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高笑道:“我们得绕路去趟公司处理点事,为避免张扬,一会儿分成两路,陶先生休息会吧。”
说罢,小高贴心地升起挡板,给后排的两人留出私密空间。
陶西右正想转头跟裴鹤京说话,谁知刚转到一半,后颈就被人掐住,带着些许酒味的吻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唔——!”陶西右不肯,抬手推,裴鹤京压得他往后倒,哄他,“右右,我头疼。”
陶西右便不挣扎了,抬手摸摸裴鹤京的额头,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有些微微发热,裴鹤京顺势将他的手拉下来十指相扣,更深地吻他。
皮革座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陶西右的后背陷进柔软的靠垫里,呼吸交织间,酥 麻感顺着脊椎蜿蜒而上,他眯着眼,看车窗外光影斑驳,在裴鹤京脸上切割出忽明忽暗的棱角。
无论何时何地,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能让他心跳失常。
意识很快就混沌不清了,陶西右高高地扬起脖子,被裴鹤京掌握着,某一刻脑内一阵白光闪过,耳畔轰鸣阵阵。与此同时,似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陶西右没来得及分神,裴鹤京的吻又落下。
满天星光璀璨,黑色轿车驶进林荫大道,很快消失不见。
“不见了?!”
裴宁德将手中的烟猛地按进烟灰缸,语气拔高:“什么意思,说清楚!”
裴元一身棕色风衣上还沾着外头的风露,他的头发微微凌乱,脸色有些白,“我们的人确实是跟着他走的,但是过了约定时间却没有出现,再去联系就没了消息。”
“找过没?”裴宁德暗骂一声。
“到处都找遍了,根本就没有人。”裴元一拳砸到沙发靠背上,咬着腮帮,“裴鹤京和沈家二小子看不对眼就先走了,走的不是原先的道,他们绕了路,我们的人跟上去之后就消失了。”
“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有?”裴宁德狠狠拧起眉毛,“监控呢?查没查,活生生的人和车总不可能原地消失。”
“那段路的监控最近刚好在维修。”
裴元说:“我让人去沿路仔细看过,有一截路面有轮胎摩擦痕迹,路边树木也有损伤,应该是发生过碰撞,可是其他的线索就没有了,我也摸不准情况,所以也不敢张扬,就先回来了。”
“裴鹤京呢?”裴宁德眯起眼问。
裴元目露凶光,语句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回去了,安然无恙。”
第53章
晚宴过去三天时间,裴鹤京又记起了一些十来岁时发生的事。
陶西右坐在他旁边,啃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模糊不清地问:“有没有记起来张玉?”
医生过来取下裴鹤京额头上的电极片,他起身拿过一旁的水杯喝水,“记起来一点。”
陶西右不说话了,随着记忆的恢复,裴鹤京总有一天是要记起所有的事的。
“我喜欢在后山吹风,他总不请自来,在我耳边说很多的话。”裴鹤京回忆着说。
“好了,不用说了。”陶西右才不想听这些“珍贵记忆”。
裴鹤京笑了下,捏捏陶西右的脸蛋,“好了,不生气。”
“爸,您先别气。”
客厅里,裴宁德一脸愁容地对裴瑄说:“要不,我再试试吧……只是你也知道,和s湾的合作一直是鹤京接洽的,对方的负责人是个小年轻,倔得很,不是鹤京他压根不理会。这项目一直压着不动,亏的钱跟流水似的,而且对方本就是我们打开s湾的第一道门,这生意要是拖黄了,以后怕是……”
裴瑄摩擦着手指,垂眸思考,现阶段他是不想让裴鹤京常出去的,他记忆不全,这种时候多出去一次就多一分危险。
“爸。”裴宁德仔细观察着裴瑄的脸色,轻声道:“让小元跟着应该没事,再说上次慈善晚宴,不也是平平安安的没出什么茬子吗?”
走出主宅,一阵凉风吹来,裴宁德立在原地抽出一支烟咬住,早就等在外头的裴元赶紧过来给他点火。
“爸,里头怎么说?”
“上车。”
两父子上了车,司机随即启动车辆离开。
“看样子不是老爷子。”两缕烟从鼻孔里冒出来,裴宁德将窗户开了一半,低声道:“他同意了,如果是他的话,绝不可能让那小子再出门。”
“那会是谁?”裴元皱起眉头,这几天他们几乎查了个底朝天,可是安排去的司机和车真就凭空消失了,除了路面留下的痕迹,再没有一丝影子。
“会不会是裴鹤京记忆已经……”
“可能性很小。”裴宁德说:“我们的人从出事就盯着了,他到现在也就想起十来岁的事。”
“那会是谁?”裴元烦躁地砸了下车窗,“他妈的,现在我们把柄被人捏在手里,烫手得很啊爸!”
裴家旁支繁杂,现在敌人在暗,也不知道那司机能不能守得住嘴……
“管他是谁,到现在还没捅到老爷子跟前,要么司机没交代,要么对方就是想和我们谈条件。”
裴宁德将烟头丢出窗外,食指指背在鼻下来回搓了搓,语气低沉,带着一股阴毒,“不管哪种情况,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先做事,后面要是爆出来了再想办法应对,我们没时间了,机不可失。”
裴元眼神也跟着冷了冷,点头没有再多说。
这次会面定在一个地址很隐蔽的私人会所,距离有些远,所以陶西右一早就被叫起来准备。也不知道裴瑄怎么想的,反正裴鹤京现在做什么都要他守着,跟个充电宝似的。
这次他们跟裴元一起,陶西右早起就不好的脸色更臭了。
“看见这个笑面虎就烦。”
“不看他。”裴鹤京带着他上车,“看我。”
陶西右勉强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侧过头对着车窗,“你有什么好看的,不也两个鼻孔一张嘴。”
裴鹤京握着他的手,轻笑一声,抬起来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失忆了的裴鹤京还是挺不一样的,会花言巧语,也喜欢做这些亲密举动,陶西右睫毛静静垂着,没收回手。
车辆平稳行驶着,半小时后驶入一条蜿蜒的路,也不知是不是没睡足,陶西右刚开始还能玩玩手机,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跟坠了十斤重的秤砣似的。
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挤出一点生理性泪水,陶西右想抬手擦一擦,却惊恐地发现怎么都抬不起手了。
前排司机还认真地开着车,陶西右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用尽全力偏了偏头,却见裴鹤京早已经睡过去,头朝着自己的方向偏垂着。
来不及有任何的想法,陶西右眼前一黑就彻底睡了过去。
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陶西右突然听见一声猪叫,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人丢到了地上,额角砸在地板上咚地一声响,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痛觉。
陶西右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眼睛勉强睁开一丝丝的缝儿,他确实是脸侧着卧趴在地上的,浑身没有知觉,视线也不太清晰。只大概能看见他们是在一个挺宽阔昏暗的空间里,他斜下方是侧躺着还昏迷的裴鹤京,而在他们对面,五六个陌生男人正整围着裴元。
刚才不是猪叫,是裴元的痛呼。
陶西右看见那几个站着的男人手里拎着铁棍,而裴元狼狈坐在地上,两手向前撑着地,上半身摇摇欲坠。
他的左腿正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向后撇着,那个角度,只能是骨头全部断了。不止如此,他的额头上的鲜血跟水龙头似的正往下淌,看起来触目惊心。
裴元挨了几下,眼神已经乱颤了,没挺住几秒就向前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完蛋,陶西右心瞬间沉入湖底,妈的他们好像被绑了,第一个醒来的裴元就是第一个被撕票的……
“先歇会儿的。”那群人中一个穿黄色外套的男人说,“大家抽支烟。”
趁着这个间隙,陶西右拼命地想把眼睛睁大,同时开始尝试找自己的手和腿,总之无论哪里,他想赶紧动一动。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陶西右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头,接着一寸一寸地,感知慢慢蔓延,他的喉咙终于能发出一声闷哼。
这一声不大,站着抽烟的男人们却立刻捕捉到了,通通侧头看向他。
“哟,这个醒得挺快!”
黄衣男人将烟头一丢,吐了口唾沫,抬起手瞅了瞅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这个小的……直接弄死,至于这个。”
他看向裴鹤京的方向,勾起嘴唇,“照着刚才的力度,再重上几成,往重点上招呼,但留着命。”
“得嘞大哥。”其他人纷纷丢了烟,摩拳擦掌就要走过来。
陶西右这一生虽然说也坎坷,但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时刻,一群陌生的绑匪,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他的生死。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像是被水泥凝住,竟然难以开合。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如海啸般将他瞬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