老小子阴嗖嗖的,不爱说话,问他十句答一句。哎呀,给我累够呛,不知他婆娘咋受得了他。”
温婉一边听着陈妈的汇报,一边携赵恒走入内堂。
留下的十几个都是年轻小伙儿,身板挺正,精神抖擞,此刻看见温婉一行人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少东家来啦?”
又见温婉身后红梅那丫头手里捧着用红绸盖着的托盘,想起昨日少东家许诺发工钱的事儿,几个人心头火热。
再一瞧,看见温婉身后有个身长玉立的男子,戴一具银制半扇面具,人群中分外打眼。
那位…想必就是传说中脸上有疤的温家赘婿吧?
不过瞧着身形板正、猿肩蜂腰,行止坐卧皆有章法,哪里像是倒插门的女婿?
赵恒不介意别人打量,所有好奇探究的目光,他一一颔首表示回应。
温婉笑着说道:“都过来。开个会。”
等人到齐后,温婉让红梅掀开托盘的红绸,一锭锭的银元宝码得如座小山高。
银光灿灿,屋内人眼睛都瞪直咯。
谁也没料到,少东家竟然真要给他们发工钱了!
留下的人心头火热,暗自窃喜,又骂昨天走的伙计们是蠢货。
“我温婉说话算数,昨天说发工钱,今日便不食言。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对温家忠心的人,我温婉绝不辜负。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跟着我温婉干,不止这个月上涨工钱,以后每在我温家多干一年,工钱便再上浮十二。”
温婉敲敲桌,“但我的工钱也不好拿,你们需得重新和我温婉签订合约,里面增加了两条新的条款,你们也都好好看看。一条是保密条款,另一条是竞业条款。”
底下终于有人问,“少东家,保密俺们知道,这是当然的。可竞业条款是啥?”
“我付你每年依次递增的十二上涨工钱,你们离开温家酒坊以后,两年内不得从事任何和酒沾边的行业。你们可以看做是保密条款的补充。”
温婉却没想到在后世都被人诟病的竞业条款在这里却完全不是问题。
“我当是啥呢,竟然东家给俺们涨了那么多钱,但凡讲义气的绝对不能去对家酒坊给东家添堵。”
“少东家你放心,俺们哪儿都不去,就在温家酒坊干!”
“是啊,我们和章大师傅一样,与东家风雨同舟!”
风雨同舟吗。
她喜欢。
她又指了指身后站着的赵恒,“这位是我夫婿,叫赵恒。眼下酒坊没什么活计,大伙儿也不闲着,跟着我夫婿学些拳脚功夫。”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小伙,本就出于浑身都是牛劲的时候,一听有人教功夫,登时兴奋起来。
温婉留下红梅给众人称银子,又跟着马昌顺往酒库方向去。
酒库途中,温婉看见院中那一口井,便问马师傅:“咱们酒坊制酒的水是用的井水还是河水?”
马昌顺看一眼,“生活用水取河水,制酒原液用井水。少东家,酒坊最关键的便是水源,咱们家的碧芳酒只有用这口井才做得出醇香口感。之前章师傅带大家取桃花河的水来制酒,发现味道相对较涩,便没再敢用。”
“知道这井水源头吗?”
憨厚耿直的马师傅一说起酒,再不似昨日死气沉沉的,眉眼间都透着轻快,“听章师傅说,十几年前东家决定在这里修建酒坊的时候,带着人将周边都勘了个遍。咱这地方是天然宝地,后边靠山,前面靠河,这口井引的又是山上的泉水,水质好,风水好,通风且干燥。不拘做酒坊,制墨笔纸,还是胭脂、衣裳,都是得天独厚唯一份。”
温婉霎时想起朱掌柜那所谓的“远房亲戚”。
莫不是冲他们酒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