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搞什么啊?这边更近啊。”裴沙川抱怨。
“抱歉,鹤京少爷的吩咐。”
*
过了一个多钟头,陶西右被裴鹤京抱着出来,径直回了主宅。
午饭时一个人都没有,陶西右刚小睡了一会,精神恢复得差不多,笑道:“看来这张云逸不敢和我睡啊。”
一旁的裴鹤京掠了他一眼,陶西右连忙收敛,“只跟你睡,只跟你睡。”
这事暂且过去,却不料张云逸仅仅是个开始。
每个周末,都会有不同的年轻人到裴家来,男的女的,各种风格。
周六的懒觉也被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打扰,裴鹤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陶西右看在眼里,内心其实也不是滋味。
虽然说裴鹤京是坤元未来的继承人,但到底目前所掌握的权力有限,裴瑄并没有完全放权给他,况且还有裴宁德父子,他们在坤元的话语权仅次于裴鹤京。
裴鹤京看似坐在高位,其实处处受限。
不仅公司里,生活中裴瑄也是密不透风地盯着裴鹤京,他不厌其烦地寻来各式各样的人,想要陶西右和裴鹤京离心。
感情最怕怀疑和争吵,时日一久,人就疲惫了,裴瑄想得好,但陶西右从来不会和裴鹤京吵。
越是挑拨,他们关系就越紧密。
年后,天气慢慢变暖,裴鹤京却病了。
裴瑄不得已停止了不断找人进门的计划,陶西右也时刻贴身照顾着裴鹤京。
像是感冒,裴鹤京总是反复高烧,不断服药又刺激到胃,时不时就疼上一会。
陶西右心疼坏了,一直轻轻给裴鹤京揉着胃,想让他舒服点能睡个好觉。
但是病情依旧没有缓和,家庭医生便给裴鹤京挂了吊水。
软管里的药水泛着微光,顺着透明的管道蜿蜒而下,像条缓慢游动的银蛇。陶西右守在床边,看着裴鹤京消瘦不少的容颜。
裴鹤京除了胃不太好以外其实很少生病,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陶西右很是担忧。
爱人生病,陶西右是吃不好睡不好,非得亲自伺候裴鹤京吃完了,睡熟了他才放心。
二月八号,陶西右22岁生日,陶西右没有声张,谁也没说。
裴鹤京这天状态好了不少,搂着陶西右睡了一个冗长的懒觉。
陶西右醒来时阳光已经晒进房间,窗外的那棵山茶花只剩叶子,绿油油的,风一吹就晃动,发出唰唰声响。
“生日快乐。”裴鹤京在他清醒后对他说。
“你怎么知道?”陶西右撑起上半身,很是惊讶。
裴鹤京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戴在陶西右手腕上。
温润而软糯的触感,陶西右抬起手,发现裴鹤京送给他的是条奇楠手串,深褐的珠体上,细密的油线如蜿蜒的星河在表面流转,淡淡的蜜色光泽游动在手腕间。
识货的人打眼一看估计得惊掉下巴,这条手串曾轰动过文玩界,是以两千万的价格被曾经的裴家嫡子拍得。
陶西右不太识货,只觉得眼熟,“诶,这不是你之前戴过的么?你改小了?”
“嗯。”裴鹤京握着他的手腕,陶西右骨骼细,戴着很是好看,“好好保存。”
“我一定会的!”陶西右稀罕得不行,只觉得裴鹤京戴过的更香,“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裴鹤京低头看他,目光深沉。
“怎么了?”陶西右仰着头,眨巴着眼。
裴鹤京弯腰吻他。
“右右,平安顺遂。”
第30章
休息了半个多月,裴鹤京恢复得差不多,公司事务堆积如山,再容不得他拖延。
而陶西右最近也在筹备着开第二个网店的事,每天都出门忙活。
沈岭两手插兜,悠闲地晃进裴鹤京办公室,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先听哪个?”
“随便。”裴鹤京翻动文件,头也不抬。
沈岭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好消息是,我的小情儿被我又捞回身边了,虽然他很不情愿,但我觉得好开心,真奇妙。”
没空理会沈岭的花花新闻,裴鹤京抽出钢笔,刷刷刷签字。
沈岭转身靠在他的办公桌上,抽出手来,收起了笑容,“坏消息是,经过多方操作,我可以确定当年你父母的意外和纪家有点关系。”
“有点?”裴鹤京笔尖骤停,墨汁凝成重重的一点,声音冷了下来。
“不错。”沈岭说:“当年的那个司机家里没有任何亲人,看似无牵无挂。但经过我的探查,他有一个朋友临终托孤的干儿子,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此事非常隐蔽,他俩平时关系也不密切,所以没被人注意到。他出事之后不久,那干儿子就人间蒸发了。”
沈岭家里从前黑白通吃,到底有些灰色手段,这些埋藏在土里面的东西也能给挖出来。
“不久前,我找到了他那个干儿子,说起来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现在居然在国外混得不错,老婆都娶了两个,还有两栋豪宅。”
事出反常必有妖,国外查事比起国内那就简单得多。
那司机当初的口供是查出癌症晚期,整日郁闷才会醉酒驾车,被抓时他情绪激动,懊悔又害怕。
都是装的。
“这干儿子不经吓,很快就抖出来了,当初他干爸确实是受人指使。”
长久以来的怀疑终于一锤定音,钢笔笔尖猛地戳穿了纸张,裴鹤京眉峰一压,“谁?”
“纪家那个老东西。”
沈岭目光中亦露出几分凝重来,“奇怪的是,他干爸选了好几个时机,纪家老头子明明同意了,又总在几分钟内突然改变主意,每次都得等,不知是等个什么。”
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沈岭默了片刻,道:“你怎么看?”
裴鹤京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钢笔,将它抽起,又用力摁下去,“纪家当时没那么大的本事。”
当时的纪家已经是日落西山,就算做梦都想要港口项目,却还没那个本事掌握裴鹤京父母的行踪,计划如此精密的一场谋杀,且全身而退这么多年。
“他等的是给纪家发号施令的幕后黑手。”裴鹤京的目光像实质化的寒冰,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当时我父母外出都有专人跟着,行踪保密向来做得极好,唯独那次。”
只有那次他们自己开车,且保镖因为意外原因没有及时跟上。
那么,能如此精准掌握裴鹤京父母行程及实时情况的人,会是谁呢?
沈岭眉心也跳了几下,“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裴家树大招风,也不止一家两家记恨,欲除之后快。现在只能是想办法从纪家老头子身上入手,查他背后的人。”
但他们都清楚,现在是急不得了,纪家那个老头子身子快不行了,现在就算把司机的干儿子扯进来,他也多半要一人扛下所有,掩埋一切,换得儿孙平安。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
没消停多久,裴瑄就又打算开始故技重施,上周刚找了个女明星到家里来。
裴鹤京把人晾在客厅,搂着陶西右睡得熟,把裴瑄气得砸烂好几个杯子。
这周又不知道要来什么样的人,陶西右怀着这个想法迷迷糊糊醒来,看向窗帘缝隙,天还没有完全亮透。他又窝进裴鹤京怀里,熟练地抬手想摸摸裴鹤京的下巴。
摸到一手的黏腻。
大脑突然炸了,陶西右猛地翻坐起来,光线太暗,他只觉得手心里一团黑,猛地拍开灯。
是血。
陶西右惊恐地看向裴鹤京,对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像纸,嘴里流了好多血,胸膛几乎看不清起伏。
“救……”陶西右猛地张嘴,整个人如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战,发出细碎又刺耳的碰撞声。
“救命!!!”良久,他惊恐地尖叫出声。
那是一个无比混乱的早晨,主宅从未在这个点这么吵闹过。
一向稳重的郑伯大声地在电话里大声呼唤私人医生,佣人们七脚八手地给裴鹤京擦干净血迹,裴瑄被人扶着,走路都踉跄。
裴鹤京最后被抬上担架,秘密送往医院。
陶西右穿着睡衣,趿着毛绒拖鞋要跟着上车,被裴瑄一拐杖狠狠地别到一边,他看也不看陶西右一眼,叫人关了车门。
“裴爷爷!裴爷爷带我一起……”
车辆起步,一下窜出老远,陶西右在后头疯狂追了一段距离,摔倒在石子路上。
掌心搓破了皮,火辣辣地痛,但陶西右却好似察觉不到一般,紧紧地盯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他的大脑仿佛被水泥粘住了,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怎么办?裴鹤京怎么了?怎么会出了这么多血?明明昨晚睡前还好好的,明明还亲他抱他……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
没人能给他解答,陶西右失魂落魄地守在主宅门口,双眼通红地从早上守到傍晚,滴水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