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说着如此私密的话,可裴鹤京的语气和表情都淡然得像是一潭静水,听不出一点起伏。
倒是把陶西右这个小雏 鸡弄得红了脸,眼神扫到床头柜上放着的盒子,像是被烫着一般猛地移开视线,“那那那……那可如何是好?”
东西都送来了,不用岂不是要穿帮?
陶西右喉结不安地滚动,说话结结巴巴的。突然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所以……你是1?
裴鹤京半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鸦羽般的阴影,他没理会陶西右的一系列小动作和疑问。修长的手指继续在键盘上跳跃,只说:“你戴着去厕所打。”
“打什么?”陶西右嘴快,问完突然反应过来,瞪着眼不可置信地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脸,“你让我打出来冒充你的?!”
“打三次。”裴鹤京面不改色地要求。
陶西右:“……”
苍天,怎会如此蛮横无理!
这么想,陶西右也就这么说了,“你这,也太那个了吧……”
裴鹤京手上动作一停,终于抬头看向陶西右,那目光仿若幽夜寒潭,冻得陶西右一个激灵。
“真,真的啊!你这干巴巴的就让我突然打,未免太强人所难,我根本起不来啊。”陶西右硬着头皮解释。
安静的气氛在卧室里弥漫,偶尔传来的邮件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陶西右先是和裴鹤京对视,眼睛不知怎么的逐渐地从裴鹤京下巴往下坠,最后落到对方手上,那双手关节棱角清晰,如同白玉节般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双手太漂亮,无论握住什么,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
想哪儿去了!陶西右猛地移开了视线,耳尖通红。
不知对方脑洞又溜到哪个九霄云外,裴鹤京没心思猜,直接站起身朝着陶西右走了过去。
眼看着裴鹤京步步靠近,周身寒气裹挟着沐浴后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让陶西右有些喘不过气,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到床边站定,裴鹤京缓缓俯身,阴影自上而下将陶西右笼罩住,他身上的淡雅香味萦绕在两人之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慢放,陶西右动弹不得,呆滞地抬着眼。
突然,裴鹤京伸出右手,吓得陶西右缩了一下,但对方的手却是伸向床头柜的。
将盒子里的一管润滑拿出来放在手心,裴鹤京直起身体,垂眸静静打量片刻,接着便将其拆开。
“你这是……”陶西右小声询问:“干嘛?”
“或许。”裴鹤京慢条斯理地将润滑挤在手心,透明的油液从他指缝间钻出,有两滴坠落到床沿上,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到陶西右脸上,接着伸出那只沾了润滑油的手,扣住了陶西右的脖子。
心脏猛地一沉,陶西右跪坐在床上,随着裴鹤京的动作微微仰着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着。
脖子上的那双手力度很轻,几乎只在堪堪扣住皮肤的强度,但却诡异地存在感极强。
掌心温度透过皮肤灼烧着神经,润滑油顺着皮肤往下流,越过锁骨,钻进衣领。
裴鹤京根本没有表情,那双眼却如同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突然将陶西右吸了进去,导致他晕头转向,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
又过了两秒钟,裴鹤京终于续上了未完的话,“不爱用套。”
陶西右眨巴着眼,等裴鹤京收回手,扯了纸巾擦拭时,悄不作声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大腿。
可裴鹤京仿佛头顶也长了眼睛,冷不丁地出声:“起来了?”
陶西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仿佛能滴出血来。眼睛慌乱地四处张望,他不敢与裴鹤京对视,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没有啊,哈哈哈,你看你弄了我一身。”
说到这里,又仿佛被人丢了一盆火星子,烫得陶西右舌头打结,连忙补充:“润滑油弄了我一身。”
哎呀,怎么说都不对劲!
陶西右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两只手摆来摆去,不知道做什么动作,索性攥紧了被套。
好在裴鹤京终于放过他,转身去洗手,“一个小时后你去洗澡,我让人来换床单。”
原来是这样,陶西右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裴鹤京的意思。
尽管非常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思绪,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去想象,裴鹤京这么冷淡的人喘息的样子。
很难想象得出来,但尽管难以形成具体画面,陶西右还是觉得浑身发烫,抬起手往自己脸颊扇风。
也不知裴瑄信了还是没信,但佣人来换了床单后一切便风平浪静。
夜深人静,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裴鹤京让陶西右明天搬过来裴家。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一点点睡意被吓飞,陶西右猛地侧身,“真要同居啊?可是,那样我每天很无聊啊。”
“后山养着一匹马,叫作追月,你白天无聊就去照看它。”裴鹤京语气平平地给出解决方案。
于是,陶西右第二天回家打包行李,在一家子惊讶又惊喜的目光中,没忍心告诉大家伙他此去是为了做一位“弼马温”。
裴家后山有一个挺大的养马场,舍内舍外设施齐全,养了十来匹马,每匹马都配有专业人员负责日常饲养、护理和训练工作。
听专门照顾它们的工作人员说是供裴家小辈们玩耍放松的。
“那他让我来这做什么。”陶西右忍不住嘀咕。
追月的饲养员笑道:“或许是怕您无聊,让你过来放松的,您可以去选一匹马到跑马场玩,那儿有教练会教您。”
陶西右突发奇想,“诶,裴鹤京的追月在哪,我可以骑它吗?”
饲养员摇头,“追月性子刚烈,除了鹤京少爷,旁人难以近身,您可以另选一匹温顺些的马。”
好!陶西右两手一拍,驯服最烈的马才有意思。
*
幻影行驶在笔直的大道上,内部如同一座豪华的移动宫殿,裴鹤京端坐在后排,闭目放空。
“当年的事故确实天衣无缝,要说有什么巧合的地方。”
副驾驶座上,小高划拉平板找出一份文件,同时说:“老裴总正打算在罗市昆海沿岸建立一个大型港口,这个消息封锁得很好,当时正在等审批。而同时,却突然有另一家企业也盯上这块肥肉。
那年7号,老裴总和夫人从罗市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事故,仅仅一周的时间,港口项目落入纪家手中。”
纪家当时已然奄奄一息,得手这个项目后几乎倾其所有才建成,运营几年之后,成功起死回生。
“当时调查组也怀疑过,仔细调查过后还是排除了纪家的作案嫌疑,后来裴董顾了私人团队查过,想来也并没有什么后续。”
小高推了推黑框眼镜,说:“虽然两家早些年没有过多交集,但我查到在老裴总高中的时候,曾和纪家小儿子纪周有过什么矛盾,这事很隐蔽,调查起来比较有难度。”
裴鹤京听完,睁眼侧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向后流动的风景,夕阳在玻璃上晕开一片蜜色光斑,无端生出暖意,却融不进他的眼底。
20年前,也是类似这样的一个傍晚,他永远失去了父母。
裴鹤京还记得父母出门时的背影,再往后的20年里,他反反复复地梦见那一刻的他们,却怎么都追不上。
“继续查。”裴鹤京没什么情绪地说:“若真是纪家做的。”
小高下意识屏住呼吸,听见裴鹤京短暂停顿后说;
“那就赶尽杀绝。”
小高后背突然一凉,即使他已经跟在裴鹤京身边多年,可他仍旧难以看清这个明明岁数不大的青年。对方总是神情淡然,冷冷的,好像世界爆炸也不能让他生出一点情绪波动。
此刻,小高难得地从裴鹤京身上察觉到了狠意,是以本能地打了个冷噤。
“最近还有没有人跟着你。”裴鹤京又问。
“没有发现。”小高立刻说:“自从陶先生来了裴家,那些人似乎消停了。我会趁着这段空闲时间,继续深查。”
后座上的裴鹤京没再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车辆靠近主宅,远远地小高看见有几个人抬着什么东西往大门靠近。
“裴总,好像是……陶先生。”
一分钟后。
车门打开,裴鹤京下车,对面的人齐齐停止动作,不敢在他之前进门。
前头两个男人大汗淋漓地抬着一个担架,后头跟着的是追月的饲养员,看见裴鹤京走过来,他连忙解释:“鹤京少爷,陶先生……他骑追月,摔了。”
裴鹤京视线掠过担架,陶西右衣服和膝盖上都是土,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右手臂,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别怪饲养员,是我非要骑的,谁知道它一开始假装温和,后面给了我突然一击,不讲武德嘿嘿。”
裴鹤京冷着脸一言不发,陶西右眼睛转了转,连忙撒娇,“我快痛死了,亲爱的快救救我呢。”